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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节选)

朱生豪

“我只愿意凭着这一点灵感的相通,时时带给彼此以慰藉,像流星的光辉,照耀我疲惫的梦寐,永远存一个安慰,纵然在别离的时候。”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真想把你抓起来打一顿才好。”

“我渴望和你打架,也渴望抱抱你。”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回答我几个问题:

1.我与小猫哪个好?

2.我与宋清如哪个好?

3.我与一切哪个好?

如果你回答我比小猫、比宋清如、比一切好,那么我以后将不写信给你。”

“我爱你也许并不为什么理由,虽然可以有理由,例如你聪明,你纯洁,你可爱,你是好人等,但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你全然适合我的趣味。因此你仍知道我是自私的,故不用感激我。”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深切地爱你。你如同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果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好法。

你也许会不相信,我常常想象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更比我想象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想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要看见你了。”

“以前我最大的野心,便是成为你的好朋友;现在我的野心,便是希望这样的友谊能持续到死时。谢谢你给我一个等待。”

“你不懂写信的艺术,像‘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这种句子,怎么可以放在信的开头呢?你试想一想,要是我这信偶尔被别人在旁边偷看了,开头第一句便是这样的话,我要不要难为情?该理是放在中段才是。否则把下面‘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两句搬在头上做帽子,也很好。‘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我没有什么意见’这样的句法,一点意味都没有;但如果说‘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那就是绝妙好词了。如果你缺少这种潜意识,至少也得把称呼上的‘朱先生’三字改作‘好友’,或肉麻一点就用‘孩子’;你瞧‘朱先生,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这样的话多么刺耳;‘好友,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就给人一个好像有不得已苦衷的印象了,虽然本身的意义实无二致;问题并不在于‘朱先生’或‘好友’的称呼上,而是‘请你莫怪我……’十个字,根本可以表示无情的拒绝和委婉的推辞两种意味。你该多读读《左传》。”

“我们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至少我们对于彼此都是世界最重要的人。”

“我想写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写不出。”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我愿意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作者简介】

朱生豪(1913—1944),中国现代翻译家,中国翻译莎士比亚作品较早的译者,也是翻译作品最多的译者,其译文质量和风格卓具特色,为国内外莎士比亚研究者所公认。朱生豪的诗集有多种,可惜均毁于战火。翻译作品有《莎士比亚戏剧全集》。1944年,朱生豪因劳累过度患肺病早逝。

【朗读指导】

朱生豪一生只做了两件事:翻译莎士比亚和爱宋清如。他倔强而又执拗,富有才华而又深情专一。他说他是一个“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朱生豪被称为最会写情书的人。他总是能将“我更爱你一点”表达得很特别。他说:“我想写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写不出。”文中这些句子摘自他写给爱人的书信,细细读来,让人不禁嘴角上扬,很适合爱人之间互表爱意。朱生豪对爱情的观点也给我们很多启示,相比较“痴男怨女”的爱情观,他说喜欢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不需要爱人的感谢。

可惜天妒英才,朱生豪因患肺结核,32岁就匆匆离世。若能长寿,想必会是文坛的一股清流,能给后人留下更多可爱的话语。他的夫人宋清如也是一代才女,在他去世后,为他整理留下的翻译文稿,并将朱生豪给她的书信整理成册。

文中所摘选的句子可算是情书模板,适合爱人之间互诉衷肠时朗读,也适合在耳鬓厮磨时朗读。朗读的时候,情感应真挚,语调宜轻柔。文中作者提到爱人的名字,朗读的时候读者可以替换成自己爱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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