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懒洋洋地躺了几分钟，看着一只苍蝇正以某种方式努力地穿过屏风，钻进小木屋里，结果却一头撞到了天花板上。昨天晚上很冷，丹尼想起来了，他曾经被冻醒，还起来加了一条毛毯，现在小木屋里已经变得很暖和了。丹尼慢慢地坐了起来。
等他清醒过来，记忆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曾经在这间小木屋里待了好几个月的雪莱已经离开了，现在，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山毛榉树林里，显得如此寂寞和荒芜！丹尼失神地看着那块雪莱曾经躺过的垫子，又向炉子那边看过去，看到罗斯正在那里做着烙饼。
“早上好。”丹尼说。
“哈！”罗斯咕哝着，“有些人睡到现在才醒，这样看来，或许他最好练习一下说‘下午好’。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下个星期四才醒呢，丹尼。”
“这也许不是个坏主意。”
说完，丹尼下了床。大红走到他的身边，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把玩着这条红毛狗的耳朵。他再次看向罗斯。他的爸爸曾经有过很多狗，但是没有一条比得上雪莱在他心中的位置。昨天，丹尼跟罗斯一起将雪莱和小狗们送下了山，分别关在了大房子里不同的狗笼中。直到现在，罗斯还沉浸在失落之中，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快点行动。”罗斯命令说，“将一些烙饼包起来，带在身上。半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我们早上还要开始一份新的工作呢。”
丹尼笑了起来：“不必如此匆忙，爸爸。现在才7点20分而已。”
“哼，”罗斯嘟囔着说，“当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希望自己能走在时间的前面，时间还没到，我已经提早完成了半天的工作。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狂妄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快点吧！”
丹尼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小木屋里的大炉子散发出阵阵暖意，屋子里很温暖。一小股寒气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虽然正值夏天，但是天气总是不合时宜地寒冷。丹尼梳洗完毕，在罗斯为他准备好的那一大堆烙饼后面坐了下来。
“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他边观察边说。
“昨天晚上确实有点冷，好像已经到了冬天。我想今年的冬天将很漫长。松鼠早已贮存了大量的冬虫了，在延龄草再次开花之前，我们就会看到茫茫的白雪。”
丹尼开始吃早餐，现在他突然有一种渴望，这种渴望将他的疑惑都赶走了。跟一位专业的狗类训练师紧密合作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训练狗将会是他的工作，他可以从威廉斯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罗斯吃完早餐后将盘子推了回去。“趁你吃早餐的空当，我去喂一下鸡和猪。”他对丹尼说。
罗斯穿上他那件已经褪色的蓝色夹克，戴上破旧的黑色帽子，那顶帽子上面有很多卡在松紧带内的纽扣装饰。他将门打开，动作却突然停止了。
“噢，我的天！”他惊呼道。
“出什么事了？”
丹尼快步走了过去，越过他爸爸的肩膀往前看，然后他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昨天晚上，他亲自将麦克关在了哈金先生大房子中的狗笼里，可是现在，麦克就坐在门廊上。它身体半立着，用尾巴轻轻地拍打着地板，一脸兴高采烈。麦克再次做到了别的狗不可能做到的事，它从那个可以约束任何狗的笼子里逃了出来！
“我想起了一件事。”罗斯轻轻地笑着说，“他们也不可能让大红待在大房子里，它宁愿留在这里，跟你待在一起。这条麦克小狗，它也很黏我们。”
“是呀！”丹尼有点感伤地说。雪莱的五条小狗之中，只有最没用的麦克回来找他们了。不过他很快就忘记了悲伤，麦克回来的事实表明它更喜欢森林里的小木屋，不喜欢豪华的大房子。这一点足够让丹尼感到安慰。“我们应该怎么处置它？”丹尼问罗斯。
“当然是将它带回去。”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丹尼说，“我希望肖恩或者艾琳，或者是其他两条小狗来做我们想要做的事。”
罗斯蹲在地板上，轻轻抚摩着麦克胸前的白点。这条小红毛狗开始不停地翻滚，调皮地轻咬罗斯爱抚着它的手。丹尼看着他们，他了解狗，麦克向他们证明了自己，它比其他小狗更爱皮克特一家。可是它不属于任何人，它的骨子里充满了反叛精神。
罗斯站起来说：“如果要我在这一窝崽里挑选一个，我会选麦克。”
“为什么？”
“因为它是只全能型的狗。我承认在任何花哨的表演中，它可能连蓝带都赢不了。可是你和哈金先生都希望得到一条集大红和雪莱所有优点的狗，麦克就有这些优点。表面上也许不怎么能看得出来，可是这些确实深藏在它的身体里。”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要看着它就会知道。”
“我真的看不到，爸爸。”
“我以前可能有看走眼的时候，可是这次我绝对不会看错。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智慧去唤醒麦克体内深藏着的东西的话，他就可能得到一条冠军狗。”
丹尼不予置评。罗斯一直很喜欢麦克，可能是因为很少有其他人喜欢它，也可能是因为雪莱已经离开了。
吃完早餐后，丹尼将一盘堆得满满的食物摆在麦克的面前。这条小红毛狗立刻狼吞虎咽地将所有食物一扫而光，连盘子边缘都舔得一干二净。吃饱了，它跳起来扑向大红，大红败下阵来，撤到小木屋里去了，麦克不停地用爪子抓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当罗斯从外屋走回来的时候，它又转过身去撕咬罗斯的裤腿。
“好吧。”他们将餐盘洗干净之后，罗斯说，“如果你已经做好准备的话，我们这就去找哈金先生的训练师，让他教我们一些关于训练狗的知识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
丹尼将一个狗项圈套在麦克的头上，接着将一条皮带系在项圈上面。他快步走到罗斯旁边，跟他一起向山下进发。大红想跟上来，可是丹尼命令它回去。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训练师都不可能将更多的狩猎知识传授给大红，因为它现在所知道的东西比任何一个训练师所知道的都要多。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大红留下来，还可以守护这间小木屋。
“真可恶！”当他们离哈金先生的庄园越来越近的时候，罗斯突然说。
“怎么了？”
“我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25年来，我第一次接受另一个人的教导，从事另外一份工作感觉挺别扭的。”
“你可能在森林里跑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你现在比一只公鹿还要迷茫。你会慢慢适应的。”
“我希望你说得对。”
他们转了个弯，走向狗舍中的狗笼，来到被单独关着的雪莱这里。雪莱看到他们的时候，猛烈地摇摆着它的尾巴。它看起来非常焦虑，还有一点点抱怨。雪莱只崇拜过一个人，那就是罗斯，现在它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罗斯，能再次看到他，它是多么高兴！罗斯伸出一只手去抚摩它，雪莱马上欣喜若狂地将头紧紧地贴在铁丝网上。
“好啦，我的大女孩。”罗斯安慰着雪莱，“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就算是狗也无可避免。”
丹尼打开那扇通向麦克狗笼的大门，将这条小红毛狗塞进了狗笼里。麦克无忧无虑地坐在铺满沙砾的狗笼中央，无聊地用自己的右后爪去挠它右边的耳朵。
没多久，乔·威廉斯就来了。“早上好！”他友好地对他们说。
“早上好！”丹尼回应着。
罗斯对着乔·威廉斯点头示意。那四条小红毛狗全被围栏分隔开来了。现在它们都充满期待地等着。这位训练师对麦克打了一个响指，麦克背过身去，好像是故意背对着他似的。乔·威廉斯皱起了眉头。
“我实在不明白，一对冠军狗怎么会生出一条这样的笨蛋！另外四条小狗都很好，可是这条狗绝对是一个笨蛋。”
“我看未必。”罗斯指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曾经看过大熊的后面跟着一些体形很小的幼崽，当它们还没有发育完全之前，体形都是这么小的呢。”
“确实如此，可是这条小狗的智力也不好。今天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其他四条小狗都向围栏这边走来，而这条小狗理都没理我。”
“你今天早上看到它的时候是几点？”丹尼问。
“应该是6点15分的时候。”
丹尼没再说话。很显然，麦克是等这个地方活跃起来之后才逃走的。它逃走的时候很隐蔽，所以没有人发现它。也许是凑巧，也许是它不想被人发现。不管怎么样，告诉乔·威廉斯这条小红毛狗可以在它喜欢的时候随意离开对它和他都没有任何好处，特别是在丹尼不知道它是如何逃出来的情况下。
训练师乔·威廉斯看着他们说：“你们两个不要指望能从我这里学到什么很深奥的秘诀，或者任何魔术。据我所知，没有这样的事。你们必须做的，就是了解你们的狗并跟它合作，这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听起来很有道理。”罗斯表示赞同，“这是任何人都必须知道的事实。我们能看一下你是如何操作的吗？”
“来吧，我现在开始训练其中一条小狗。”
于是，他们跟着乔·威廉斯沿着那排狗笼一直走，最后来到一个关着一条笨拙的小狗的狗笼前。那条小狗看着他们，热情洋溢地往铁丝网上蹭。训练师命令它坐下，可是它依然继续跳着，继续嬉闹。乔·威廉斯拿了一根皮带走进狗笼里，他轻声地强迫这条小狗保持坐立的姿势。当他将皮带扣在它的项圈上的时候，他用力将它按在那里，可是他一放手，这条小狗又跳了起来。
“坐下！”这位训练师命令道。
小狗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乔·威廉斯。很显然，它没听懂他的命令。它再次被强迫着坐下并保持不变的姿势。这一次，当它的训练师向后退了两步之后，它仍然坐着没动。拉紧的皮带松了下来。突然，有一片被风吹下来的落叶飘过围栏，这条小狗开始追逐那片落叶。
“坐下！”乔·威廉斯坚定地说。
乔·威廉斯边说边将皮带拉紧，并用同一个手势将绕在小狗脖子上的项圈收紧。这条小狗被皮带牵扯着，但它依然想去追逐那片落叶。乔·威廉斯再次耐心地将它按坐在地面上，这一次，小狗停了下来。乔·威廉斯逐渐后退，过了一会儿，他说：“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小狗马上快乐地向他一路小跑过来。乔·威廉斯在他的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块狗饼干。他将狗饼干递给那条小狗，小狗立马吃得一干二净，然后用舌头舔着训练师的手。乔·威廉斯转向罗斯和丹尼。
“耐心和适当的坚持可以得到这样的效果。”他说，“必须让它们知道，谁才是老大；同时要让它们知道，你是很喜欢跟它们合作的。”
“是的。”罗斯说。
丹尼什么也没说。也许有些狗必须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学会一些东西，可是他从没试过将项圈套在大红的脖子上。当乔·威廉斯将小狗带出狗笼的时候，丹尼和他的爸爸都各自后退了一步。一条狗只能由一个人来训练，如果两个人都去尝试，很容易产生混乱。没有一条狗可以同时效忠两个主人。
这条小狗自然而友好，看到有两位有趣的陌生人，它便跑过来，想要玩耍。皮带不停地拉扯着，力度有点过大，但小狗还在挣扎。乔·威廉斯将它拉回去，他掌握的力度刚刚好，没有真正伤到小狗。可是项圈在小狗的脖子上越收越紧，让它不能顺畅地呼吸。小狗转过头去，有点畏缩。它轻摇着尾巴，表示向这位训练师让步。乔·威廉斯轻拍着它的头，轻抚它的耳朵。接下来，小狗学乖了，它只在皮带允许的范围内走动，并时刻注意着训练师的一举一动。
“一条赛特犬如果不听从命令，那么它将毫无价值可言。”乔·威廉斯说，“不管怎么样，这条狗最多只能成为一条普通的狗。”
丹尼心里也是如此推断的。这条小狗远远比不上那天约翰·普莱斯和哈金先生带到小木屋的那条小狗。丹尼终于如释重负，很显然，并不是所有的英格兰赛特犬都是冠军狗，它们跟其他种类一样，当中有好的，有差的，也有中等的。
乔·威廉斯收紧手中的皮带，将小狗拉到他的身边，一起离开了狗舍。来到牧场上，这位训练师在小狗的旁边蹲了下来。他将皮带解开，但是依然握着狗项圈，握了好一会儿才放手。然后，他放了那条小狗，并挥动他的手臂示意。
“去！”他说。
小狗犹豫地慢慢向前走去，不时停下来东闻闻，西嗅嗅。绕行了一小圈之后，它摇着尾巴再次返回乔·威廉斯的身边，抬头看着他的脸。这位训练师又奖励了它一块狗饼干，他轻轻地爱抚着小狗，向罗斯和丹尼解释道：“请允许我再强调一次，耐心和坚持是关键。这条小狗甚至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果它自己到处嗅的话，它会慢慢懂得。可能所有的狗天生就比人更懂得如何狩猎，但它们需要一个人来激发那些与生俱来的潜能。”
“曾有好几次，”罗斯说，“我看到狗也能激发人类的潜能。”
“是的。”训练师乔·威廉斯表示同意，“确实，偶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发现自己不再受到约束，而且训练师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命令，这条小狗便开始向更远的地方走去。它叼起一小束野草，把玩了一会儿，向空中一抛，接着四条腿猛地向前一扑，就在野草快要落到地面之前抓住了它们。它自己发明的这种游戏，可只玩了几秒钟便失去了兴趣。之后，它继续向前漫步，时不时在它觉得有趣的气味那里停下来嗅嗅。这片牧场里面有猎鸟、鹌鹑和野鸡，这条小狗觉得它们留下的气味都很吸引它。
突然，一只野兔从它面前跑过，这条小狗几乎忘记了一切，它渴望的双眼紧紧盯住那只正在逃离的猎物，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接着就疯狂地追上前去。
“回来！”乔·威廉斯大声叫喊，“回到这里来！”
那条小狗完全没有理会乔·威廉斯的命令，它一直追到牧场尽头的高茎草丛里，它的猎物就在那里不见了。它奔跑着四处寻找，希望能把那只兔子找出来。小狗气喘吁吁地跑遍了所有它认为兔子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后来，它终于累了，才怯懦地向它的训练师走去。
乔·威廉斯弯腰将皮带扣在小狗的项圈上。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将皮带缓慢地向上提。
“坐下！”他命令道。
小狗乖巧地坐了下来，歪着头，还在不停地喘着气。突然，草丛里动了一下，小狗马上跳了起来，它拉扯着皮带，用尽所有力量向草丛那边走去，它认为野兔可能就在那里。当乔·威廉斯用双倍的力度收紧皮带，硬生生地将它拉回来的时候，它痛苦地大叫起来。接着，训练师一下下地鞭打它，直到它畏缩地趴在他的脚边。小狗对着乔·威廉斯摇尾乞怜，动作里充满了让步的意味。又过了一会儿，当小狗充分领会了这种教训之后，训练师才弯腰去安抚他的宠物。
小狗想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而请求乔·威廉斯的原谅，它跳起来，热烈地摇着尾巴。它将前爪挂在乔·威廉斯的身上，全身不停地摇摆，并且大声地叫着。
“你们必须教训它们。”训练师乔·威廉斯说，“偶尔的鞭打能极好地改善一条狗的礼貌。我不会任由它放纵。如果我这样做了，它就会认为去追逐一只野兔是对的。你越是让它这样做，它就越难管教。一只会自己追逐野兔的赛特犬不值得任何人把时间花在它的身上。”
罗斯点了点头：“有时为了阻止我的狗去追逐野鹿，我也会打它们。”
“所有的狗都需要鞭打。”乔·威廉斯说，“现在，请注意看！请记住，小狗必须接受一系列的基础训练。”
他解下皮带，将小狗放了。小狗开始犹犹豫豫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转头向后看。它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又转回来，然后又重新出发。突然，一只站在围栏柱子上的小麻雀引起了它的注意，小狗停下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乔·威廉斯走到它的身旁，安慰地对它说：“你做得很好。”
小狗很高兴，知道自己做对了，得到了主人的赞扬，它兴奋地摇摆着它的尾巴，接受了乔·威廉斯给它的另一块狗饼干。当乔·威廉斯挥动他的手臂时，它充满疑问地抬起头往上看，接着全速跑进了牧场里，那里有一群鹌鹑！这群鹌鹑像羽毛炸弹一样在它的面前炸开。由于太过震惊，它一愣一愣地待在那里，没反应过来要做些什么。
丹尼细心地观察着发生的一切，脑子里做出相应的分析。这条小狗很聪明，可是那根无形的绳子——训练师的现场限制已经形成了。乔·威廉斯完美地控制了他的狗，毫无疑问，他是一名很好的训练师。他鞭打这条小狗的时候没有很严厉，可是……
在丹尼的记忆里，他的爸爸曾经有过很多狗，其中有些狗非常优秀。可是最完美、最明白主人心意的狗只有红毛狗大红。如果它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训练，就不可能成为今天的大红。它一直都可以自己自由地思考。任何一条太依赖主人的狗都不可能将大黑熊马杰斯特赶到地面上。罗斯的狗没能做到这一点，部分原因就是它们将罗斯看成是它们所有力量的源泉，而且每步行动都得依据主人的指示而进行。
现在，这条小狗暂时获得了自由，它尽情地玩耍，乱蹦乱跳。它在牧场里东奔西窜，时而行走，时而站立，但都不会持续太久。半小时之后，乔·威廉斯将它叫了回来，并再次将皮带系上。这条仍然气喘吁吁的小狗马上听话地跑了回来，紧跟在他的旁边。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乔·威廉斯说，“如果一味地让狗在野外奔跑，狗会变得很厌倦，这样也会将它们宠坏。现在我们暂时停下来吧。”
“你的意思是，”罗斯困惑地问，“我们今天的训练全部完成了？”
训练师乔·威廉斯笑了笑说：“不完全是。除了将狗带到田野之外，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它们也必须学会喜欢狗舍里的生活。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可以感受到整个过程中的所有细节。”
在这座建筑物里有很多大狗舍，所有的狗都没有必要受缚于狭窄的空间。建筑物的一头是个仓库，用来存放食物和给动物做铺垫所需的干净的香柏木屑。这个房间同时也是一个可以安排特殊膳食的厨房。另一头是医务室，里面存放着药物和一套完整的兽医书籍。
当他们三个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狗都在各自的狗舍里不停地吵闹着，它们用耙子一样的爪子胡乱地刮擦着各自的狗舍门。
罗斯的双眼一亮，他看到了雪莱。他伏在雪莱的狗舍上，轻轻地抚摩它的耳朵，然后他将门闩拔掉，让雪莱走出来。雪莱紧紧地靠在罗斯的身旁，能靠多近就靠多近，还快乐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它离开小木屋，被带到这里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出了错，可是现在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现在，它离罗斯很近。
看到这样的情景，训练师乔·威廉斯皱了皱眉头，他说：“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宠爱自己的狗并没错，但只能在它们品行良好的情况下。因为，溺爱会让它们行为不端。毕竟我们训练的是一条猎犬。”
罗斯表现得出乎意料地温顺，他说：“好吧。”
雪莱被放了回去。罗斯他们开始将狗舍里的脏香柏木屑清理干净。丹尼找了辆独轮手推车，用它将这些香柏木屑运到距离狗舍很远的垃圾场。当他回来的时候，罗斯正忙着擦洗狗舍并将新鲜的香柏木屑铺在狗舍的地面上。这时，训练师乔·威廉斯已经走了。
很显然，乔·威廉斯并不认为他有必要感受一下狗舍里的工作。他唯一需要照顾的一间狗舍是用来关杰克的那间。杰克就是那条跟麦克打过一架的英格兰赛特犬。在整幢建筑物里，只有它的狗舍的门是上了锁的，这足以证明杰克的重要性。
中午的时候，丹尼、罗斯与科里·乔丹和他的妻子一起吃午饭。他们只聊了几句就回去继续工作了。他们没忽略狗舍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当他们清洁完毕之后，所有地方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这时，乔·威廉斯进来了。
“全都清理好了？”他和蔼可亲地问。
“是的，全都好了。”丹尼说。
“干得好，那么我们明天见。”
“今天的工作我们全部完成了？”罗斯问。
“是的。明天我们就在你们的小红毛狗中选一条，让它接受训练。现在，我要去给杰克做一下练习。”
乔·威廉斯充满期待地站在那里。很显然，他想等罗斯和丹尼离开之后，才将他引以为傲的小狗带出狗舍。于是，罗斯和丹尼转身离去。当丹尼再次回到山毛榉树林里的那间小木屋时，他快乐地呼吸着那里的空气。离开那座大房子，顿时让他感到很高兴。
他告诉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任何一个想以训练狗为职业的人最好能了解关于狗的一切，而要做到这一点的最好方法就是跟一个懂得这些知识的专业人士一起合作。可是，专业人士的所有想法都是对的吗？如果你想改变一条狗的不良习惯，你一定要拉紧那根拴着狗的皮带吗？为了解答自己的疑问，丹尼开口试探性地问罗斯。
“爸爸，你今天学到什么了？”
“嗯。”罗斯咧嘴笑了笑，“所有刚开始上课的人，如果他不告诉他的老师，说他已经受过某些教育，那么就很有可能要从幼儿园的知识学起。我希望明天乔·威廉斯可以让我们看看他是如何训练他的狗——杰克的。”
丹尼跟着笑了。罗斯只不过是用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表达他觉得今天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最初级的东西。但是，罗斯是否有更好的训练方法呢？他并没有这样说。也许他并没有这样的观点，也许他只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见而已。罗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空谈的人。
大红已经在小木屋里待了整整一天，它感到非常寂寞！当它看到丹尼和罗斯回来的时候，马上慢跑到小路上迎接他们。丹尼看着大红，双眼一亮。大红跟那些英格兰赛特犬很不同。大红从没尝过被抽打的滋味，也没承受过太多严厉的呵责，但是他让它看守小木屋，它就尽职尽责地看了整整一天。约翰·普莱斯的狗，哪怕是接受过最严厉的训练的狗，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吗？
丹尼对这一点持怀疑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