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向方才与空儿动手的十几个人喝斥道:“你们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若不是几位姑娘手下留情,你们怕是过不了年了。还不过来请罪?”左守礼也下了马,道:“谦儿,这三位姑娘是……”左谦之道:“还未给三位引荐,这位是我三叔,江湖上人称‘醉罗汉’左守礼的便是,这一位是我五叔,跳涧虎左守信。”原千惠三人轻轻点头一礼,左谦之又道:“这三位姑娘是侄儿先前认识的朋友,不想今日误会至此。”左守礼笑道:“人在江湖,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兄弟们吃得便是这碗饭,还请三位姑娘不要见怪,眼下风雪正紧,何不到舍下一会?”
原千惠道:“诸位不必客气,既是误会,自然不必挂怀。我们另有要事,就此别过,他日再会吧。”说着,便要上马前行,左谦之突然道:“你们可知我师父的消息?”左谦之的这句话原本是句问语,可能是他仓促之间说出口,也可能是原千惠一时没有听明白,以为他有朱墨羽的消息,一愣之下,回首道:“你方才说的也有道理。雪下得这般大,我等急于赶路,也走得人困马乏,既然路过贵寨,理应拜见几位寨主,只是如此一来便要打扰你们了。”左谦之一喜,道:“姑娘说哪里话?正求之不得呢!”枫儿小声地道:“你看这些人,个个长得凶恶无比,看我们的眼神又非正人君子,这里恐怕不是良善之地,咱们三人女儿家身处狼窝之中,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左守礼哈哈大笑,道:“三位姑娘不必担心,你们既是我侄儿的朋友,自然待你们为上宾,如何敢有半分冒犯?”原千惠也笑道:“这个自是无妨,你们若以礼相待,自然相安无事;若敢存有贼心,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左氏叔侄与众人大笑一番,此时风紧雪急,马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左守信策马先回山寨,左守礼叔侄伴着原千惠三人,带领众人一同返回。
来至山寨,见里外喜气洋洋,彩灯高悬,红帐处处,门楹上贴着春联,酒香远远飘来,好一处热闹所在,来来往往的人忙进忙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片片雪花与浓浓笑意。原千惠等三人在左谦之的陪同下,见到了另外几位寨主,还有一个熟悉的人,便是她与朱墨羽分别的那天,朱墨羽遇见的那个豪爽的汉子,侠义猛张飞张一鸣。
张一鸣偶然说起那次的相逢,道:“我与谦之自从在少林一别,转眼数月,想必他的伤此时已无大碍了。”原千惠道:“实不相瞒,听说他已经离开了少林寺,不知所踪。”左谦之担心朱墨羽,忙问道:“我师父离开少林,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左守义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他既然已经离开,自然已经恢复如初,咱们还瞎担心什么?”
左守仁道:“明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又逢此佳节,各位不醉无归。”原千惠道:“大当家的好意,小女子心领就是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不敢久扰,等明天雪停了,就要动身。”左守礼吩咐山寨弟子摆上宴席,道:“这大节下的,也不在乎这一日。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们又何必拘泥于俗礼?再说了,幸蒙前日三位对谦之多番照顾,相请不如偶遇,外面又下这么大的雪,不如让我们兄弟尽一尽地主之谊。”
左守信跷着腿,眼睛盯着抖动的脚尖,漫不经心地问道:“三位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门?”原千惠与空儿枫三人互看一眼,微微一笑。左守义忙道:“老五,怎么没喝便多了?哪里有贸然问人家师承的道理?你在江湖上这么多年,还不懂得这道理?”既而转过脸,笑道:“我五弟粗人一个,并无恶意,三位姑娘千万别在意。”左守信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左谦之站起身,端起一杯酒,道:“今日齐聚一堂,喜乐融融,本是好事。只是少了师父他老人家,谨以这碗酒,愿师父吉祥平安。”
空儿听到朱墨羽转眼之间变成“老人家”, 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原千惠忙用眼神止住了她,枫儿也轻声笑着,不敢抬头。左守仁看着左谦之毕恭毕敬地饮了酒,欣慰地点了点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游目一圈,笑道:“谦儿随师父闯荡半载,果然懂事多了。”左守礼笑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虎父无犬子。”左守仁大为受用,连声大笑。左守信头也不抬地道:“谦儿是长大了,跟着你师父这么长时间,不知武功可有长进?每天就见你抱着一本破书乱比划。”
左谦之见问,涨红了脸,道:“五叔这话,是看不起我师父,还是看不起师父传授的刀法秘笈?”左守信放下酒碗,怔怔地看着左谦之,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敢这么跟五叔说话?”左谦之沉着脸,道:“我说的不对吗?”左守信不悦地道:“我可是你五叔。”左谦之看了父亲一眼,小声地道:“五叔也不能乱说师父的坏话。”左守智嘿嘿一笑,冷笑道:“有了师父,便不把叔叔们放在眼里了吗?”左谦之犟劲上来,理直气壮地道:“叔叔有四个,师父只有一个。我师父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这样说他?”左守义哈哈大笑,转首向左守仁笑道:“谦儿说得有道理。”左守仁沉着脸,道:“话虽如此,也不能对叔父如此无礼。”
张一鸣笑道:“左兄弟说的没错,朱墨羽的武功自不用说,我们在座的更非敌手。便是这刀法,也非泛泛之流,大寨主与我都是用刀的,当能知晓其中的妙处。”左守仁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充满赞许之意。左守礼斟满一杯酒,向原千惠三人道:“咱们只顾着说话,竟冷落了客人。”空儿盈盈站起,道:“三爷客气了。”说着,一饮而尽。
左守仁道:“三弟说的是,明后两天,山寨热闹非凡,希望三位不虚此行。张兄弟今年在此过节,正愁无人说话解闷,我们兄弟都是粗人,幸好三们姑娘到来,与犬子都年龄相仿,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有趣。”左谦之见父亲如此说,笑道:“三位姑娘千万不要推辞才是。就算是等我几日,咱们一同上路去寻我师父。”原千惠闻言,不喜反嗔,站起身哼道:“谁说要去寻他了?我们另有要事,怕是不能与你一道同行。诸位慢用,小女子吃好了,多谢款待。”空儿枫儿也站起身,再三相谢。
原千惠刚走了两步,不慎从衣袖里落下一块精美的古玉,上雕龙凤图案,栩栩如生,在火焰下熠熠生辉。空儿忙弯腰捡起,交与原千惠。左守礼眯着一双细眼笑道:“如意郎君的定情之物,切莫遗失才好。”原千惠转回身,看着左守礼似醉非醉的一双细眼,道:“你这人怎可如此胡说?哪里有什么如意郎君?又何来定情之物?”左守义见原千惠认了真,忙陪笑道:“姑娘莫怪,我三弟惯会取笑,千万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