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符澜澜浑身一震，一时间怔怔无言。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改变吗……哪怕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化圣武师？
符澜澜思绪飘忽，仿佛回到了身在未灵沼泽的时候，那时她就已经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符澜澜决不能再这么脆弱。
是啊，她早就应该学会倚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赖别人了。可惜，这一点她实在明白的太晚太晚，晚到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挽回了。
她慢慢地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容：“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不，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至少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消息，我就可以提早准备。”黎叶缓缓说道。
符澜澜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苦涩地摇摇头道：“可是我们现在的立场早已是敌对双方了，无论是你们，还是柳神殿的人，都是天符族的敌人。”
“这我无法否认，但有些事情我还得向你问个清楚，不然我很难进行判断。”黎叶沉声道。
符澜澜抬头与他对视了片刻，沉默地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原本趋于崩溃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是低落而消沉，但已经不再心生死志。
她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一幕幕画面，在心中氤氲成理之不清的复杂情绪，她静默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信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如铅一般压在心头的阴云陡然消散了不少，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符澜澜不禁自嘲地笑笑，明知道眼前的人是天符族最大的敌人，可为什么……她还是讨厌不起来呢？她终究无法自欺欺人骗过自己，哪怕她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每次看到这个人，她心中都会升起不知不觉的亲切和信赖。
若是面前换了别的任何人，哪怕天符族危在旦夕，很可能毁在内斗之中，她也不会透露只言片语。可是唯有他，唯有这个人，让她连冷脸相对都做不到，即使他没有给出半句承诺，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相信他始终将柳神殿作为最大的敌人，而不是怀着统一大陆的野心。
或许，他真的能救天符族也说不定……
符澜澜微涩一笑，摇摇头撇开这天真的想法，定了定神道：“那我从头说起吧，那天从未灵沼泽回到天符内城后，我们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族长。我可以肯定，自始至终知道内情的只有五个人，即使我后来思维混沌，但族长给我的魂宝却护着我的记忆，不会被人查知。”
刚才她边哭边说，说的语无伦次，现在回归了清醒，话语就逻辑顺畅了很多。
“族长和我们做了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给老祖。当时他给我们解释的理由是，老祖一旦得知前因后果，必然会出手除掉你，以免你给我天符族带来莫大的威胁。当然现在来看的话，你一力经营出百族盟这样的大势力，族长倒是猜的一点也没错。”
符澜澜看黎叶有些尴尬的样子，也没心情取笑他，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四个人不愿让你死还说得过去，族长又为何迁就我们的想法？他本就是重公不重私的人，更别说族长和你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为何要在意你的安危？”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族长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只是他怕牵累到我们，所以不敢挑明。如果禀告给老祖，那个人势必会第一时间警觉。事实证明，族长是对的，而我们四人也渐渐缩小了怀疑范围，最终锁定到了那个人身上，只是依旧没有任何明明白白的证据。”
“现在你应该也能猜出了，老祖的那位仆人就是柳神殿安插的棋子，他叫符央，一直追随着老祖，迄今起码十万年了，虽然他依旧没能破入圣天境，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族长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我们对付不了圣力。”
“符央……你详细说说这个人。”黎叶的眼神瞬间慎重起来。
符澜澜点点头道：“我们之所以怀疑他，就是因为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仿佛身上总缭绕着一层迷雾，偏偏老祖在全族上下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很多事情老祖不方便去做，便由符央去出手。他就像是生活在老祖的阴影下，没有人会特意关注他，但直到我们开始查探柳神殿的事情，很多条线索都无故中断，最终总是隐隐指向一个人，他才进入我们的怀疑对象中。”
“当然，现在也没必要继续查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已发生，他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掌握大权，看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了。”符澜澜略带嘲讽地笑了笑，神情却更加低落。
黎叶也在静静思索着，他在天符族待的那段时间也没听说过什么符央，足以证明这个人隐藏得多么低调，但为什么他现在如此急迫地出面揽过大权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黎叶接二连三地破坏了他的计划，而百族盟的势力又不断膨胀，已经对天符族构成了绝大的威胁，他才逼不得已暴露在黎叶的视线中。
不，也不算是暴露，如果不是凑巧遇到符澜澜，百族盟上下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天符内城的惊变，只会疑惑天符族为何反应这么迟钝。
“那现在的天符族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黎叶再次问道。
符澜澜有些心灰意冷地道：“我刚刚给你说的事情都发生在七八天前，我后来就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天符内城，来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我也不太清楚那边的情况。但想也能想到，在这期间那个人一定在忙着清洗抵抗势力，以求能达到全面控制，若不是他处在老祖眼皮底下，他肯定会直接用圣力侵蚀控制所有人，而不会弄得这么隐晦麻烦。”
黎叶略略估算了一下，心头不由一沉，七八天时间，如果符央早就做好了夺权的准备的话，这已经足够他控制住大部分人员了。天符族老祖毫无条件地给予支持，原来的天符族族长已经被软禁起来，符倾、符赫等长老失踪不见，符澜澜这些反对者要么被杀，要么被赶走，还有谁能反抗符央的意志？
怪不得环广城六座重镇轻轻松松落入百族盟之手，原来天符内城早已笼罩在政变的阴影中，暂时没人有空搭理他们。而等符央稳定下局势，自己就要和他正面交锋了。
不过……有一点他还需要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以天符族老祖对符央的信任，哪怕你们现在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相信你们的说辞？”
符澜澜无精打采地道：“没错，在老祖眼里，符央是跟随了她十万年的老仆，忠心耿耿毫无二话，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再说现在符央掌控了局势，谁想联络老祖都无法绕开他，我们又怎么去和老祖沟通？她现在连族长都不信任了。”
黎叶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十万年前的旧事没人清楚，所以他是无法理解，一位圣天强者竟然也会被身边的人蒙蔽。
“老祖和族长之间肯定是发生了某种矛盾，而且多半是符央挑唆的，不然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符澜澜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又轻轻咬着唇道：“你今后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再离开含丹城了。老祖肯定很清楚，百族盟的关键就系在你一人身上，只要你死了，这个联盟就会很快分崩离析，所以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祖对于统一大陆很执着，据说以前还好，但在这几十年间她却突然变得无比急迫，本来族长并不赞成，然而他又不能违背老祖的意志，你、你可不要怨恨族长。如果有机会的话，求你救救他，不然再任由符央发挥下去，族长可能就不是被软禁这么简单了。”
黎叶不禁轻轻一叹，经历了这些事情后，符澜澜的确成熟了很多，只是这成长的代价，却是如此的沉重。换了以前的她，断然无法将局势看得如此明白透彻。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苦苦哀求的少女，黎叶只能说道：“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我当初在未灵沼泽说过的话，现在、未来都会一直有效。我也不想和天符族为敌，平白削弱了日后面对柳神殿的力量。”
符澜澜抿紧唇，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已经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你身后还背负了太多人的意志，你能这样想，我已经很开心了。”
黎叶微微一叹，将一颗银色晶石递给了她：“等我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后，你就用它跳转走吧，不过很抱歉，你的其他族人我不能一起放走。”
符澜澜有些讶异地呆呆看着他：“你让我走？”
“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受苦？”
“可是……”符澜澜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的眼睛又有些酸涩起来，但她却不愿再流泪，便有些慌乱地遮掩道：“可是你刚见了我，我就逃出去了，别人不会怀疑你吗？”
“那有什么办法，”黎叶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见符澜澜很是担心，便笑着宽慰道：“他们也只是怀疑而已，又不能把我怎样。”
符澜澜半信半疑，黎叶却已经嘱咐道：“你离开这里后，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再回天符内城沾染那些是非了，所有事情都交予我吧。不要再觉得自己一无所用，今天你告诉我的这些事，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