“喂，多恩太太吗，又是我，玛丽恩·霍华德。我弟弟现在方便接电话吗？之前我已经打过三次，但……”
“是我，夫人，您不必和我多说。每次都是我接的电话。为了接这讨厌的电话，跑得我脚都软了，真的。抱歉，他不在这，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是个大忙人，真的。”
安德鲁斯一直站在多恩太太身旁，看到她这种态度不禁皱起了眉。多恩太太意识到了他的不安，语气缓和了些，最后故意加了一句让态度柔和下来。安德鲁斯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知道。多恩夫人，我希望我自己可以去照顾她。显然此时她最需要我，可我却不能在她身边，真的太可气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抽泣声。
安德鲁斯医生仰头望着天，眉头紧蹙，双手紧握，一只手搭在另一只上面，接着抬起来把手搭在嘴唇上。
多恩太太粉红色的鼻疣衬着她苍白的脸显得尤为突出。她试着把话筒推给医生，却遭到了拒绝。他快速摇摇头，把手缩回去，似乎有人拿枪对着他命令道“举起手来！”，他把手背到身后，横下心来，脸上表情相当固执。
多多恩太太叹了口气，对着电话答道：“你家丹妮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能为她做点事是我的荣幸。霍华德夫人，据乔伊护士说，小丹妮休息得很好，气色也不错，我跟你说，她真的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医生一直在关照她，真的。他一处理完，嗯，紧急情况，回来就会给你电话的。只要不是太晚的话。”看到医生痛苦的表情，她最后就又加上这句。
“他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谢谢你，多恩太太。”多恩太太啪地放下电话，电话里最后还萦绕着抽噎声。她有点生气了。
“安德鲁斯医生，看你干的好事！呐，你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呢？我知道霍华德夫人难对付，但她是你姐姐。她唠叨还不是因为她苦恼小女儿的病，又不让她待在孩子身边。你应该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即便是一天就几分钟时间。”
“你说得太对了，多恩太太。原谅我强迫你这样一个做事效率高、随和的人来应对这样的情况。”
“在这以前，你从没这么糊涂过。我为你干了二十年了，也帮你处理了不少麻烦，但是这次，先生，你真有点过分了。如果你不尽快解决，我就要和你那些病人一样疯疯癫癫了。”
“别这样说，多恩太太！我姐姐是有点强势，对此我很抱歉，但她这个女人在电话里也能听得出来我说的是真是假。她太精明了，我发誓，她额叶上一定嵌入了测谎仪。”
多恩太太胖乎乎的双臂本抱在宽阔的胸前，此时却慢慢放了下来，站姿也没那么僵硬了，倔强的态度慢慢缓和。见此情景，医生继续说道：
“还记得那次吗？我因为普林格尔自杀难过极了，玛丽恩邀请我吃晚餐。我回绝了没去——确实是这样。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跟她说的是我和一些来自伦敦的专家一起工作，有点累了。诚然，听起来我是有点沮丧，但就当时的情况来说，那些反应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我一直都很小心，不透露自己的心情，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担心说漏了什么让她怀疑我有点沮丧。一个小时后，她提着手提箱来了，一到就让我再忙也要挤出时间来。你没忘吧，多恩太太？”
她她点点头，态度有点轻微的改变，但什么也没说。
“她扰乱了我们的生活，那三天真难以忍受。记忆中最漫长的三天啊。”他继续娓娓道来，音量明显有所提高，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要填满眼镜圆圆的金属框架。
“噢，医生，到目前为止，她做得很好了，甚至还特意准备了你最喜欢的伯里黑布丁。每隔一个小时给你端茶来，看看你是不是在休息，让秘书给你重新安排了病人的预约时间——就为了让你休息休息，你早该休息了。”
“是的，把你的厨房弄得一团糟；橱柜也完全变了样；强迫我给秘书桃瑞丝升职，让她回来工作，一直监督我，直到今天，我讨厌布丁之类的食物。”
“无可否认，她只是想要帮你，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先生。你姐姐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确实如此。但是你看，医生！对她撒谎可不是我的分内之事。要不让乔伊护士来跟她讲，让她安安心？”
“乔伊，这个医院最温柔的护士？她撒谎的水平和我差不多，会结结巴巴的，我担心我姐一眼就能看穿。亲爱的多恩太太，如果我答应每天早晨都给玛丽恩打个电话，并以丰厚的报酬弥补给你带来的困扰，你能好心地继续接她纠缠不休的电话吗？”
“哦，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开的条件我可以接受。医生，你心情好的时候，可是一个迷人的家伙。真不明白，这些年你是怎么做到单身的。”
“我可是很善变的，多恩太太。”现在电话问题解决了，他的眼睛又闪闪发亮。
多恩太太转身回到厨房。她摇摇摆摆地走着，安德鲁斯清晰地听到她在小声抱怨，“我敢说，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多半成了你的帮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