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阁位于山庄中东偏北之所,韩笑伯一行人遥遥望见观澜阁拔地而起,重檐画栋气象不凡,韩笑伯笑道:“此阁名为观澜阁,分为上下两层,实乃日观太湖之形胜,头枕波涛渐入梦之绝妙佳处!”说话时向另一个颇为俊秀清雅的少年笑了笑,俊秀少年及另两位同伴,紧跟着那位原公子身后逶迤前行,说话之间己经来到观澜阁。
钱客榆早在房内等候,钱客榆长笑声中长身而立,迎上前来。韩笑伯抱拳一礼,道:“钱庄主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今日带几位朋友前来相扰,事前未及通会,还望恕晚辈等失礼之罪。”钱客榆笑声顿歇,沉下脸道:“韩相公说哪里话?上次匆匆一别,至今已有年余,侠影少现,莫非老夫怠慢了不成?”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韩笑伯一行人进入会客厅,与钱客榆分主宾而坐。早有家人献上茶来,钱客榆端起茶盏,转头道:“韩相公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这几位少侠如何称呼?”韩笑伯放下茶,道:“一时疏忽,竟忘了为庄主引荐几位朋友。”韩笑伯道:“这位兄弟姓原,名千岗。”原千岗抱拳道:“久闻钱庄主重义好客,侠名远播。晚辈有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钱客榆满脸堆笑,道:“原公子客气了,几位少侠不嫌弃老夫久居山野,贵足踏贱地,老夫正求之不得。今日既然来了,切莫客气,务必多留几日才好。”
原千岗看了一眼韩笑伯,笑道:“前辈厚爱,原不敢辞,只是在下与韩兄弟尚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他日若路过山庄,必来打扰前辈。”又道:“前辈高人面前,不敢有瞒,这是小妹原千惠,小孩子性情,非闹着跟晚辈出来历练江湖。因路上多有不便,才改作男子妆束。”原千惠与空儿枫儿站起身,盈盈一拜。钱客榆捋着半白胡须点头笑道:“三位姑娘请坐。”
次日早饭毕,钱客榆邀韩笑伯等人于观澜阁饮茶。韩笑伯回房换了衣衫,缓步而来,见钱客榆与原千岗及三名从不言语的随从早已等候多时。此时山庄仆役奉上新茶,韩笑伯端在唇边细嗅茶香,突然放下茶盯着钱客榆笑了起来。钱客榆见韩笑伯笑容诡异难测,心里不禁忐忑,也跟着笑道:“韩相公何以这般发笑?”
韩笑伯神秘地靠近钱客榆,附耳轻声道:“眼下有一笔真金白银招之即来的生意,不知庄主可肯做不肯?”钱客榆喝了口茶,乜斜着眼拈须吟道:“既是到了嘴边的肉,怎会不想吃?只是老夫年迈,牙口不好,恐怕崩落了牙还要往肚子里咽。”韩笑伯笑着连连摇头,道:“不然,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上次之事,承蒙庄主周全,在下一直铭记于心。眼下之事,放眼整个武林,非庄主无人可胜任。”钱客榆轻声道:“上次老夫所说之事,可有进展?”韩笑伯道:“庄主放心,常言道:固若金汤,自内败之,里应外合,大事可期。快则三月,迟则半年,事成之后,这江南武林之中,便数钱庄主您德高望重了。”
原千岗转身走到二人身前,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塞到钱客榆的手里。钱客榆手指一捻,垂目一瞥,发现乃是三张票面壹仟两的银票。与此同时,听到一阵脚步声迈上楼来,钱客榆敏捷地把银票笼在袖中,与原千岗、韩笑伯发出几声心照不宣的笑声。笑声未歇,便见朱阁旁转出三人,衣袂带风风带香,未启朱唇笑先扬。三位女子迎风而拜,笑意未收便起身站到原千岗身侧。
钱客榆微笑点头,正欲开口称赞,却瞥见韩笑伯竟痴坐于身旁,哈哈笑了两声,道:“韩相公何故呆坐不动,竟冷落了美人?”韩笑伯回过神,讪笑道:“庄主所言甚是。方才见到原姑娘,竟让在下想起了一位朋友,一时失了礼,望三位海涵。”言罢,起身回了半礼。空儿枫儿二人只顾低头窃笑,原千惠见他眼光飘荡眉目含情,侧过头去置若罔闻。原千岗见韩笑伯僵在那里,轻咳了一声,原千惠若有所思地眼望远处,显然元神已然出窍。原千岗忙笑道:“韩兄弟客气了。小妹年少不识礼数,切勿怪罪。”说着,伸手拉韩笑伯坐下。
钱客榆自是知晓韩笑伯口中的朋友,便是上次他带来的那位姓胡的女子。心念及此,不自觉又斜眼看了看原千惠,点头笑道:“韩相公所言不差,的确有几分相像。”空儿轻哼了一声,道:“这天底下除了皇帝的女人我们没见过,别的姑娘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除了杨府的二少夫人李小姐,我就不信还有第三个人,有我们小姐这般容貌。”枫儿也忙应声附和,原千惠侧头看了看原千岗,回首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们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天下之大,你们能见过几人,便敢这般狂妄?”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痛。虽说凡是会过面的男子,无不称赞自己艳冠群芳,那又如何呢?芸芸众生之中,却偏有那么一个人,视自己如妖女魔头、红颜祸水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想起那双幽深而冰冷的眼睛,她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韩笑伯见原千惠脸色有变,忙道:“原姑娘不必这般妄自菲薄。在下所识人中,李袖嫣李小姐自不必说,而我那位朋友却也称得上是风华绝代。你们三人真可谓共享十分人品,各领一段风骚。”原千惠已有几分厌烦于别人对自己如此评头论足,正欲借故离去,忽然脑中闪过一人,便嫣然一笑,道:“韩公子如此说,倒令小女子也想起一人。”原千惠灿然一笑,果真如清风拂面朝阳东升,令人心神荡漾,韩笑伯受宠若惊,连忙欠着半边身子,问是何人。
原千惠抿嘴一笑,道:“先前我们曾听闻,江湖上有一个不得了的青年侠客,骑一匹黑马,拿一柄宝剑叫什么紫血宝剑。至于他的名字……”想起他的名字,原千惠恍惚了,不知为何,她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是不是从心底里不愿提起?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里握紧了那枚龙凤玉佩。
空儿笑道:“他的名字叫紫血郎君朱墨羽。”钱客榆与韩笑伯脸上笑容一僵,原千惠继续道:“江湖人传,他有一位爱慕已久的红颜,人称胡二小姐,长得清秀脱俗艳名远播。只可惜这位胡二小姐命运多舛,竟被一位恶贼掳了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半年来消息全无。”说到此,眼望韩笑伯笑盈盈地道:“不知你那位朋友与这位胡二小姐比,孰高孰低?莫非她们是同一人?”韩笑伯突然一阵大笑,道:“原小姐真会说笑。在下无福,未曾识得如此佳人,否则红袖添香,余愿足矣。”这倒是他的真心话,说着对原千岗道:“佳人虽是无福,这位朱墨羽朱兄,在下却是有幸识得。别的尚且不论,那柄紫血宝剑却是享誉武林。此剑伤极为诡异,血呈黑色,经久才愈,想必原兄也必然听过这柄宝剑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