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边跑边扬起手挥了挥,喊道:“不用了,我晚点儿回来啊。”
路远渐渐走远,冯媛看见路远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即使是对她,也从来没有表现得那么心急、关心。
她越来越好奇,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心中也越来越不安,她仿佛就要失去路远,失去她想得到的一切。
路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村口的站台,也算是幸运,他刚好赶上一班正准备出发的大巴车。他额头的汗珠似黄豆般洒落,也顾不上擦拭,急奔上车。
路远坐在车内,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就能到达酒店见到宋小朵。路远不停地抬头望向窗外,看着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一圈一圈地盘旋着,他的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紧握着手机,不时焦虑地看一眼屏幕。
他想,宋小朵刚从国外回来,钱包丢了,手机估计也是没电关机了,可想而知她的处境。就在这时,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路远激动地掏出手机,以为是宋小朵充上了电,发来的微信。打开一开,发现是冯媛的信息,刚燃起希望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
手机屏幕显示着冯媛发来的信息:“你就踏踏实实忙你的事,假已经给你请好了。你路上千万注意安全,顺道回家看看叔叔吧,替我向他问个好。”
路远简单地回了一个:“谢谢啦。”但还没有发出去,他顿了下,想了想,又删除掉,改成“知道了”。
大巴车正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着,不远处高大巍峨的大山和葱葱郁郁的树林此刻仿佛是个紧箍咒,紧紧地将大巴车和路远牢牢套住。他紧握着手机,一脸焦虑和凝重。他从来没有觉得,原来仙峪村和市区的距离是这么远,远到他几乎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好不容易,在转了两次车后,路远终于到了离酒店最近的一站路,来不及喘气,路远下车后一路奔跑到酒店大堂里,急切地四处探看着,却始终没发现宋小朵的身影。
他一边寻找着,一边拿出手机继续拨打宋小朵的电话。可是手机那头依旧传来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此刻的宋小朵蜷在沙发的一角睡着了,她突然像感觉到什么,蓦地醒了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抬头张望。恰其然,看到路远正神情紧张地四下寻找她。
宋小朵欣喜万分,正准备起身招呼路远过来,后又想到什么,忽地又灵机一动,故意侧过身去,藏了起来,故意不让路远见到她。
路远没有发现宋小朵的身影,他焦虑不已地跑出酒店。再次拿出手机拨打着宋小朵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的提示音,他焦虑不已地四处张望着,站在酒店外急得团团转。
宋小朵透过玻璃,悄悄观察着路远,路远还是站在大门外不停地张望着,不知所措,焦急不已。宋小朵看着看着,由顽皮转为感动,她感觉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路远为了她从大老远的仙峪村跑过来,自己却故意躲了起来捉弄他。
她抿了抿唇,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便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门外。
宋小朵会不会在上一次见面的地方?宋小朵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会不会走错了酒店?各种不好的念头闪过路远的脑海,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满脸汗水的他抬起头,瞬间愣住了。
只见宋小朵款款走来,笑盈盈地凝视他。
所有的心急化作喜悦,路远竟开心得说不出话来:“小、小朵……”
宋小朵来到路远面前,行李箱放在脚边,睨了他一眼,故作生气地问:“你不会是把咱们的约定忘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路远错愣了片刻,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略有些结巴地应道:“没……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
宋小朵嘟起小嘴,白了他一眼,然后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看在你今天那么心急找我,满脸大汗的份儿上,放过你了。”
路远笑道:“看来我今天这汗水流得太值得了啊。”
“哎,我还没说完呢。”宋小朵打断路远的想法,这话一出,着实让路远心抖了下,他知道,宋小朵整人的招可多着呢。
看到路远那紧张的模样,宋小朵不由得扑哧一笑道:“你别紧张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路远嘿嘿一笑,挑了挑眉,顺势答道:“我感觉有。”
宋小朵瞪了他一眼,然后恢复一贯的俏皮和可爱,说:“我只是想今晚投靠你,顺便让你请我吃一顿饭,我身份证和钱包丢了,手机又没电了,现在又累又饿。”
路远二话不说,接过宋小朵的行李,拉着她就走。
“哎,你拉我去哪儿啊?”宋小朵没来得及反应。
“你说的啊,请你吃饭,让你投靠啊。”路远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应道。
听到有吃的,宋小朵瞬间眼睛发亮,肚子也很不争气地打起了锣鼓,惹得两人大笑起来。
路远带着宋小朵来到一家面馆,这是依照宋小朵的指示,想吃牛肉面,他们才找了这家。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后,各点了一份牛肉面,路远还很贴心地帮宋小朵多加了一份牛肉,宋小朵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当香喷喷的牛肉面端上桌,宋小朵顾不得形象说:“我快饿死了,我先吃了啊。”
宋小朵的吃相穷凶极恶,专心致志地对付一海碗牛肉面。
路远一边吃着面,一边关心着狼吞虎咽的宋小朵,看到宋小朵那穷凶极恶的吃相,他觉得有些可爱又好笑,说道:“你慢点,别噎着……”
“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说完,宋小朵端起面碗大口喝着汤。路远见状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宋小朵自然地接过纸巾擦擦嘴。好不容易空出一下,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吃。”
路远望着宋小朵,嘴角盈着一抹笑,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真把钱包和身份证弄丢了?”
宋小朵并没有抬头望路远,她边吃边回答:“你以为?我明天回美国,要不是为了咱俩的约定,特地从北京转机,钱包和身份证怎么会丢!”
言下之意,就是路远的错,他得负责收留她。
“那护照呢?”路远着急地问。
宋小朵嘿嘿一笑,笑容有些得意,应道:“只丢了钱包和身份证,其他的都在。”
宋小朵把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放下碗筷,一脸满足。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路远问道。
宋小朵摆摆手,摸了摸肚子说:“不用了,不用了,这回算是饱了。”说完,还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
路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那吃饱就走了,怎样?”
宋小朵做出个没问题的手势,本想拖过自己的行李箱,路远绅士地接过宋小朵的行李箱说:“这种事理应男士服务。”
宋小朵也毫不客气地应道:“也对,那就有劳了。”说着,径自走在前面,一副女王驾到的模样。
夜晚的北京很凉快,奥林匹克公园里散步的人越来越多。天空已经黑下来了,在看不见星星的城市里,只能用灯光来代替。奥林匹克公园的广场上灯光闪烁,两人并排走在广场上,面对着水立方,夜晚的水立方就像一个蓝色的“水晶盒子”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两人坐在水立方不远处的椅子上,路远问:“你今晚,怎么打算?”
宋小朵看了路远一眼说:“不知道。要不,我们聊会儿天,我去机场大厅凑合着过一晚?反正明天就去美国了。”实在不行,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路远无奈地说:“我走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估计也就够你吃几碗牛肉面,要不,你去我家将就一晚上?”
路远的提议让宋小朵目瞪口呆,路远说去他家住?难道是她听错了吗?宋小朵不可置信地重复一次:“你家?”
路远点了点头,表示宋小朵没有听错,然后不等宋小朵的回应,拖着行李箱就走在前面催促道:“走吧。”
宋小朵望着路远的背影,疑虑片刻,还是选择跟在路远身后。路远在前面带路,宋小朵有意无意地落后路远一步距离,不时偷偷瞟他一眼。
两人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最后还是宋小朵先开口,一脸的严肃看着路远,喊了一句:“路远。”
走在前面的路远听到喊声,回头看了下宋小朵。
宋小朵舔了舔唇瓣,清清喉咙,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路远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到路远不知道怎么作答,宋小朵似在自言自语地解释着喜欢的意义。她表情似陷入沉思,依旧能看出脸上的幸福神情,低喃着:“跟她做什么都愿意,在一起不说话也不尴尬,一个眼神就觉得她跟你说了好多话。”
路远默然地听着,有些茫然,他蹙起眉头,费心地揣测宋小朵的心思。
宋小朵没有看到路远的神情,低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有过那种感觉。”
听到这儿,路远似乎恍然大悟,望向宋小朵,敛下眼睑,而后又迅速抬起头说:“我明白。上个月,我们见过面,他还聊起你呢,说特别想见你。”
听到路远的回答,宋小朵有些始料未及,她对上路远的眼,有些疑惑地问:“谁?”
路远故作轻松地回答:“明知故问!余帆啊!”
听到路远的回答,宋小朵低首沉默了,眼神黯淡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路远望了眼宋小朵问。
宋小朵扬起一抹淡笑,耸耸肩说:“没什么,走吧。”
到了路远家楼下,准备进楼时,宋小朵心神不宁地四处看了看。她心里有些慌乱,毕竟是第一次去男孩家过夜。
路远疑惑地望了眼宋小朵。宋小朵抿了抿唇,迟疑地说:“还是不进去了吧?”宋小朵心里顾虑起来,她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跟着一个男人来了人家的家里,这怎么说都不好吧。
路远放下行李箱,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宋小朵有些别扭,感觉也不好说出口,嗫嚅道:“孤男寡女的。”
路远看着宋小朵几秒,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宋小朵听见他放肆的笑声,白了他一眼,假装凶狠的眼神瞪着路远道:“你还笑,我是说认真的,我一个女孩子,你说这……”
亏他还笑得出来,男人脸皮真的比女人厚很多,这话真心没错。
路远在宋小朵的瞪视下终于停止了笑声,然后假装神秘地微俯下身子,低声说:“我刚谈了个女朋友,跟我在一个村当村官,还没来过我家呢。你是第一个跟我回家的女孩,我更紧张。”
宋小朵一脸惊讶,眼神里闪过一丝伤感,转而又笑道:“你有女朋友啦?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黑暗里,路远看不见宋小朵的表情变化,他说:“这一整天心急着找你,找到你后,也没有机会说呢,跟我一块儿工作的,叫冯媛。”
“恭喜你啦,摆脱单身狗的行列了。”宋小朵心里苦涩无比,却只能强颜欢笑着。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那我就更不能去他家住了。
“你早就不在单身狗行列了。”路远说。在路远的心里,宋小朵和余帆的故事或许会继续下去,或许已经结束,更甚者她在美国早已有了喜欢的人,无论怎样,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他。
宋小朵想了想,有些左右为难地说:“这样更不敢去你家了,让你女朋友误会……”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而她还跟着去他家住,让人看见或知道了,岂不是误会了,这万一传到他女朋友的耳朵里,肯定影响他们的感情。
宋小朵思虑再三后转身欲离开,可路远却挺直了腰板,一脸正气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说着,拉着宋小朵的行李进楼,边走边催促宋小朵道:“就别磨蹭啦!”
宋小朵无奈地喊了声:“路远!”
但是,路远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在前面,还不忘催促她快点儿,宋小朵叹了口气,不得已地跟了上去。
走在公寓的楼道内,宋小朵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这样安排不妥,小跑几步追上路远,说道:“路远,我觉得我还是去机场大厅住一晚吧,反正只是一晚而已。”
“小朵,你可不是那么啰唆的人啊。”路远睨了宋小朵一眼。
“不是,我觉得这样不好。”说着,宋小朵眼神有些黯淡。
路远知道宋小朵想什么,可他怎么也不能让她去外面住啊,“这有什么的,坐得端,行得正,再说了,都快到家门口了。”
“可是……”宋小朵话还没说完,突然,路远家的房门打开,从屋子里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拎着垃圾袋。
3
路永明的突然出现,让路远和宋小朵都吓了一跳。
路远紧张地喊道:“爸!”
宋小朵知道这位就是路远的父亲,一时手足无措,竟说不出话来。
路永明看了他们俩一眼,并没有答应,而是四下环顾后才沉声问道:“冯媛没来?这位是……”
听到路永明的问话,路远赶忙介绍道:“她是……”与此同时,宋小朵也极有默契地回答:“我是……”两人几乎是同时的回答让气氛瞬间凝结,两人尴尬对视着。
路永明见状,不动声色地看看路远和宋小朵,心里像明白了什么,并没有说话。
路远和宋小朵对视了一眼,眼神接触的刹那,两人瞬间又将眼神移开。
“那个……爸,您要去丢垃圾啊?”路远率先开口打破尴尬。
“叔叔,我去吧。”宋小朵识趣地想接过路永明手中的垃圾,却被路永明阻止了。
“不用,我自己去扔掉就好。”路永明说着,然后望向路远。
路永明利眸锁住路远说道:“你们先进去吧。”说完便越过他们径自走开。
路远和宋小朵回身看着路永明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路远开口说道:“走吧,我们先进去。”
宋小朵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从没想过和路远父亲的见面会是这般景象,让她心乱不已。
路远招呼着宋小朵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说:“来,喝水。”
“谢谢!”宋小朵接过杯子。
两人没有再说话,直到路永明进屋。宋小朵一见到路永明进来,反射性地起身,显得十分礼貌乖巧。
“路叔叔,那个……”宋小朵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爸,我先带小朵进房间休息下。”路远及时化解尴尬,领着宋小朵进入了自己的卧室。
宋小朵乖巧地跟路永明打招呼:“路叔叔再见。”
路永明“哼”了一声,进入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