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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灵台止方寸 斜月有三星

子沐等人历经几番艰辛,终渡江而去,他们又南行几日,终于找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安详之地,王骀仔细看了看风水道:“此处甚好,可以久居。”他们便打算定居。

“都道江南瘴疠地,我看这里山明水秀,好的很啊!”子沐环视四周道,他深深的吸几口气说,“而且空气清新的很。”

“真的是呢,不到一方,不知一处。那书上之言与旁人之言竟皆不可信,唯自己亲见才做数。”王骀也叹道。他看看四周说,“从今日起,我们再不能再如野人一般,只吃野果子,露天睡觉了。我们得选个地方把屋子盖起来。”

“可是谁懂得造屋之法呢?”子沐料想申徒加与王骀皆不通此术。

王骀说:“老夫可一试,只是你二位一定要全力配合做些苦力才行。”

“平日却没发现,先生竟是个全才!”子沐由衷叹道,他从小就跟在王骀身边,却现在才慢慢的开始了解他。

王骀哈哈笑道:“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嘛。我哪里能称的上全才,只不过平日旁学杂收的看的书多了些,以前只是看个热闹,没想到有一天竟真能派上用场。曾经读过一本《机心谱》,皆是造各种机械并屋舍的,虽记不太多,但总得要试试看嘛。”

于是在王骀这个总工程师的指挥下,子沐与申徒加充当了小工,他们两人连日来在烈日之下徒手折树枝、断藤条,沿着山势走向搭了几个窝棚出来。南地天热,子沐便也顾不得什么,整日与申徒加赤膊挥汗干活。不几日间他原来白皙的皮肤已被晒的黝黑,幸而他们三人一同沐浴在太阳下,黑的旗鼓相当,谁也不以为然了。

木棍与藤条搭成窝棚以后,他们又在棚顶葺了茅草。又用细木条做了栅门,他们看着这新落成的房舍不禁欣喜对望。届时他们也支了炉灶,时常能烧些野味吃吃。申徒加在树上打了鸟鹊,拔了毛,便用泥糊上,支到火上一烤真是美味十足。

那火也是申徒加用两块小石头打着的。子沐看的惊讶,他说:“尝闻远古之人钻木取火,你倒是先进了许多呢!”

申徒加说:“若论书本,申徒加知之甚少,若论这生存之法,兄长还得多向我学着些。”

子沐心悦诚服的点头道:“三人行必有吾师,我们这一行三人,你们二位皆是我的老师!”子沐说着冲他们二位作揖。

王骀笑道:“公子过谦了。眼下正有一事见你之长呢!”

子沐道:“何事?”

王骀指指他们的房舍说道:“新屋落成,必得提个匾额才够。公子为我们拟个匾额楹联可好!”

子沐一听便来了精神,拟字提名乃是他身为贵公子时的一大乐趣。他为自己的居处所拟之名无数,不过此刻想来却一无所记。他笑笑说道:“先生到是风雅的很,这时节还想着这等与衣食无关之事。”

王骀说道:“既无关衣食,更无碍衣食,闲来无事拟个匾额玩玩嘛。”

子沐思索片刻道:“无词可拟,就叫‘藤舍’罢了。”

王骀说:“若于宫井之内提一舍为‘藤舍’,倒也雅致。只是眼下,太写实了些。”

子沐叹息道:“对,实实在在之景,实实在在之名。”

“可有楹联?”王骀说。

子沐摇头:“腹中无词。几日草莽生活,把那些精致的风雅竟全忘却了。”他看看王骀说,“还是先生来题吧,虽子沐自命不凡,却自知不及先生万一。此形此境,子沐想听听先生的金玉良言。”

王骀此刻已是个焦黑的小老头,他仅有的一身衣服也褴褛不堪,他们三人此刻若行于街市之中,定连那乞儿相还不如。王骀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又看看他们的窝棚,他踟蹰行了几步,两只眼睛模糊且清明,他开口说道:“此屋题做‘心斋’可好?”

“心斋。”子沐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看着王骀,这个瘦小的老人在他眼中被镀上了落日的光辉。

王骀默默点头道:“无论天涯海角,我们沦落成何等模样,且不要忘了一个‘心’字。几日前在江那一畔,遇得一佛陀,他与我宣讲佛法。他说,人人心中皆有佛,心不死,佛便不灭。”

听着王骀此语,子沐心中仿佛冰层融化、春水淙淙而流,他说:“是那位救我们性命的佛陀?只是不知那大师道号。”

“他自称为接引道人。”王骀说道。

子沐心中默默感怀,他看看那屋舍说:“既有匾额,先生可有一联相对?”

“有了。”王骀缓缓说道:“灵台止方寸,斜月有三星。”

此句一出,子沐的心猛的一惊,就连那不通文墨的申徒加也惊愕的抬起头来。子沐叹道:“先生历经年月久矣,于今是真的彻悟了!”

“若说彻悟,还不敢当。只是心有所感而已。”王骀说道,“他找来一块木头说,不如就把这匾额与楹联雕刻在此吧。一则好看,一则也是警醒我们自己,没的在此地过了三五年,我们就成一帮子野人了!”

他此一言,子沐与申徒加都哈哈大笑起来。

因着没有铜铁之物,雕起字来分外困难,他们齐心协力,用尖细木棍刻画了七天左右才写好。王骀说:“本欲把腹中之书写出来闲时读读,可这几个字却写了这些日子,真要写书的话,可不到猴年马月了。”

申徒加说:“老先生不必烦忧,我见得附近水中有一种吐墨之鱼,可以喷洒出墨般汁水,用它写字即可。而且这树木花叶皆有颜色,我们取些捣碎了,不依然可以写字用嘛。再不济,一个土坷垃都能在地上写写画画呢!”

子沐听罢不禁笑道:“还是徒加脑子灵光,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

王骀也笑道:“甚是,甚是。”

自那以后,他们用细草制笔,墨鱼供墨,劈竹做简,细苇成编,王骀把心中背下的书一字字写下来,子沐与申徒加便如那学子一般重新做起了王骀的学生来。

读书闲暇时,他们就一起耕种那大片的荒地。每至此时,子沐与王骀又成了申徒加的学生。哪种草可做菜,哪块地可产五谷,申徒加都极其熟悉,虽然此处气候与宋国略有差异,但经年长在田地里的人对田地有一种特殊的敏感。申徒加在草丛中发现了稻种,便种了水田,又发现了荇菜,便在水田大范围的种了起来。雨季过后草木疯长,他们的食物吃也吃不完,申徒加又说要把菜晒干了收藏起来,以备过冬之需。他们都照着他的话做去,子沐突然有种仓廪充实、国泰民安之感。

因整日劳作,他们的衣服很快都破了。他们便将草叶晒干,抽出麻丝,然后再交错织起,勉勉强强成为布料,那料子粗糙透风,穿在身上倒格外逍遥。

他们三人皆穿草衣,俨然如同渔父一般。他们相视一看,都大笑起来。

山角下的日子过的安然,解决了温饱,白天跟着王骀读书,夜里就睡在那窝棚之中,几场雨后,他们的屋子有些漏雨,遂又加盖了些茅草。又过了些时日,天气转凉,他们开始发愁,这冬日可怎么过呢。

王骀看着星斗说:“我们来此三月有余。现应已是冬月了。”

子沐与申徒加道:“冬月尚且不甚寒冷,可见南地的冬天,于我们而言是易过的。”

此时暑热退却,天也渐渐干燥了起来。那天空更是透亮至极,树木尽皆荫绿,无一丝要凋落的意思。他们仍然有足够的吃食,那夏天晒的干菜却还未派上用场。然而,好天气却没有持续多久,又连下了几日雨,那雨后亦是极其阴冷。他们想:还是尽快想想冬衣如何筹备,若是再穿这草衣,天气再冷时,定能冻坏了。

此处却没有棉花。子沐心中一动说:“尝听那闵损行孝故事,我们何不采些芦花充棉絮?虽不如棉花暖和,可这南地毕竟不同于齐鲁,定能撑过这个冬天。”

“对啊!”申徒加喜道,他张张四周说,“此处水多,芦花都团做雪了,我们快快采些准备冬衣吧!”

王骀也拂须笑道:“小公子也长了不少阅历了,看来读腐书的止老朽一人了!”

“哪里哪里!先生才是最最厉害的,要没有你,我们这会还睡露天地呢!”子沐道。

王骀说:“正是说呢,等来年春天,我们把屋子再修葺一番弄的大些、豁亮些。若有铁器时,还能剖木做真正的房子呢!”

子沐与申徒加满心期待的听他如此说。申徒加接道:“等来年,我养上一群牛羊,到时候我们宰了吃肉,用炭火烤了吃,喷香无比呢!”

听着他的话,子沐就已经馋了,他说:“那我就广种田地,我们五谷丰登,睡在粮食堆里!”

说着他们大笑了起来,那子沐与申徒加现在看来确如兄弟俩了,一样的黝黑,一样的健壮。王骀看着子沐现在的样子,总算心安了几分。但他情知,子沐虽是年幼,却心思沉细,他表面如此达观,而内心却并不如此。是故王骀才有“心斋”之语,但愿这人烟绝迹之处,能让他安下心来,享受人生之中难得的平和与快乐。想及此处,王骀又感叹起来,堂堂王候之后,一旦败落,连个农家孩子都不如了。那申徒加虽看上去憨蠢,却心思实在、单纯,单纯的人才更容易幸福安泰。人一生所应该追求的是至高无尚的王权还是幸福安泰的生活,王骀的年纪已是看的很清楚了,可惜那年幼的子沐,却一直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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