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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北风

相隔两里余,魏越隐约听到步军阵列的齐呼声,也看到了典韦投矛击杀叛军使者。

使者被杀之际,匈奴叛军就发动全线进攻,足足两里宽的战线开始移动,加速……北风侧吹而来,仅仅一个呼吸时间,魏越只能看到自己右首方面即靠北的叛军身影,中部,南端的叛军尽数被扬起的烟尘笼罩,若影若现神神秘秘,更添威慑力。

“邪利派遣使者用意非是议和,是要查明我所在。好在典君识破邪利诡计,引得邪利倾力来攻……战况如预期展开,好事!”

隔着面甲魏越沉声对左右分析着,音色干哑、粗重:“摇旗,示意宋武,北风风向,原计划不变;另战机允许时,优先斩杀邪利。”

顿了顿,魏越又说:“此时大约刚过辰时正入巳时,且气候干冷。我军身披铠甲多重,自不会有燥热、出汗、乏力之忧患。而步军有车为阻碍,敌骑难以直冲,而敌骑弓箭软弱无法洞穿我军铠甲,敌骑唯有下马步战才能创伤我军步兵。可我军铠甲精良身披两重、三重,叛军有何护身之物?”

就匈奴叛军这种装备、组织力想要冲溃典韦这五百重装步兵阵列?

根本没戏!

魏越丝毫不担心步军阵列,他目光死死盯着面前被两里外越来越近,被烟尘笼罩、遮掩的叛军右翼骑兵。

不只是他,当成廉摇动旗号给宋武传令时,魏越这边横列展开的三百骑都死死盯着面前冲来的敌骑,若敌骑距离一里后依旧来冲,而不是转向围攻步军……那么魏越这边就要策马运动起来,速度才是骑兵进攻威力的最大加成因素。

“射!”

步军阵列中,一声暴喝后,一时间弩机扣动,一排弩矢劲射而出,几乎眨眼间三十步外冲在最前排、次排、三排的敌骑仿佛被电击一样,瞬间颤了颤,有的骑士中箭落马顷刻间被踩踏成泥,有的马匹中箭痛苦长嘶中断冲锋,被后方躲闪不及的骑士冲撞。

几乎就是半个眨眼的时间,隆隆冲锋的匈奴叛军进攻势头为之一顿,人仰马翻,陷入短暂混乱。

这阵混乱时间里,控弩重甲抱着大黄弩向后退入阵中,这是一排由等肩高,宽一尺四寸的长牌组成的盾牌墙,前排盾兵稍稍侧身,控弩重甲抱着弩退入阵后,开始迅速填装,而后排三个百人队或投掷短矛,或张弓平射,或持填装迅速的臂张弩进行射击。

普遍装备皮甲的匈奴骑兵迅速出现大量伤亡,进攻势头被阻遏在车辆外围,而他们骑弓射出的箭矢虽然多而密集,却无法有效贯穿汉军重甲。

因为远程武器上的劣势,匈奴叛军只有下马近战才能给汉军重甲步兵造成致命伤害……可他们轻装,却要面对极端重装的汉军步兵,注定近战时的交换比将十分的悬殊!

军械装备的代差,所以蒙恬统率三十万使用强弩、铁质兵器的秦军可以反推青铜武器的匈奴,扩地千里设立三十多座县;也是因为装备的代差,前汉时期能打出一汉抵五胡的战绩,而后汉初期是一汉抵三胡。

这是寻常军队装备代差的战力差距,而现在魏越的部曲装备之豪华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对付没有抢到汉军制式军械铠甲的匈奴叛军,打出一比三的战力差是正常的,甚至还有极大的潜力扩大战斗力差距!

魏越所在汉军左翼,见叛军右翼直冲而来,三百骑士皆轻踹马腹,齐齐开始向北调头,由面西横队改由南北展开的行军纵队。

缓缓移动的队伍中,魏越回头看一眼侧后约二百丈,在扬尘中若隐若现的匈奴右翼骑兵,便收回了目光。

汉军右翼,处于北风上风口的四百骑面西横队已完成自北向南的行进纵队变化,并立刻提升马速,在快速移动中整理队伍,排成两个锥形冲锋队列,全员笔直朝天的长槊落下,斜斜朝前并在冲锋中渐渐降低刃部。

叛军上风口的左翼因北风吹走扬尘之故,能清晰看到对面汉军右翼向南斜刺冲锋,汉军右翼宋武部践踏而起的尘土在北风吹拂下大致与宋武部缠绕在一起,使得宋武部若隐若现,并成功遮住左翼魏越部行迹。

叛军中军正进攻汉军步兵阵列,下风口右翼骑兵被自己践踏产生的烟尘遮蔽视线看不清楚汉军两翼骑军变动,即便有人看清楚了也无法将烟尘中冲锋的队列停止!

于是,魏越等人针对战场北风这个情况制定的计划成功施展,一切如预料的那样。

当宋武部策马向南奔驰而过后,带起的烟尘迅速被北风吹走后,视线清晰后魏越见叛军上风口左翼骑兵也转向向南追击宋武部而去,同时因北风之故,叛军左翼被自己践踏而起的扬尘包裹、笼罩,视线受到极大干扰。与叛军右翼情况一样,即便有人发现魏越部与他们错身而过,也无法将视线不清,还在冲锋中的骑兵立刻转向!

前后心跳不到三百下,在北风形势下,魏越部就与宋武部完成位置转换,宋武部独自吸引了叛军左翼、右翼兵力!

战场东西展开,北风算是一场公平、中立的风,不是西风、东风这种可以极大影响战斗的风。

“成功突破!直向西!渐快加速!”

前队百人将兴奋怒吼声在隆隆马蹄践踏声中隐约传来,魏越沉默不语,他唯一要指挥的就是给身后重装骑士指示一个目标。

东二里外,三百余匈奴骑士在呼厨泉统率下轻快行进,目睹汉军两翼骑兵这迅速的换位,呼厨泉不由咧嘴挤出笑容,右臂握着马鞭斜指叛军抄击宋武部尾侧的左翼骑兵:“壮士断腕,邪利有苦头吃……哈哈!正合我意!加快速度,夹击叛军!”

大约心跳五十下后,魏越部从步军阵列北侧百丈处出现,也出现在邪利与预备部队眼中。

隔着步军阵列,邪利已从腾空而起的烟尘变化中观察到魏越部的轨迹,虽然奇怪前线战况,可邪利并未浪费时间。

于是就在魏越部与典韦步军阵列齐平时,邪利身侧两股骑兵大约五百余骑转向朝北加速杀来,意在拦截。

“加速!冲破敌阵!凿穿!”

前队百人将竭声大吼,隆隆马蹄践踏声中,也只有他身边的骑士能听清楚大概,并跟随这百人将斜持长槊,不断加速中将长槊渐渐放平。

顺北风朝南冲,烟尘笼罩弥漫,除了前队前两排骑士能看清楚大概敌情外,后续人员都无法看清楚敌情,能做的就是保持前后间距与冲锋队列齐整。

而向北逆风迎击的叛军预备队则拥有充足、良好的视线,故而接战前其前队、后队骑士纷纷张弓放箭,企图在接触前尽可能削弱汉军战斗力,若能连续射杀马匹造成汉军阵列混乱,那么将在瞬间接触时占不少便宜。

魏越也失去了视线,眼前一个个隐约、模糊的人影都是自己的袍泽,好在大红色最为显目,能在烟尘中清晰辨认五丈内的敌我。

与左右成廉、赵云一样,魏越不断狠踹着马腹,左手挽着的小梁盾横在胸口前一尺处,右手握持的马槊则跟着前方骑士的降速缓缓下压、平举,并集中注意力,做好将槊刃递向前方烟尘中突然出现的敌骑。

交手就在瞬间,长槊平举后,魏越压下内心极大的恐惧低声嘶喝着,突然听到前方爆发剧烈的人马嘶喝声,几乎就在瞬间就有敌骑出现在视线中,魏越甚至还没得及移动槊刃,槊刃就撞上了另一个突然出现的敌骑肩胛。

大团的血雾与扬尘混合,魏越手中马槊击敌后立刻弯曲,随即槊杆弹直卸去冲击力,而那名被魏越刺中肩胛的敌骑则受到贯穿伤害,整个人被两杆长槊扎穿、挑起,赵云的长槊刺穿这人胸口,与魏越的长槊一起讲这人从马上顶起。

压力传到肩上,魏越、赵云吃力之余同时卸力,两人的长槊迅速直立朝天,随即跟着尸体一起槊刃朝后,待尸体落地滚走,魏越、赵云才得以拔出长槊,重新平举朝天,斜朝前,平举。

整个过程在魏越感觉甚至不到两个心跳的时间,他的视线始终在前,身侧的成廉也有了收获,成廉一槊刺中一骑,马槊弯曲、弹直瞬间,被贯穿、顶起的敌骑顺利从马槊上滑落。

运气最不好的就是几杆长槊同时刺中一个人,威力过甚不说,还将浪费时间、力气来甩掉尸体。

魏越的马槊还没平举,成廉的马槊就已恢复平举、刺击状态,在魏越刚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另一面出现的敌骑挑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一名名死伤者受伤瞬间喷出的血雾竟然将阻挡视线的扬尘打落,当魏越刺中第二个目标时,他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延伸到了十丈外,可以看到更多的敌骑被挑落,也有机敏的敌骑藏身马腹躲过了攻击。

自然,也有本方骑士被击中的,除了几个倒霉的被击中头颅、脖颈瞬间死亡、昏迷之外,其他骑士还存有战斗力,即便受伤也多是轻伤。而战死、昏迷的骑士,整个人也会因为绑在马鞍上不会落马,即便落马,整个人也会被马匹拖着跑。

毕竟塞外不产树木,能制作长杆兵器的优良木材更是稀少,所以叛军的兵器普遍较短,在对冲时非常吃亏。铠甲方面又有极大悬殊,所以这次对冲毫无疑问魏越赢了。

跟着前队稍稍转向脱离扬尘区域后,魏越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对冲的时间那么短,几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三百骑就与五百骑完成了一波对冲。

他甚至没想起回头去看战果,满脑子都是疑惑,这就结束了第一回合?

就在他南边百丈处,邪利看到战果不由双目瞪圆,近百无主战马四散逃亡,双方对冲之地,他甚至一眼望去没看到几名火红火红的汉骑!

一股凉气从天灵盖弥漫而下,邪利一瞬间上下牙齿粘合在一起,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指挥不动嘴皮。

双方对冲时笼罩在烟尘中,里外没人清楚对冲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正在重新集结的叛军预备队身上可以看出一点痕迹……对冲前,他们由集团冲锋开始加速,加速过程中开始扩散,进而不少人在加速过程中脱离中央,向两翼规避。

这么做,自然而然的规避了与汉骑的直接碰撞!

运气好,斜斜一矛捅出能干掉一个汉骑,运气不好也没损失。

故而,碰撞瞬间叛军预备队几乎分成左、中、右三股,其中左边那一股死伤惨重,因为他们的左边就是汉骑的右边,汉骑右臂轻轻递出长槊,远比匈奴叛军长的马槊自然先刺中叛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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