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天听了半莳的话,略略点了点头,“半莳,你先起来。”
“谢老爷”半莳起身,未再多言。
而千骄正好趁这个机会反复打量着众人的反应,一个个挨着个儿的审视着。以千骄现在的功夫,自然看不出什么深刻的东西,但是孰聪孰愚,谁老实谁爱耍小心眼儿,谁是墙头草谁心里有计较,都是可以看清楚的。
其实千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府里的绝大多数仆役的心还是偏向千骄这里的。
当时燕月进府的时候,大小姐还没有出嫁,还在府里。那一天大小姐出门采买一些重要的器物,一清早儿打开门就看见燕月倒在了丞相府的墙根儿底下。
当时的燕月才刚十岁出头,小小的,因为天气寒冷衣服又单薄,冻得嘴唇乌青,眼看着口气儿就要没了。当时包括大小姐和一众下人们都对这个有些丑陋的女孩子充满了同情心,但是一个野丫头非亲非故又是个快死了的,怎么着都不会有什么礼遇吧,最多就是赏一张草席,一个坟包,入土为安罢了。
当时大小姐身边的素诲想着让家丁把人抬走埋了的,最后还是大小姐慈悲,吩咐素语把人接进府里诊治,燕月才活到了今天的。算起来,大小姐可是燕月毫无疑问的救命恩人。
大小姐在燕月身体恢复之后,怜她孤苦伶仃,让她正式进了府当了丫鬟,给她一碗饭吃。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救命之恩不可忘,燕月不但不知道感恩以图报答大小姐,反而和杜氏一起陷害大小姐的亲妹妹,真是伤天害理。
燕月死死地咬着嘴唇,完全没了平时的算计模样。燕月只是心眼儿多,但是心眼儿多绝不代表着聪慧。她平时巴结着杜氏,就是心眼儿足,但是杜氏也不是座永远可靠的大山,这世上也有杜氏也保不住的人斗不过的人惹不起的人。不知道审时度势,心术不正,这就叫不聪明,就叫愚笨。
燕月再看了一眼杜氏,突然发现杜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拧着手帕的手也松开了。自得的坐在最后面的椅子上,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杜氏揩着茶碗盖儿的手装着撇茶叶沫子的样子往左甩了甩,而杜氏左边站着的正是杜氏的心腹香兰。
香兰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隐隐的露出一小角。因为香兰是双手端着盘子的,所以她袖子里掉出来一小截儿在手里的东西,除了唯一一个跪在地上的燕月之外,没有人看的见。
坐着的杜氏和端着盘子的香兰的一些列动作,都因为视角和大家的注意力的双重作用之下,尽收燕月眼底而他人却无可知。
燕月心道夫人果然好算计,地说出口:“或许是奴婢眼花,但是奴婢有证据证明二小姐房里曾经进过男人,物证总不能造假。”
“半莳以贞洁与性命担保,二小姐从未私会过任何不明来历的男子。”就知道杜氏燕月主仆俩不会就此罢休,肯定还有后招儿,只是不知道在上官公子和尹公子都打点好之后,她们主仆俩还能搞什么鬼。
即使没有其他,单看这二人说话,半莳过了双十年华,已经年长,说话比那些十几岁的小丫头更有说服力一些。
花仲天一皱眉,“张管家,奴仆撒谎诓骗主人应该如何惩罚?”
“回老爷,当受三十板子,逐出府门。”张管家自进到曦华阁里,就一直没有出声儿,可是他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好歹也是丞相府的管家,就算已经年迈,生出了几分长辈和蔼可亲的面容,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且看这几个女人能闹到什么时候。总之,二小姐无事,就是他的底线了。
“当时奴婢看到二小姐的帐子里有男人之后,就叫了一声,惊动了床上的三个人,奴婢跑去给夫人报信的时候,看见其中一个男人匆忙翻前窗逃走,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二小姐也是衣衫不整的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条男人的腰带,顺着侧窗扔了出去。二小姐寝室的侧窗外面就是莲花池,腰带扔在上面,恐怕会落在莲花上,一时半儿不会沉下去的。这会儿想必应该还在那儿。”
“既然燕月这么说了,老爷,我们就给这丫头一个申辩机会,也好过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就去看看吧。”不等众人反应,杜氏就把话接过来,拉着花仲天就往外走,花仲天不满的一甩袖子,大踏步的向外走。
千骄半莳主仆也是相当的疑惑,对视一眼,也往外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和杜氏形影不离的香兰并没有随杜氏一起出门,跟在杜氏旁边的是另一个身形与香兰相似穿着同样衣饰的红月。
香兰见所有人都出去了,迅速打开侧窗,把腰带使劲往外一扔,然后一路跑到众人身后,回到了杜氏身边。
曦华阁并不小,从正门到侧窗要经过一个被精心打造过的九曲回廊才能到达。所以等众人到达莲花池边的时候,已经有些个空隙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有人和杜氏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香兰把腰带扔出去并且跑了的时候,有一道黑影好似早已准备好了一样,略过并不大的莲花池,直接把腰带捞了起来,放上了一条更加名贵精致上档次的金线刺绣的墨色腰带。做完这一切,黑影就隐在了后院的花草林中,不见了踪影。
众人提了四对灯笼将莲花池照亮,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看见了在碧粉色莲花中间的腰带。
曦华阁里没有男人,千骄没有兄弟,整个府里能用得起如此精致的腰带的也就只有丞相一人,这腰带显然是外面的男人留下的。
花仲天拿着下人用竹竿儿挑上来的腰带,气得脸都黑了。
“骄儿,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花仲天拿着腰带质问千骄。
千骄看着一条从未见过的腰带,脸色发白,“女儿从未见过它,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千骄惊得连连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