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人都在议论,说殇帝是因心系被迫远嫁的林六才立她为后的。
直至益州被获,途中被北燕将军强霸,方才让她品到做女人的快乐。本想抓住那将军,不曾想,他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嘉王殿下的家将。
他说喜欢她,会娶她做填房,可嘉王一句话,美梦破灭,她却成了嘉王府的府伎。而外间,更盛传为保名节自尽了。真真的可笑,她怎么会死。不,当被那家将霸占次日,她的确想过死,可她太害怕死了,也怕痛。
痛苦这东西,你越是对它生惧,就越痛苦。所以,凤奴学会了接受现状,学会了享受。男人有无数的女人,视为艳 福,她为什么不能把碰过自己的男人,视为自己的艳 福。殇帝有很多的女人,她是皇后,她也可以有很多的男人。不再是她在等男人,而是男人们源源不断的上门来侍候她。
心境一变,她就觉得快乐。
就连此刻,她连一个不是男人的太监都能迷惑住。
为什么要做侍妾,做这府里的府伎不是挺好吗?
是的,很好,越来越好。
帝王把自己要过的女人都视为自己的,她为什么不能也这样看,把他们看成属于自己的,就算他们无情,至少只要她真心的接受,往后在这府里就能平安地生活下去,有漂亮衣服穿、能吃饱肚子,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凤奴想着,觉得很好,比做皇后好。
杏红问:“王爷,那……奴家呢?”
“你?”嘉王放下上身卷着的袍子,遮住下身,身子一歪,倒在一侧:“就做司寝。”
林佩佩更得意了,她不仅才是林家女儿里最得宠的,更得意的是嘉王说要她生个孩子,这王府育了子嗣的女人只有一个,是一个听说比嘉王还长几岁的老女人,现在是这府里的慧昭修。嘉王早就不去她那儿了。虽说生了个儿子,可嘉王不喜欢她,才只给了昭修的名份。
嘉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袍,佩佩示意,起手给他宽衣:“杏红姑娘,王爷让你做司寝也是厚恩,还不谢恩。”
杏红有些没闹懂,这司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之前好像林佩佩也是“司”字辈的,比林佩佩的份位要低,有的总比没有强。而她姐姐如今是府伎,连太监都可以碰她,自己也算是幸运了,服侍嘉王一个,总好过侍候无数男人。
“奴婢多谢王爷恩赐!”
她叩拜。
嘉王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上来吧!”
林佩佩听他叫杏红上来,有些不悦,可他是王爷,她不敢冒犯,她还得借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奉侍,现在她是这府的侍妾了,不再是奴婢的身份,也不是半妾半婢。
林佩佩手一抬,抓住杏红,狠狠地捏,杏红也不甘示弱,也抓住她的,两个人眼里都迸出烈焰。
嘉王乐得看好戏。
累了,真的有些累,不过林家的女儿们将他服侍得不错,之前对林幽兰的怒已清浅了几分。既然她不屑做他的侍妾,就由她去罢。
“杏红,我可告诫你,不要妄想当着我的面勾诱王爷。”
“睡了!”嘉王拉过被。
凭什么她忙了一夜,却被林佩佩白折拣了个便宜,杏红想着就生气。服侍的人是她,却让林佩佩称心如意地做了奉侍。
杏红下了床,饮了几口清茶漱口,刚漱完又担心被他误会,将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司寝,我和王爷盖一床被子,你独盖一床,别想把他拉到你的被子里。”
三个人挤一床,好在嘉王的床还算够大。
嘉王懒与说话,但讨厌有人在耳边嗡嗡作响,林家的女儿都犯贱,他有些厌恶,这三个都能看懂,唯独林幽兰着实让他想不明白,她的选择和做法实在古怪得紧。
不想了,明天,她就离开嘉王府了。
“你再嘀咕,本王就把你们丢出去。”
林佩佩用手捂住嘴。
她知道自己自幼睡着就要爱梦话,这可是在嘉王身边,她不允许自己打扰到他的清梦,她不敢睡着。
杏红还是不甘心,本应做侍妾的是她,却白白地被林佩佩给抢了去。她得夺过这一局。如此想着,也不睡觉,只等一有机会就下手。
夜,很静。
烛影摇红,杏红再也不想回到青楼了,她才不要侍候那些又肥又丑的公子哥。面前的男人是英俊的、年轻的,更是魅力无穷。
她想留下,她做到了。
可她也想做主子,有丫鬟服侍,身份尊贵。
为什么林佩佩可以孕育生命,居然要林佩佩生孩子。这就意味着,林佩佩会步步高升。
她也可以的,林佩佩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姨娘生养的丫头。
她也想为他孩子,作为林府的嫡女,她当然为他生孩子,就意味着能保住一世无忧的荣华富贵。
凭什么?
林佩佩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却能得到他别样的恩赏。
林六回到幽兰阁,里面一片静寂,林佩佩没有回来,就连林倩倩也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她骂了他啊,弄不好触怒了他,就会拿林家三姐妹下手。
他是恶魔,根本不会怜惜。
会不会间接害了她们三个啊?
已经骂过,可她现在又有些担心起来。
圆圆已经睡熟,虽然林六昨儿就没睡好,可这会儿因为担心也了无睡意。
她应该再去青柏苑瞧个究竟。
林六小心地下了床,着好衣衫,寻着月色往青柏苑去了,东方已经呈现出鱼肚白。
青柏苑的苑门敞开着,里面灯光闪烁,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是女人的浅喘声,还有两个低沉的说话声。
林六正要往花厅移去,可偏厢房传出的女人声音有些奇怪。偏厢房素来都是下人居住的,嘉王没道理在那儿,可那女人的声音确实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控制住好奇心,强迫自己不要多关闲事,“啊……唔……”这声音像是林倩倩的。
如果是她,林六就不能不管了。
她退回到偏厢房,轻声地移动着步子,她不想偷看的,只是不放心。
用手沾了口水,浸死纸窗,往里望去……
这是在做什么?
林六心下了然,被所见的画面给惊呆了:两个太监居然在……在猥亵林倩倩。
凤奴变了!
或者说,她正按照着嘉王的教导,走向堕落,走向毁灭。
她不要看,也不要听!
用手捂住耳朵。
这座王府,除了门外的那条街道还算干净,恐怕所有的地方都肮脏的,不可见人的。为了争宠,衣着华艳,容貌俏丽的女眷们你争我斗,否则也不会多年来,这王府只有一个孩子出生,是最不得宠的慧昭修生了一个女娃儿。
人心在泯灭,伦理在消亡。
她不要呆在这里,就算是青楼也好,至少那里还有抗争,还能少见世间的丑陋。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内帏传来了林佩佩的怒吼声。
“你这个死 婊子!居然敢趁我睡着,勾引王爷!我要撕烂你的脸……”
林佩佩怒不可遏,她告诉自己不要睡着,得防着杏红,不曾想就打了会儿盹,一睁眼就看到杏红……
杏红也不甘示弱,大声道:“我是王爷的司寝,服侍王爷是我本份,你不过是奉侍,那又如何,你不要妄想独占宠爱。”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青楼出来的婊子,居然敢和我抢,我要你好看。”林佩佩骂着,抓住杏红的头发。
嘉王皱了皱眉,还没搞清是什么状况,冷冷地道:“要吵要打都去外面,别吵本王安睡。”
两女你抓我,我抓你,未穿衣服,赤着身子离了罗帐,还没出内帏就动起手来,你不肯放,我也不肯放。
“杏红,你这死丫头,敢抓我脸,我不会饶了你,我不会饶了你!”
林六寻声奔往花厅方向,推开门,就看姐妹二人赤身相搏:“够了!”
她想伸手将两人分开,这个样子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怎配为人,就为了一个嘉王,就为了得到他所谓的恩宠,连姐妹情份都不顾,连礼义廉耻也不要,个个都巴结着他,讨好着他,只是想从他那儿得到一点微薄的名份。
名份,名份,名和份,名是自己是,不是靠别人给的,而份但凭天意,缘深缘浅,有份无份皆是天意,是争不来的。是自己的,终会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如何也抢夺不来。
“好了,你们俩快放开,成什么样子了?如若将军在天有灵,看你们这样,一定会心寒的。”
两人依旧未分开,皆盯着一边衣着寻常的林六,她不再是奉侍,也不需要再穿王府的衣服,这身衣掌,是她做追风娘子时,自己缝制的,是湖色的寻常布料,式样也是短衣短裙,行走在街头,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满头黑发,只用一条湖色布绦松松束就。
杏红怒瞪:“林六,少来管我们的事儿。”
“如若你不是有自知之明,本奉侍今儿就连你一起打。”林佩佩更是厌恶。
怪嘉王吗?
如果她们姐妹不是太过爱慕荣华,也就不会大打出手。
不,这只是她们本就如此。
林六想冲到内帏指责嘉王,可她又如何去说?
林家的女儿居然这般模样,如若林羽还在人世,一定会以她们为耻。
她不要呆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在这王府多呆,可她必须得等到天亮,因为那时怡红院的轿子才能前来接她。
“疯的人是你们俩!就为了做人侍妾,连姐妹情份都不要了,居然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男人大打出手,太可悲了!”
林六说完,夺门而出,走了几步,转上合上花厅大门,她不能让人看见两个赤身的女人扭打在一起,没有了小姐的温婉,比大街上的泼妇还不如。
这便是外人看似尊崇的府邸?
这便是嘉王府里生活的人?
她感到庆幸,天一亮自己就要离开了。
对这儿,没有半分的依恋。
她要离开,远远地离开这里,不再与这里的人有任何的纠结。她也曾想过帮她们,是她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