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姐,我们现在来找你,其实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叙了会儿旧后,白若依就直接说到正事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木雪初关系这么好了。
黎叶却没有立即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木雪初,发现她与九夜大陆木叶族的那个少女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不同,虽然还是一样的冰冷超然,但更多了几分宁静平和,仿佛无物困扰于意,心念明畅通达。
“不用奇怪,我之分身便如叶,而我就如木,所以分身并没有我太多的记忆,但我却知道分身的所有事情。”木雪初淡淡解释着,也看了黎叶一眼,发现昔日的那个少年除了长相变了,那种特殊的气质却是半点没变,依旧显得温和而淡然,内敛而坚定,不过除此之外,他身上也渐渐多了一种身在高位的威仪。
毕竟他已经成长为屹立巅峰的强者了,总归会有些不同的。木雪初想到这里,再忆起昔日的初见,不由感慨莫名地暗叹一声,随后定了定神,问道:“什么重要的事儿?”
白若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先隐晦地说道:“雪初姐,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部分族人在这几十年……已经隐隐有些变了?”
木雪初微微一怔,垂下眼睑道:“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黎叶听她这语气,不由微感意外,他还以为木雪初应当是全然不知情的,怎么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一柳大陆,柳神殿,你知道吗?”黎叶试探着说道。
木雪初豁然抬头,目光微凝,喃喃说道:“原来是他们……”
她似乎是微微恍惚了一下,最终目露坚定之色,轻声道:“你们跟我来,不要声张。”
黎叶和白若依对视一眼,不知道木雪初什么意思,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跟她离开了丹会会场,甚至离开了这片巨大的叶子。
顺着树干上搭设的阶梯,木雪初一言不发,只是带着黎叶二人不断往下,最后一路来到了树底。就当黎叶以为应该停下来了的时候,木雪初忽然双手结印,打出了一道璀璨的绿光,隐隐幻化出一株古树的虚影。
然后树底便洞开了一道隐蔽的门户,木雪初伸手一指,示意了一下后便当先钻了进去,黎叶和白若依也自是跟上。
不过这树底世界倒没他们想的那么昏暗,周围总莹莹亮着丝丝缕缕的绿光,纷飞的星雨如雾如梦,又如万千闪烁不休的萤火虫,那流光映染之下,竟是美得不似在人间。
而越往前走,这绿光便愈加明亮,直到一棵通天彻地的巨大古木出现在三人面前,它的每根枝条,每片树叶都散发着宝辉,摇摇曳曳的是梦一般的瑰彩,半透明的树干更是如琉璃玉石一般晶莹剔透,仿佛能照见一个人的内心,那葱郁的生命气息更是能让人一瞬间回到青春年华。
在黎叶和白若依有些失神地仰头看去的时候,木雪初的神色却很是沉重和痛惜:“你们看到了吗?”
白若依不禁很是茫然地道:“看到什么?这棵树和外面那个好相像,难道就是它的……”
木雪初微微叹息一声道:“这是我族的双生树,分内外两层,但常人能看见的唯有外层,只有我木叶皇族才能开启进来的门户。我族每一位新生儿诞生的时候,就会来接受双生树的祝福,分别对应内树的某一片叶子,而我当年初临世间,却是整棵双生树祝福着我,从此我便与它有了无比紧密的联系,而且应该只有我一人如此。”
“所以?”白若依不太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
“所以当双生树出现了问题,我就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它现在看起来依旧如往日一般葱郁漂亮,但是它的内部……”木雪初已经很是黯然。
黎叶这时运转道力,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刚刚翡翠琉璃一般的玉树深处,却纠缠着无数道黑色的脉络,像是寄生虫一般不断扭动蔓延着,看着无比狰狞可怖。
黎叶瞬间皱起眉头,赶紧散去了道力,接着木雪初的话说道:“但是它的内部已经被圣力侵蚀了五六成区域……”
木雪初不禁厌恶地道:“那就是柳神殿的圣力?如此诡异阴邪之力,如何能当得上神圣之名?”
“因为这是至尊无上的柳神赐予我们的力量。”一道阴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得毫无征兆,便是黎叶在事先也没有任何察觉。
三人豁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原本俊朗温和的面庞此刻却布满了漠然无情,甚至隐隐带着阴冷残酷。
“二长老?”木雪初不由愕然,完全没有料想到。
木叶族二长老却是一脸的怨毒憎恨,紧盯着黎叶道:“你是何人!若是没有你,我等的计划很快便将臻至完美,怎么会落得眼下这样进退不得的地步!”
原来冥归跟踪的就是他……黎叶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位木叶族二长老虽然体内弥漫着隐晦的圣力,但他的神智却是完全清醒的,绝非是受他人操控,这与他原本想的就不太一样了。
“你又为何甘心替柳神殿当走狗,谋害你的族人?”黎叶对他身上的阴冷杀气完全免疫,只是淡淡说道。
“谋害?”二长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而匪夷所思的事情,下一刻才阴恻恻笑道:“你懂什么?双生树毕竟不可能万古不朽,这些年它已经有隐隐衰弱的趋势了,若不借外力相助,恐怕我木叶族便要自此走向下坡路了,这才是毁灭性的灾难,我是在拯救我的族人!”
“荒谬绝伦!”木雪初一张俏脸已经满是寒霜:“你这是饮鸩止渴!”
二长老却只是怜悯地看着她:“雪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毕竟是我木叶族最耀眼的天骄,何必和这两个外人搅合在一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木雪初被他这颠倒黑白的话语气得满心怒火,但神色却越发冰寒森冷:“这句话应当送给你自己,二长老!你莫要被外人利用,毁了我木叶族!”
“真是执迷不悟,一如既往的顽固倔强啊……”木叶族二长老叹息着摇摇头,墨绿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最深邃的幽黑:“既是如此,我也只好亲自动手将你拉回正轨了。”
木雪初冷笑一声,正欲反驳,她身后的巨大古木光影却扭曲起来,逸散出了无数黑气,这回连白若依都能看得明明白白,那无数的黑线深深嵌在双生树里,早已经不分彼此了。
“你……”木雪初脸色一变,瞬间感觉到了不妙,眼眸里也浮现出浓浓的痛苦之色,只是却被她紧咬牙关,硬生生压抑了下去。
“雪初,你怎么了?”白若依见她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无比吓人,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小心!”但还没等木雪初回答,黎叶便一把推开了白若依,迎来的是她错愕的眼神。
只见木雪初陡然站稳了身子,眼瞳里全是幽黑的色彩,她的手带着几分颤抖,仿佛不受控制般拍在了黎叶身上,蔓延出一片黑气。如果不是黎叶及时推走白若依,恐怕受这一掌的就是她了。
不过木雪初的实力距黎叶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所以黎叶微微晃了一下后,便在原地站稳了身子,至于那蔓延而来的黑气,更是没入血魄大海,再无回音了。
黎叶并指如刀,趁势切在了木雪初后颈,道力化作最严密的封印,将她体内乱窜的圣力暂且封印了起来,而木雪初也因此昏迷了过去。
但或许是由于双生树被侵蚀的缘故,黎叶试了试,全然无法祛除干净她体内肆虐的圣力,只能先将她护在后面,先去解决那木叶族二长老。
“你到底是谁……”二长老瞳孔一缩,全然没料到黎叶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危机,他本以为木雪初的突变至少会让他们手忙脚乱一下的。
隐隐间,有一个猜测浮现在他的心头,只是那太不可思议了一点,以至于二长老根本不敢确信。
黎叶也没有好心解答他疑惑的意思,风影剑一划,无形无影之式便轻飘飘飞掠而去,仿佛有无形的刀锋切割向二长老周身。
二长老仓促后退,他的实力虽然不弱,但跟黎叶比起来,却全然不在一个层面上,他所能倚仗的,便是自己那精纯无上的圣力,足以去侵蚀那些比他强大很多的高手。
所以二长老退后间,一身圣力已经弥漫开来,浓郁得仿佛最深沉的暗夜,重重叠叠将他护在最核心的地方,与无形无影的青光相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他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因为平日里无往不利的圣力居然全然无法侵染那蒙蒙渺渺的青光,像是它具有某种百毒不侵的光环一般,将所有异端力量全然排斥在外。
这一瞬间,二长老脑海中掠过了诸多传闻,最终不得不肯定,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族青年就是九夜大陆的那个人!那个据说早已被抹杀的变数!
可是……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无形无影之光劈散了二长老周身的黑雾,甚至劈散了他的修为,他狼狈地倒飞出很远,眼见又是一片青光斩尽杀绝而来,不由绝望地大声喝道:“你不能杀我!否则木叶族族长必死无疑!”
黎叶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挥剑散去了攻击,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