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儿你别生气,我和老四都相信上官是清白的,他没有参与宫变,这小子指不定在哪个秦楼楚馆的姑娘房里睡大觉呢。明天肯定就能找到了啊。”
“嗯,注意安全,小心为上。”千绯为宫曜洛整理了衣领,温柔的趴在宫曜洛的怀里。
“那,我和老四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千骄,有事就赶紧派人来找我们,好不好啊。”宫曜洛轻轻拍了拍千绯的后背,安慰这个一直坚守在他身边的女人。
“好”
宫曜洛宫曜洺两兄弟一前一后走出了乾元殿后殿,穿过了乾元殿正殿,到达了乾元殿西侧的一排正房,这里是宫曜洛平时处理政务和小憩休息的地方。也称得上是一间宫曜洛的小书房的功能了。绕过这一排正房,后面出现了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往前方的树林里走,穿过树林就看见了一座小屋。
兄弟二人推门进去,立刻又关上了大门。
这间房间布局简单,一进门整间房子一览无余。没有多余的柜子箱子,一张桌子上面没有盖任何桌布毡布,这样一来桌子下面就算是停了一只鸟,也毫无遮掩的办法。桌子两侧各有一把简单的木椅。屋子的另一端有一张矮榻,为了宫曜洛疲累时可以休息,只是矮榻小了一些,宫曜洛躺下来就比矮榻还要长了。矮榻上除了一张玉席一个玉枕什么都没有,到了冬天就会换成一床被褥而且被褥决不能挡住矮榻与地面之间的空隙,以防有身材较为矮小的刺客躲入。
房间里剩余的地方放着三排书架,书架最下方的三排是没有存放书籍的,否则若是有人躲在书架后面,在进门的一瞬间是不好发现的。置于房梁上方,是最容易躲藏此刻的地方。对于这一点,宫曜洛特别请来了工部里最擅长建造房屋房梁的资格最老、最有经验的老师傅,特别设计了这间房子的房梁,所以这间屋子的房梁没有平常房间的三道大的横梁,抬头看见的直接就是尖尖的陡坡的屋顶,除非有人借助绳索或者是其他工具停靠在屋顶墙壁之上,否则便是没有落脚之地的。而这里的整个房顶都是由宫曜洛亲自下令,屋顶内侧墙壁上都包裹了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精铁,任你轻功再好,也是无法停在上面的。
屋子里有三道机关,用来打开一条能直通京城郊外的地道,同时这条地道还能走到宫曜洛的寝殿和乾元殿正殿的某块地砖下面。这条地道被修建也是必然的,以备不时之需。并且这间屋子是一座独立的房屋,没有殿前后殿,没有东西厢房,四周没有柱子走廊,没有花草树木,整间房子就像一个破土而出的砖瓦的盒子一样,突兀的矗立在一片荒芜之中。
距离房屋四周十丈远的地方种上了一圈宽度有五丈的树林,方便宫曜洛的名卫暗卫在此保护宫曜洛以及其他屋子里的人的安危。一般情况下,没有宫曜洛的亲口允许,所有的侍卫都是不能接近这间屋子的。这样设计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躲在房屋四周的暗处或者是遮蔽物的下面进行偷听,侍卫们的职责不只是保护宫曜洛及随行人员的生命安全,还要负责搜查图谋不轨的人。
经过这一系列精心的布置,这一件朴素的不能再简单的屋子到底有多重要,已经不必再多言了。
这里是宫曜洛精心准备出来的商量国家最高机密以及临时避难的地方。宫曜洛平时很少来这里,不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来这个地方的,能和宫曜洛一起来这里的,也必定是宫曜洛最为器重的心腹了。
宫曜洛和宫曜洺一进屋,宫曜洺就敏锐地发现屋子门后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宫曜洺一惊,正待拔剑,宫曜洛一把按住了宫曜洺。
“老四,你看清了,是丞相。”
坐在角落里喝茶一片泰然好似不知宫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厮杀的中年男子,正是皇后花千绯、端王妃花千骄,以及她们家妹二人的夫君,宫曜洛、宫曜洺兄弟俩儿时的老师,当朝丞相花仲天。
“臣,花仲天参见皇上,参见端王爷。”花仲天起身行礼。
“丞相不必多礼。”“老师不必多礼。”
“丞相久等了,请丞相放心,她们姐妹俩暂无性命之忧。绯儿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至于千骄的状况有些不好,我们稍后再谈。”
三人都落了座,开始了洛华国地位最高的三个男人之间的密谈。
“皇兄,我们已经避开了皇嫂她们,关于上官笑阳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可以进行一下彻底的商讨了?”宫曜洺率先发言,关于上官笑阳的事情,宫曜洺一向都是很关心的。虽然平时见面的时候宫曜洺总是在欺负挖苦上官笑阳,但是真正到了大是大非的地步上,宫曜洺又怎能不想尽办法还上官笑阳一个清白。
宫曜洺刚刚在千绯面前的那一番言论以及皇兄最后对皇嫂说的那一段话,无非就是再安慰皇嫂不必担心,宫曜洺听得出那并不是自己皇兄的真实的想法。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早一些解决掉,这样宫曜洺也稍微安心一些,也好专心的做接下来的事情。
谋朝篡位岂是一朝一夕一兵一卒可以完成的。白旒晖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即便白旒晖已经伏法,但是余孽不得不除。
“朕也始终不愿意相信上官和乱党有联系。如果真是这样,那上官侯府也必然脱不了干系。上官侯府是你我二人姑姑的婆家,和我们是连襟的关系,也称得上是我们的自己人,要是被自己人背叛了,我们宫家就是岌岌可危了。”
“是啊,所以我们务必要尽快找出来上官笑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皇上,臣不解,上官三公子一向不理政事,这不是装出来的,这一点臣曾经有意试探过,他确实不懂得朝中之事啊。”
“这些都不是让朕产生疑惑的地方,问题最大的迷雾在于朕派出去了所有待命的暗卫,全城搜寻,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都没有找到上官笑阳的一点踪影。”
宫曜洛话音一落,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乾元殿后殿,千骄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突然素诺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姈月姑娘已经醒了。”
正在千骄床边打瞌睡的千绯一听,立刻清醒了过来。
“素语,去找皇上和王爷,告诉他们姈月已经清醒,请他们尽快过来。”
“是,奴婢领命。”
“素诺,在这里守着王妃,本宫过去看看姈月。”
“是,娘娘。”
经过了一夜的兵荒马乱,宫里伺候的下人们都不见了,千绯身边也只留下了素语、素诺两个最贴身的陪嫁丫头,剩下的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又或者已经被叛党杀死了吧。
想她堂堂洛华国皇后娘娘,不过是支使了两个宫女去办事,自己身边就没了人伺候。
于是千绯现在就只能自己打着灯笼去找姈月。
千绯望了望窗外,新一轮的日出正在开始,不远处,已经是朝霞满天了。
“姈月,你醒了?”千绯坐在了姈月的床前,柔声的询问。
“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恨奴婢,是奴婢给王妃下的毒药,您不必这样对待奴婢,无论您是这样笑脸相迎还是严刑逼供,姈月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姈月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的。”姈月只是看了一眼千绯,就扭过头,淡然的看着床顶的装饰,不愧是皇宫里,连一间平常屋子里的床都如此的华丽。
素语很快找到了宫曜洛的侍卫苍术。其实素语根本不用找,只需要在院子里大喊三声,苍术就会出现。因为素语就是千绯,素语开口必是千绯有话要说。
苍术听完素语的话,点了点头,立刻就去找皇上了。
素语无奈的一个人原地坐下开始等。苍术那个木头人,每次都是这样,点点头就走,都没说在那里等他回信,是皇上的暗卫就了不起吗,哪一次我躲起来看你找得到我吗。
一向给所有主子和小宫女们以稳重,内敛印象的素语此刻坐在杂乱的台阶上,手里揪着一颗折了的花草茎。
苍术很快便到达了那座孤立的房屋外的密林,发射了信号。
“皇上,皇后娘娘让素语传话过来,说姈月姑娘已经清醒了,请您和王爷过去。”
“姈月姑娘果然是爽快人,那我也不必再绕圈子了。我妹妹千骄,你的王妃现在正徘徊在死亡的悬崖边上,我妹妹我很了解,她平常肯定没有亏待过你,我说的对吗?”
“是的,王妃从丞相府到端王府一直都对奴婢很好。”
“你在丞相府做了几年了?”
“比王妃早一年。”
那个时候千绯已经出嫁,千骄尚未归来,正好是杜氏风头最盛的时候。
“那个杜氏没少找你麻烦吧。”
姈月听到杜氏,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杜氏一向喜欢欺负人,尤其是清纯有些姿色的小姑娘,你没少受她的折磨吧。你……”
“皇后娘娘,王妃对奴婢确实有大恩,但是奴婢绝不会背叛主子,王妃的恩情,奴婢只能来世再报了。”
“姈月,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那个主子就值得你如此牺牲自己,如此的不顾千骄对你的照顾和一个小姐对下人的善心,都不值得你弃暗投明,你现在离开你那个乱臣贼子的原来的主子,你今后的生活我会给你安排好,你还有今后,否则你就要和其他乱党一起斩首示众,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
“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也是一个倔强的女子,你也有您自己独立的思想和判断,您应该清楚,一旦一个女孩子做出了最终的判断,是断断不会回头的。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来生一定会报,到了阎王面前,是剜眼穿心奴婢都心甘情愿的受着,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是你吧。”突然门外传来宫曜洺的大声质问。
“王爷您在你在说什么?”床上的姈月冷然一笑,并未接话。
来人正是听到苍术禀报,匆匆赶来的宫曜洺。
千绯抬头向门外望了望,宫曜洛并没有跟来。
“别装糊涂,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把毒药下在千骄饭菜里的那个人是你吧?现在立刻把解药给本王,作为交换,本王可以满足你一个你真正的愿望,比如告诉你白旒晖的下落。”宫曜洺自信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现在的姈月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唯一能让她动容的,便只剩下那个收养了姈月,并且对她悉心照顾,被姈月视为父兄和一切的白旒晖了。
果然不出所料,姈月终于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宫曜洺。
宫曜洺心里暗自得意,“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愿望才苟延残喘到现在的吗?怎么样,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成交。”姈月从怀里拿出了那天白旒晖给自己的白瓷瓶。“这个是解药。”
“你胡说,那个里面装的明明是白旒晖亲手交到你手里的穿肠毒药。”宫曜洺真的动了怒,姈月早就被他们搜过身了,那个瓶子被证实的确是白旒晖交给姈月的,让姈月给千骄吃的那瓶毒药。
“信不信由你,奴婢身上乏了,要睡了,王爷请回吧。”姈月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再说。
“四皇弟,你冷静一些,我们先把这一瓶拿走,我们先出去再说。”千绯拉住了愤怒中的宫曜洺,示意他不要冲动,他们现在还有时间。
“姈月,本王会派人在这里盯着你的,你好自为之。如果你要是害死了千骄,本王就把白旒晖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口上,尸体剁碎了喂狗!”
“砰”门被宫曜洺大力的关上了,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姈月一个人。
姈月躺在冰冷的床铺上,一行清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流。
曾经的姈月,还在白城,那一日姈月到处都找不到白旒晖,一路寻他到了后山的森林中。
姈月听到悠扬的笛声划破森林的宁静,凄婉的古琴声在林间漫过,带走了所有的世间烦扰。泠泠七弦琴,静听松风寒。
白旒晖琴声中的困惑与苦楚,又是从何而来。姈月至今无法得知,若只是白家的争斗,还不止如此境地。那样的琴声是没有野心与欲望的,为何又要如此艰辛。
“旒晖大人,您这又是何苦。”
姈月刚刚醒来,一模胸前,那个白瓷瓶居然还在,没有被拿走。
姈月手里摸索着那只白瓷瓶,顿悟了些什么。
那只白瓷瓶的底部,画着一簇嘉兰。城主夫人名讳嘉曦,喜爱兰花,所以这个标记暗含了夫人的名讳又是兰花,必定是旒晖大人亲手所制的瓷瓶之一。
旒晖大人对嘉曦夫人挚爱一生,又怎会拿这样代表了嘉曦夫人的瓶子来装那穿肠的毒药。
在白旒晖把那只瓷瓶给姈月的那一晚,白旒晖一直在把玩着它。白旒晖看着那只瓶子,就能翘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他标志性的狐狸一般的笑容。
“嘉曦,你说姈月会不会按照我想的去做呢?”
月光下的白瓷瓶显得格外的圣洁,白璧无瑕,沾染不得任何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