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刮得脸生疼,穆风琰扳正我的肩,目光那般坚定,他忽然笑了,正如此时的月色那样凄凉,他一字一顿的说。
“此情无计可消除。”
我心颤了颤,推开他,咬牙愤道,“你不过在意我这张容颜罢了,难道不是吗?穆风琰,所以不要那么执着。”
他冷冷一笑,“你以为我喜欢的是你的容貌吗?”
看着他,我没由来的一种害怕,甩开灯笼仓皇而逃,身后,传来他的大笑声,那么凄凉,那么哀伤,让我的心止不住难过。我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
我狼狈回到琉璃宫,净路她们见了我都吃了一惊,忙问,“娘娘,你怎么了?”
“唔,我,我看到一只蛇了……”
“蛇不冬眠吗?”
夜色仍凄凉,我全身浸在花瓣浴里,温暖袭上全身,我呼了口气,拈起一片花瓣放在脸上。
好容易平下心来,我又开始怅然,事情好像被我越弄越复杂了啊……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娘娘,今日清儿不在,我骗她您睡了,不稍半个时辰她就不见了。”屏风后猛传来净路低低的声音。
“罢了,我哪有时间管她。”我皱了皱眉头,双手捧起浴水举止头顶,再松开,水珠瞬间模糊我的视线。
次日清晨。
这几日天总灰蒙蒙的,说不准便要下雪了!我懒洋洋倚在软榻上,任净路给我抹上“玉露膏”,说是冬日干燥,抹了她可以保湿。
忽然一人急匆匆过来,见蜜绿带着一个小宫女过来,那小宫女一把跪下,我愣了愣,认得她,她是桃沫的贴身宫女,她磕头,带着哭声道,“我们兰才人不见了!”
我顿时怔住,反应过来后,一把从榻上起来,急急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可有仔细找过?”
“兰才人一向不喜欢走动,平常去的地方也找过,可是都没有。”
“我们去桃花园看看!”
步入园内,我急忙忙四处寻找,难道,难道……我越想越害怕,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柜子里看到一件红罗裙。
我一阵恍惚,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把红罗裙摊开,就见到一封信落下,我慌忙拾起拆开。
“鸯儿,等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皇宫,我最爱的鸯儿,我怎么舍得你受苦,你一定要幸福,要和那个穆风煦好的,我一定把司马落的人头给你带回来,你等着。
“鸯儿,你必须幸福,我才会幸福,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啊!
“桃沫。”
傻桃沫,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你早就打算这样了是不是,所以,所以,那时才会和我唱歌,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支歌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报仇的吗?
浑身摊软,坐在了地上,泪水无声落下,明明答应煦不再哭泣,我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又慌忙擦干掉落的泪。
我一直坐在冰冷的地上,直至黄昏都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不哭,心好像被掏空了,那么那么无助。
“娘娘,我们走吧。”
我抬头看了净路一眼,终于缓缓起了身,摇摇欲坠走了出去,一路上,我都没说一句话,灰蒙蒙的天空那么压抑,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路过御书房,门外竟连一个人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走了过去,从里面传来絮絮谈声。
“皇上,此次虎符,圣符都不见,绝非偶然,恐怕……”
“可恶!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
“你们觉得会是谁?”
“回皇上,此次洛国,南疆嫌疑最大!”
“咚咚咚”食指扣动木桌的声音一声一声沉闷回响,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里面缓缓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一群废物,能偷走虎符和圣符的人除了自己人还会有什么人这么大本事!”
“有奸细!”
“恐怕是要出动了,边疆那边有消息吗?”
“消息已经在路上了!”
我心“咯噔”一下颤抖,浑浊的脑子逐渐清明,却也逐渐在不安,我紧锁眉心,静悄悄离开,现在南疆应该不会出动,难道是洛国!十有八九了……
是夜,冷风沉沉。穆风煦仍在御书房不眠不休,虽然明白后宫不能干预朝政,不过,真有些担心……
我悄悄的过去,房外仍旧无人,恐怕是此事机密,可为何连李泉都不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房内烛火通亮,我刚靠近,里面就传来一声冷喝,“谁!”
我愣了愣,只好推门进去,穆风煦见了我,凌厉气势柔和下来,“怎么会来?”
“看你最近很忙。”我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给你带了乌鸡汤。”
他搂过我,靠在榻上,疲倦闭上眼。
迟疑了一下,我才缓缓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李泉会不在?发生什么事了!”
穆风煦睁开眼,眸光一片森冷,半晌,他才缓缓启齿,“他被杀害了,死于井底,手法十分凶狠。”
“什么?”我吃了一惊,冷风呼啸而过,发出凄冽声音,我不安看着他,断断续续地道,“会不会是洛国,难道已经开始行动了?司马落的野心一向很大……”
“没事的,鸯儿,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他搂紧我,温软的话语荡在耳畔让我的心逐渐平静。
“虎符、圣符丢了,才是十分危险的。”他伸手揉了揉额角,“虎符是掌管暗御卫,圣符是掌管圣骑兵,也就是说,拥有圣符和虎符就等于掌控我们离穆最主要的精锐兵,光是这两队攻进来就可以让我们吃不消了。”
本平静的心又急促飞快跳起来,我担忧望着他,他眸里也流出担忧,“万一,他们攻上来,我最担心的是你……”
我鼻子一酸,手指轻轻堵住他的唇,“煦,我不可以这么自私,还有万千子民需要你!”
“傻瓜。”他温柔注视着我,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万千子民。”
我笑了笑,呼吸急促,到底会是谁偷走虎符和圣符?其实心里有个答案我却不敢去想,穆风琰……他会这么绝吗?穆风煦可是他的亲哥哥!可是,那日他的话语又清晰在耳畔,我心里一抖,穆风煦忽然开口道。
“我有想过是穆风琰。”他眸里有些黯然,“可我不敢去想。”
“不会的不会的,若他想夺皇位,光靠这些还是不够的!”
他浅浅一笑,眼睛转向窗外那如墨的天空,今夜无星无月,一片黯淡,“我最担心的事是……他会和司马落联手。”
我手指轻颤了颤,慌忙道,“和司马落联手他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和司马落比起他,他确实不会赢,或许还会败得一塌糊涂,可是败后,他绝对有非平常人的忍耐力,别人以为他不羁,一无用处,其实他心底,颇深……”
“现在他是被司马落利用了,而且,他不会发现。”他幽幽道,轻叹一声。
我正想开口,门外响起敲门声。
“皇上,有消息了。”门那头声音一缕焦急和担心。
听言,我朝穆风煦笑了笑,“鸡汤要记得喝,我先走了,早些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嗯。”
他在我脸上轻啄了一口,我起身,朝外走去,竟是卫林,看到我他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施了一礼后又急急忙忙的进去,顺带把门关得紧紧的。
我不由也有些担心,在门口站了会,却只依稀听到,“边疆那边有消息了,洛国进攻,大多消息被封锁什么的。
我缓缓走开,双手紧握,暗想洛国果真进攻了,可是很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
冷风刮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扬起头看那一望无际的漆黑,心底有些惊惶和不安。
果真如湖青姑姑所说,天下将大乱,本来穆风煦和司马落算不分上下,所以两国一直没动静,可是现在这局里又多了一个穆风琰,煦恐怕,会支撑不了……
“娘娘,今儿没月没星的一片黑,奴婢担心就赶过来了。”净路小跑至身边,灯笼里的烛火瞬间在这片黑里亮起来。
微弱的光闪闪烁烁,凄厉的风越猛越裂。
今夜,是个不宁之夜。
刚睁开眼,翻了个身,就见到净路端着脸盆进来,小脸被冻得通红,青丝上还残留几片雪花,她端在我床边,见我醒了,忙扶我起来,拿了脸巾浸热水再递给我。
我擦了擦脸,随口问道,“下雪了呀!”
她笑了笑,“可不是,我记得娘娘最喜欢雪了。”
我不禁有些恍惚,记起鸢儿,记起云叶,我低喃一声“现在也没心思看”转而又问,“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净路脸一滞,垂下头为我更衣,半晌才低叹一声道,“不瞒娘娘,今日一大早,皇上就宣几位重臣晋见……”
不安又涌上心头,我随意束了发,又忙走了出去,净路跟在我身后,焦急地喊,“娘娘,您慢点,雪路难走,别急啊!”
雪花飘飘扬扬,我也顾不得冷,往御书房快步走去。
刚走至门口,就依稀听到里面传来焦急的声音。
“洛国一队精锐军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无人知晓就到了我们境地,而且几乎是一路无阻,从秋荒地到扬城再到仓州,一路过来,恐怕目的是我们长安城。”
“洛国另一队精锐军从齐城到季阳,目的,也是长安城,恐怕还有更多精锐军一队队攻来,而且时间计算十分准确,差不多可以同时到这里。”
穆风煦的声音缓缓传来,低沉凌厉,“景王呢?”
“果真是景王叛变,他率领自己的三万大军和暗御卫,圣骑兵一路过来,而我们的大军现在大多数是在边疆,看样子我们中了洛国调虎离山计,幸好楚将军还在!”
“司马落呢!”
“回皇上,司马落亲自率领一队精锐军赶来,现在在卢城。”
“朕要御驾亲征!”
我心一惊,急匆匆跑了进去,见到我这些人都大吃一惊,我担忧望着穆风煦,他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走至我面前,抓紧我的手,温柔望着我,轻声道,“没事的。”
我刚想开口,就见两人过来,一进来,连我也不禁愣住了,卫林扶着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那士兵撑着说了一句话就倒了下去,“不好了,消息有误,洛国大军已到城下!”
穆风煦眸色一凛,冷冽起来。
几位大臣颤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楚辰握紧手中的刀,开始召集宫内军队,转而回过头来冷声道,“是穆风琰搞得鬼吧!”
“不好了不好了!洛国大军正在撞城门!”
穆风煦忽然一把拉起我的手,跑出御书房,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白茫茫的一大片,冷风呼啸,我神色恍惚。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
一路到昭阳殿,穆风煦目光深沉,半晌才道,“鸯儿,从暗道出去,保护好自己!”
我惊呼一声,拼命摇头,“不,我不!那你呢!我要陪你!我决不自己一个人逃跑!”
“鸯儿,听话!”他温柔望着我,开始摸索书架上的书。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我摇着头,泣不成声,使劲挣脱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