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注】
重:加重,增加。岁凶:凶年,荒年。冯酹侠客,犹能归德孟尝:孟尝君的食客冯谖(xuān)为巩固孟尝君的政治地位而进行的种种政治外交活动(焚券市义,谋复相位,在薛建立宗庙)。酹(lèi):将酒倒在地上,表示祭奠或立誓。不遑:没有时间,来不及。椎牛:即椎牛歃血,古时聚众盟誓,杀牛取其血含于口中或以血涂嘴唇,表示诚意。
债户们如果能够经商盈利的话就不会借贷,既然已经借贷了正说明人家还没有盈利,又赶上今年是荒年,一味地向人家索要借贷有什么好处呢?当年孟尝君的食客冯谖酹酒立誓以示诚意,主动承担为孟尝君去薛地收债的任务,他到薛地后以焚券市义的方式,为孟尝君争取到了民心。我也想效仿孟尝君,请你们就不要做上门逼迫债户的事情了,只是我现在来不及椎牛歃血以表诚意。
这是徽商黄彦修主张效法古代孟尝君的食客冯谖的做法免除债户债务的见解。
辑自歙县《谭渡黄氏族谱》卷9《故国子生黄彦修墓志铭》。
【感悟】
金钱好赚,信誉难买。古人说“吃亏是福”,或者说“吃亏就是占便宜”,是有丰富的文化内涵的。有时候,吃的亏是明显的、表面的,但占的便宜却是无形的、长远的,因为吃亏的同时,威信和名誉也树立了起来。
【故事链接】
明崇祯庚辰年(1640年)歙县粮商吴午庆运了上千石麦子到云间,恰逢其地大饥荒,由于青黄不接,当地百姓个个面黄肌瘦、鸠形鹄面,饥民成群结队,沿途觅食行乞。“民饥势不能待旦夕”,情势危急。吴午庆见此灾情,立即将船上的麦子一人一斗全部分发给灾民,救济了苦难中的灾民。在清顺治庚寅年(1650年),他贩米到毗陵,又恰遇这里遭水灾,他又立即拿出粮食,设粥厂救济逃难的饥民。当时,地方的富人对赈灾不是很热心,看见吴午庆救灾的场面,一些富人也被感动了,都说:“吴公只是行商路过此地,尚且能不忍坐视灾民之困,我们这些人和受灾的乡亲同为桑梓,家里也还有点积累,如果不出来救救灾,岂不太惭愧了!”于是富人们也积极尽力捐赈救济灾民,使当地的灾情得到了较大的缓解。
【延伸阅读】
《战国策》中记载了“冯谖焚券”的故事。有一年,孟尝君的领地薛闹了饥荒,没有人愿去代收租税。食客冯谖毛遂自荐,愿意为孟尝君效劳。他来到了薛,立即以孟尝君的名义召见当地百姓,宣布一切债务作废,并把债券当场烧毁,老百姓纷纷欢呼“万岁”。冯谖回来以后,就对孟尝君说,孟府“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什么都不缺了,唯一缺的就只有一样——义。他这次给孟尝君买来了“义”。孟尝君听了之后非常生气,但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齐国换了新的君主,因为听信谗言,把孟尝君的宰相之职撤了,并贬他到薛为侯。孟尝君上任时,未至百里,老百姓纷纷扶老携幼前来迎接,欢呼之声不绝于耳。这时,孟尝君才恍然大悟,如果没有冯谖当初买回来的“义”,自己哪会如此受到百姓的拥戴!
【原文】
因岁以为利,如之何遏籴以壑邻!
【译注】
如之何:怎么,为什么。遏籴:禁止购买谷米。以壑邻:以邻为壑,拿邻国当作大水坑,把本国的洪水排泄到那里去。比喻只图自己一方的利益,把困难或祸害转嫁给别人。
饥荒之年卖掉粮食获取一点小利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要趁灾牟利呢?这无异于以邻为壑,幸灾乐祸!
辑自《太函集》卷62《明故处士新塘吴君墓表》。
【感悟】
儒家提倡的“义大于利”、“义以为上”的义利观,完全超出了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价值观,成为中国儒商独特的价值论。“义大于利”、“义以为上”是一个内涵极为丰富的命题,既包括行为准则上的“见利思义”、“取之有义”,也包括价值判断上的“先义后利”和“以义克利”,它为现代儒商提供了正确的价值取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那种认为“作为商人就要谋求更大的利润”的观点是十分有害的,如果只图眼前利益而不择手段,大量制造、倾销低次甚至伪劣产品,把自己很响的牌子砸了,无异于杀鸡取卵、害人害己。
【故事链接】
处士吴田在家辛勤种地,根据时节考察作物生长情况安排农事活动,视一年的收成情况,在粮食价格低贱时买进粮食。这样,经过长期的积累,吴田聚集了很多粮食,不外出经商也能够自给。有一年遇到灾荒,吴田把自己聚集的粮食拿出来,全部卖给同里的人。有人说,效仿古代的豪强大户宣曲任氏,趁天灾人祸之机敛财,发家致富,这是明智之举。吴田笑着说:“饥荒之年卖掉粮食获取一点小利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要趁灾牟利呢?这是以邻为壑,幸灾乐祸,苍天百姓都不会同意的。”于是打开粮仓把粮食全部平价卖给人们。
【延伸阅读】
徽商往往甘当廉贾,求正当的商业利润,决不乘人之危。大多数徽商在经营中一般都能坚持薄利的原则。明代南京城内有典铺500余家,主要由闽商和徽商经营。闽典利息高达三分四分,而徽典取利仅一、二、三分,自然“人情最不喜福建”。程锁在溧水经商,这里惯例是春天贷款下户,秋天倍收利息。但程锁贷款只取一分之利。某年丰收谷贱,程锁仍按往年价格收贮。翌年大灾谷贵,而他“出谷市诸下户,价如往年平”(《太函集》卷61),树立起良贾的形象。
【原文】
丈夫志功名为国家作梁栋材,否亦宜效毫末用,宁郁郁侪偶中相征逐以终老耶!
【译注】
毫末:毫毛的末端。比喻极其细微。郁郁:忧伤、沉闷的样子。侪偶(cháiǒu):同辈;同类的人。征逐:特指不务正业,唯在吃、喝、玩、乐上的往来。
大丈夫应当志向远大,追求功成名就,成为社会和国家的栋梁之才,即使在时运不顺的情况下也应当想方设法为社会和国家尽绵薄之力,岂能怨天尤人、不务正业,与那些游手好闲的人一起吃吃喝喝终此一生!
江登云,清康乾时期歙县人,16岁随兄外出经商,大获成功,但却并不满足于此,一心想要成为国家栋梁之材,并经常对人作如上感言。后来,他终于弃贾业、入武庠,“连第进士,膺殿廷选,侍直禁卫”,官至南赣都督。
辑自《济阳江氏族谱》卷9《清覃恩累晋武功大夫袁临时将署南赣总兵官登云公原传》。
【感悟】
现实社会中,到处都是商机,这就需要心怀理想和追求,能够用一颗明亮的眼睛去发现机会,用实际行动去把握机会。没有了理想,就会困惑迷惘、浑浑噩噩;没有了追求,就会甘于平庸,甚至沉溺于声色财气中。有了理想,就有了实现自身价值的途径;有了追求,就有了付出的勇气、行动的力量和成功的希望。
【故事链接】
阮弼,字良臣,号长公,明嘉靖至万历年间歙县人,出身于一个破落地主家庭。破落的原因就在于他的父亲具有儒侠精神,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凡乡间经济上告急告穷者,向他家借钱或要他家作担保,其父热心周济乡邻、“孳孳务振人急”,乐此不疲。谁知借债人大多不能够归还,本来富裕的阮家因此家道败落,还落了个“其仁足愚”的名声。
阮弼自幼入学,智商极高,也很勤奋,“日记数千言”。与他同师、后来中第担任户部尚书的鲍某曾惴惴不安地自叹弗如。但家道的破败,使阮家难以支付入学的费用,阮弼含泪辍学,转而学医。学医难以拿到行医执照,阮弼就请求父亲说:“乡亲们大多出外经商,不少都致富了。我们家目前还欠了几百两银子的债,为何我们甘受贫困却不去经商?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呢?请父亲筹备些经商资本,我要去闯出一番事业来!”阮父点头赞成,借了一笔钱给阮弼作资本,指望他重振家业。阮弼带着行李、雨具北行,经绩溪,越新岭关,过旌德,到泾县,走青弋江水路抵达芜湖。阮弼怀着远大的志向,带着全家的寄托和希望,开始了创业历程,并最终取得巨大成功。
【延伸阅读】
鲍志道,字诚一,号肯园,歙县人,清朝大盐商。他经营盐业富裕以后,拿出大量钱财来建立书院、学堂,资助贫困学子读书。当时歙县有一座建于明朝正德年间的紫阳山坳(又称山间书院),经过200多年的风风雨雨,将要倒塌,徽商们为此发起修建紫阳书院的倡议。鲍志道积极响应,当即捐赠白银3000两。书院建成以后,命名为“古紫阳书院”。为了维护管理,鲍志道又捐赠白银8000两,成立书院基金,并出面将这8000两银子按每月一分利的利率贷给两淮的盐商,这样每年又可以获得利息960两白银,鲍志道就是采取这种增值方式源源不断地长期供给书院管理所需的正常开支费用。鲍志道不仅热心家乡书院建设,还在经营地扬州等地还出资修建了十二门义学(也称“义塾”,旧时靠官款、地方公款或地租设立的蒙学),专供贫家子弟读书。
【原文】
当籍富民,某虽非富,愿输金以为富者先。
【译注】
籍(jí):古代各种捐税的统称。某:自称,代替“我”或名字。输:交出,缴纳。
这本来应当按田亩的多少来缴纳,让富人分担费用,我虽然不算富人,也愿意带头缴纳捐款。
许世积生性乐善好施,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凡是遇到修路、建亭之事,他都慷慨捐赠,从不吝惜钱财。明万历元年(1573年),徽州府筹建万年桥,原先打算按人口摊派费用,召见许世积问计,许世积作如上回答。
辑自《许文穆公集》卷13《世积公行状》。
【感悟】
明智的创业者把钱看成是寄存在身边的东西,能果断而有效地使用金钱,让金钱回归社会,既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又为自己赢得良好的口碑,可谓一举两得。
【故事链接】
少年许世积勤奋好学,其父许玉宗却要求他弃学经商。父命难违,许世积只好去苏州学做生意。当时,族人许琯也正好在苏州游学,处境艰难。许世积邀其同吃同住,并按月资助他的生活费用,终助其荣登甲第,官至湖广参政(现存的“薇省坊”即为许琯而立)。有一年,苏州闹饥荒,有合伙人唆使经营米业的许世积囤积居奇以发横财。许世积不为所动,照样以常价出售大米,并平息了米市。此义举为苏州百姓所称道。在家乡,族人中有不肖之子背着父亲把田地卖给了许世积,其父得知后,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许世积,许世积分文不要,就把地契还给了他。无奈,这家实在太穷了,没过多久,这位父亲又亲自出面要把田地卖给许世积。许世积又按当初的价格买下这些田地,并连地契也没有向他要。没想到,不久之后,这家人竟然以地契为凭,诬告许世积霸占了他的田地。官府知道许世积的为人,打算调查此事。许世积却制止了,并把田地悉数归还。正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许世积的夫人得知诬告她丈夫的那家人已经没米下锅了,于是她就背着丈夫给那家的妇人送去几斗精米。许世积得知此事后,就假装埋怨道:“你怎么可以帮助诬告我的人”。夫人回答道:“是她丈夫不好,与他妻子又有什么关系?”许世积笑道:“你真是我的夫人啊!”
【延伸阅读】
汪应庚,清代扬州以“义行”闻名的盐商,一生“富而好礼,笃于宗亲”。
1731年(雍正九年),淮南海啸成灾,汪应庚煮粥于淮南伍佑、卞仓两盐场,救济灾民,前后共约3个月。此后,连续3年扬州水患,汪应庚都出钱出谷救济百姓。1738年(乾隆三年),扬州府旱灾,扬州盐商共同商议,捐银12.7166万两,其中汪应庚一人独捐4.731万两,设立8个粥厂赈济灾民,前后达4个月之久。1742年(乾隆七年),扬州府闹水灾,汪应庚又捐银6万两救济灾民。汪应庚慷慨解囊的美名传到朝廷,乾隆尊呼他是“大勋卿”,赐予光禄寺少卿的荣誉。
除了救灾,捐资助学也是汪应庚投身慈善事业的经常性项目。乾隆三年,他出巨资重修年久破败的江都、甘泉学宫,又出资2000余两白银为学宫购置祭祀乐器,还另外出资购置1500亩沃田捐作学田,以年租充作学宫岁修开支和生员乡试的路资。此举被称为“汪项”,传为美谈。大明寺、平山堂,还有蜀冈之上万松岭,均由汪应庚捐资修建。至今尚能见到汪应庚亲笔题写的“淮东第一观”、“天下第五泉”字迹。
【原文】
造物之厚人也,使贵者治贱,贤者教愚,富者赡贫,不然则私其所厚而自绝于天,天必夺之。
【译注】
造物:旧时以为万物是天造的,故称天为“造物”。厚:优待,推崇。治:管理。赡:周济,帮助。私:贪爱,求多。厚:财富。自绝于天:自取灭亡。
上天对人是仁厚的,把尊贵、贤良和富有赐予一些福分大的人,让尊贵的人治理低贱的人,让贤良的人教化愚鲁的人,让富有的人周济贫穷的人,如果谁不能遵从天意,一心要贪天之功,把上天赐予的福分据为己有从而自绝于天,那么上天最终一定会把那个人的福分收回去的。
绩溪章灿然早年聪颖,有远志,18岁时,因父亲去世,他弃儒承父业学贾。章灿然为人慷慨好义,这是他的人生感言。
辑自绩溪《西关章氏族谱》卷26《例授儒林郎候选布政司理问绩溪章君策墓志铭》。
【感悟】
商家与顾客的关系既互惠互利又相互依存,二者缺一不可。不善于经商的人,只知道贪图近利,而不懂得广结善缘。只有能够做到对人诚恳,认真负责,多结善缘,得到更多人的帮助,才能大大增加成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