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不知道吧,我在冷宫的时候就是这个宫女,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掌墨宫女,传了你的口喻来让我们做浣衣局该做的事。”阮明月看向楚焱“我只问一句,皇上说过这话吗?”
楚焱闻言就变了脸色,他什么时候让人传过口喻,看来就是这个宫女搞鬼了,他没有回答阮明月的问题,凌厉的目光射向“小红”,“来人!给朕把这个假传圣旨的贱婢拖下去,杖毙!”他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阮明月,他只是觉得有人挑战了自己的威严,一定不能放之任之。对的,肯定是这样的!
“小红”吓得面色惨白,不顾一切地去拉住齐莹儿的袖子,“贵人救我!贵人救我!”而齐莹儿略带难色地看着她,她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如果不救,这个宫女又是她很得力的帮手,给她出了不少主意,这样牺牲掉太可惜。可若是要救,又该怎么救呢,如果自己也趟了这趟浑水,说不定一进去就出不来了,自己才刚刚得到皇上的宠爱,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正在犯难间,阮明月开口了,“皇上也太过武断了!”楚焱立刻怒目而视,“你还想怎样!”有没有搞错,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他要处置的时候她又说他太武断了,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个宫女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背后一定是有人撑腰呢,皇上何不仔细查查,不如,就从她主子……”阮明月还未说完,齐莹儿就急着开口了,阮明月居然说从她这儿开始查,到时候其他人也来插一脚不把她整死才怪!她突然急中生智,何不祸水东引,“对了,这个丫头似乎跟王美人身边的宫女有联系,皇上就从那里查吧。”说完她就使劲朝那个宫女使眼色,那个宫女连忙点头,“对的对的,奴婢和王美人身边的流金是同乡。”
阮明月不禁抚额,俗话不是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怎么现在她们出卖同乡出卖得那么积极啊。
楚焱听得烦了,叫顺喜下去查这件事,便不再理她们,向恩泰殿走去。齐莹儿冲阮明月不屑地哼一声,跟上去继续挽楚焱的胳膊,岂料楚焱一句话都没说,将她的手甩开,齐莹儿受到了惊吓,不敢再赖上去了。阮明月从她面前走过,极其优美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动作还是红玉教给她的,说是对人有很大的杀伤力,果然,齐莹儿气得够呛,胸口起起伏伏,却不敢对着阮明月发脾气,她其实也不过只是敢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罢了。
到了恩泰殿,果然又是那种繁华盛宴,阮明月可还没忘,前线的仗还没打完呢,楚焱不会只是为了楚璃就这么铺张吧。
进了恩泰殿,迎着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目光,阮明月硬是走得步步生莲,身姿摇曳地到了位置上。那位置是楚璃的位置,设在楚焱主座的右下方,左下方是皇后。她沾着楚璃的光坐下,扫了眼面色各异的人们,冲她笑的就回笑,当然这是少数,更多的是各种厌恶不屑,这样的直接无视就行了。
最强烈,最不加掩饰的一道目光就是齐莹儿那死女人的了。本来齐莹儿是要撒娇坐到楚焱身边去的,可是在阮明月插了一脚后,这样的愿望明显不能实现了,没看到刚才楚焱都把她的手甩开了吗,再粘上去肯定会死得很惨。所以她现在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面,娘诶,她离她心爱的皇上多么多么地远,多么多么地想念,哼!都怪阮明月!
待各人坐定,楚焱朗声道,“今日让你们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来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楚璃满月,朕准备封他为晋王,爵位世代相承。”
话音未落,就有小声的议论响起,大都是在说,柳青芜一个那么不成器的女人死了,倒还给她的儿子换来一个爵位,真是极有本事的。不过嘴上说归说,她们心里还是羡慕的,柳青芜的儿子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个爵位,可谓是吃穿不愁了吧,而她们呢,可还没有着落呢,儿子都还没有,更别提爵位了。
阮明月嘴角微微勾起,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楚焱居然还记得他叫楚璃,她那次还未说完,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还以为他不在乎呢,原来他是记在了心里的。不过,第二件事是什么呢,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不然楚焱也不会把楚璃的满月放在前面说,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楚焱又一次让她出乎意料。
楚焱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前方战事大捷,将士们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他的嘴角也挂起满意的笑,困扰他多日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底下妃嫔们又是议论纷纷,高位领导者如皇后,曲清裳,云画扇等,则处之泰然,这等对于其他人来说的大事,她们早上就已经知道了,谁叫她们前朝有人呢。
这个时候,就该皇后带领众妃起身致辞了,“皇上治国有方,江山稳固,更喜得小皇子,臣妾等敬皇上一杯,望我大锦江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们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杯酒。
楚焱很是受用,带着笑仰头干了一杯酒。众妃紧随其后,干了手中的酒。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挺平静,也很正常。
不待众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曲清裳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她的眸子闪亮闪亮,檀口轻启“今日乃是大喜,臣妾愿以一曲助兴。”固然她还是平日那等雍容尔雅的模样,可是衣裳下稍微隆起的肚子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她本是孕妇,就该好好坐着,连阮明月都好奇她是为何有此举动,决不是为了邀宠那么简单。
楚焱略有些皱眉,“你怀着身子,还是不要……”“臣妾无事,臣妾只是坐着弹琴,用不了多大的力气,只是那伴舞就要麻烦明月姐姐了,臣妾听太后说过,明月姐姐也是会舞的,只是不知明月姐姐肯不肯给这个薄面了?”曲清裳吟吟笑着,问阮明月。
还明月姐姐!阮明月差点没吐,喊得这么亲密,真让人以为她们关系是有多好。不过,曲清裳居然让她伴舞,这可是个难题,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如果是曲清裳,她倒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她的确会跳的,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跳她跳不出来,更何况,今日今时,哪里是跳舞的时候。嫁给楚焱三年,她都从未跳过,如今又怎么会跳。她站起了身,“恐怕要叫贤妃娘娘失望了,今日,我不想跳。”她见曲清裳脸上出现了讶然,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拒绝吧,阮明月又接着道,“不过,娘娘弹琴的时候,我可以以萧相合。”这已经是她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曲清裳来这一招,当真是不知她想干什么。
“那就多谢明月姐姐了。”曲清裳温婉地笑笑,再有多少不甘也不能明说出来了。
有宫女捧上来一把遗音琴,摆放在大殿中央,曲清裳便走到琴前坐下,望向阮明月,“姐姐,我要奏一曲《梁祝》,姐姐请先起。”
阮明月看看自己手中顺喜递来的白玉箫,轻轻点头,将萧放于唇边,管内气息流动,《梁祝》的优美前奏便回响在这大殿之中,曲清裳的琴声随后响起,一时间内萧声琴声相合,无限美好。
其实阮明月的萧艺只是平平常常,但对付这首《梁祝》还是勉强能够和上,更何况曲清裳的琴艺在未出阁时便是江南一绝,完全能够补上阮明月偶尔的瑕疵。
阮明月在吹奏的时候还能分出心去看看曲清裳,她坐在那里,认真的样子当真是极美的,秀发松松地挽住,眉目清冽,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肚子里还怀着楚焱的孩子,也许,她才是那个与楚焱注定一生的人吧。楚焱或许对这后宫里所有的女子都是虚以委蛇,但她相信,楚焱对曲清裳还是有感情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曲清裳在选秀的时候还弹过一曲《琉璃月》,楚焱当场拍手叫好,如今,他们还有了孩子。他们两个才是那对应该展翅膀翩翩飞的蝴蝶吧,悲伤的《梁祝》,就是为他们见证的奏乐。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竟然有一点湿润,萧声断了几次,曲清裳也微微皱眉,楚焱终于看不下去,走下来从阮明月手中将玉箫拿过去,自己吹奏了起来。
阮明月回到位置上,看着场上的两个人,心中无感,完全地将她排除在外了啊,这是他们的世界。
终于最后一个音落下,满场掌声阵阵,皇后笑着道,“皇上与贤妃这一曲可真是妙!”
当事的两个人都还没有说话,下面的廖芊芊已经冷着声音道“皇后娘娘所言差矣,明明是贤妃与阮明月合奏的,怎又搭上了皇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阮明月讶异于廖芊芊这么较真,不过还挺感激她的,她没有认错人。皇后则是皱着眉头,向楚焱告状,“皇上,你看廖昭容……”
“她说得没错,本来就没朕什么事,是皇后你说错了。”楚焱淡淡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楚焱会这么说,皇后还以为楚焱至少会帮她找回面子,廖芊芊此举对她这个皇后来说太不尊重,可是楚焱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真是让她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份。她不甘心地瞪了廖芊芊一眼,恨恨地出口不再言语。
气氛尴尬的时候就得有人出来调解,王雪吟谄媚地说道,“不过,贤妃娘娘这琴艺可是真的很出众,都到了余音绕梁的地步吧!”她故作深沉的点评让几人都同时忍不住笑了,其中以齐莹儿笑得最为明显。
齐莹儿这段时间都是极为得宠的,可是今天却一直都没有什么露脸的机会,现在她纠到王雪吟一个小辫子,自然就不肯放过了。别看以前她跟王雪吟感情挺好,可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自得宠了以后就搬出了那个以前两人同住的又破又小的西水阁,自然两人的同病相怜感情也就淡了。她现在是高了王雪吟一级的贵人,也是处处都高过她一头的,所以自我感觉良好,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优越感,她用手帕半掩着唇,呵呵笑道“王美人没读过书就不要出来卖弄了,免得惹人家笑话。贤妃娘娘是江南一带的才女,这样的曲子只怕早已是烂熟于心,有些人嘛肯定是比不上的!”她的“有些人”特别加重了语气,当然,“有些人”也已经听明白了,只不过懒得理她,不过是为了报在御书房的仇罢了,愚蠢的小女人!
王雪吟听她说自己没读过书,气得心慌,自己没读过,她难道就读过吗?不过是一个七品知县的女儿,有什么可骄傲的,自己的父亲还是四品呢,不是至今都没打败过那个父亲也只是个四品官的女人吗?
曲清裳见她们为她吵得不亦乐乎,就出来当老好人,“各位妹妹说笑了,什么才女,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她又恍若想起另一件事,“啊”了一声“说起江南,本宫好像听太后娘娘说过,明月姐姐从前也去过江南呢,是吧?”
怎么太后什么都跟她讲,队友难道真是用来出卖的?阮明月头脑中好像晃过去什么,可是一时又找不到思路,只好作罢。“我那时不过是去江南养病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皇后又将话头接了过去“哦,原来是这样。”她又喝了一口酒,“好像那个时候本宫的哥哥也在江南任职吧。”她后面的那句话好似全部淹没在了酒中,阮明月听不大真切,“什么?”她问,皇后却阴侧侧地笑着,再不肯说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