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内,这些藤条的颜色连连变换,从最开始的绿色变成蓝色、紫色、红色,直至最后的白色,气势节节攀升,便是寻常的圣玄六七段强者都要凝重对待。
“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日后还不知道要狂妄成什么样子!”彭长老冷冷一笑,他趁着刚刚说话的工夫一直在蓄势,这才将这个威力极大、但准备时间过长的武技施展了出来,自认为黎叶再无反抗的可能。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对一位长老下杀手,只能让对方狠狠吃一顿苦头。
“黎长老!”杉连峰留在这里的弟子纷纷焦急,唯有昌恭露出了冷笑,还颇为得意地对彭重道:“老大,你看我这次做得……”
“蠢货,闭嘴!”彭重几乎暴跳如雷,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但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也有脱不开的责任,心中不禁十分懊悔,因为他深知祖爷爷是个极为傲气的人,根本无法劝阻。
但在这一瞬间,被藤条包裹的最中心却忽然溢出了黑白两色光芒,仿佛明亮的白昼与深沉的黑夜,刹那工夫便切割得藤条淋漓破碎,化为无尽草屑飞舞。
“这……这不可能!”彭长老看着那让人心惊肉跳的两色华光,再次骇然色变,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对方这个杀手锏能无限次使用,那该是多么可怕的结果。
忽然间,他感应到有一缕微风轻轻吹来,本来还不甚在意,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却让他汗毛耸立,下意识便要退后避开。
只是他终究晚了一步,眼前的虚空一阵波动,一道身影无中生有一般,渐渐凝实出现,而那淡青色的长剑也紧紧地抵在了他的胸口。
彭长老顿时一动不敢动,失魂落魄地顺着那柄长剑看向了黎叶的手,随后又艰难地抬头,对上了他淡淡的双眸。
“彭长老,承让了。”这六个字缓缓传来,彭长老顿时无比苦涩,沉默着不发一言。
等到黎叶收剑转身的时候,他才仿佛还魂一般,艰难地道:“你、你这个招数……到底能用几次?”
黎叶没有回头,淡淡道:“至少再来一次毫无问题。”
彭长老的神情不由更加苦涩,摇了摇头,似不敢相信地道:“你真的只有二十来岁?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黎叶的目光如看妖孽,于是彭长老的后半句疑问也成了他们共同的问题。
但黎叶却一时间很难回答,最终哑然一笑,平静地道:“也许,是运气吧……”
他抬手拂去衣袍上的灰尘,依旧淡淡地道:“杉连峰众弟子,随我回去吧。”
众人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们在之前就猜测过黎叶应该岁数不大,但听到他真正的年龄,众人却反倒无法相信了。因为除去极小一部分人外,其他的都已经二十多岁,然而双方在修为上,却有着天地一般遥远的差距,这令他们连惭愧的心绪都没了,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
但他们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这似乎是件好事。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大、天赋绝佳而且无比土豪的长老罩着,日后东梁宗还不是横着走?
而且清炎池什么的已经没有了,天呐,这样的生活真是不要太幸福!
杉连峰的弟子顿时有些小激动,其他的围观者则是莫名感慨。之前彭长老那么咄咄逼人,颇有种倚老卖老的感觉,然而黎叶战胜他后,却丝毫没有恶语相向,这才是真正的宠辱不惊。尤其是,他将自己所取得的成就都归功于运气,并不骄傲自大,更是让很多人深感佩服。
就连彭长老也是默然无语,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天边才飞掠来一道长虹,却是其他的杉连峰弟子成功将瀚土玄尊请了回来。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一来一去不过两三分钟的工夫,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瀚土玄尊也是微微一怔,不太明白场间形势。
彭长老苦笑一声,冲瀚土玄尊一抱拳,实在没有心思解释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倒是其他的武师凑上前去,大概给瀚土玄尊讲了一下之前的经过。
瀚土玄尊不禁微微讶异,多看了黎叶一眼,和善地笑道:“黎小友不愧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长老,就连彭宗也不是你的对手。”
黎叶神色不变,礼貌地道:“侥幸而已,还未感谢长老来此相助。”
“我倒是什么忙也没帮着,小友不必白白欠我人情。”瀚土玄尊温和一笑,又深深地看了看黎叶,最后说道:“既然都已结束,我便先回去了。”
“瀚土长老慢走。”黎叶客气地说了一句,心中却莫名地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他索性不再多想,直接带着众人挪移回了杉连峰,叫他们各自散去,先休息半天好好消化仙丹药力。
彭重却滞留在原地,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那个,黎长老,之前是我错了,你、你不要记恨我祖爷爷,他也是……”
黎叶看了他一眼,哑然一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这个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你日后认真修炼就好。”
彭重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黎叶,半晌后又腆着脸道:“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不过,呃,长老还有没有多余的仙丹?”
黎叶有些好笑地道:“仙丹我还有很多,你若是能在这个月又突破一层,我便再给你一颗。”
彭重大喜过望,连连保证之后方才飘飘然地离开,只感觉整个人充满了无尽的动力。要知道他虽有一位玄尊祖爷爷,但仙丹这种物资也是极为有限的,当然巴不得越多越好。
打发走了彭重,黎叶方才沉下心神,在弟子住宿区中缓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处院落,这里正是辛无海的居所。
“吱呀——”
黎叶刚刚走近,木门便被里面的人推开,一道萧索的身影默默地走了出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黎叶。
“辛无海?”黎叶轻轻唤了一声,却发现对方依旧是呆怔怔的模样,不由微微一叹,提高声音道:“辛无海!你怎么了?”
“啊?”辛无海瞬间惊醒,看到黎叶后一阵沉默,良久才有些拘谨不安地道:“黎长老……我、我没什么……”
黎叶端详着他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是因为清炎池的事?”
他心念一转便猜出了七八分,辛无海之所以拥有如此强横的肉身,全是凭清炎池锤炼的,而现在那里被全面封印,对他而言就是彻底断了后路,再没有希望了。
辛无海苦涩无言,轻轻点了点头。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瀚土玄尊没来找过你吗?”黎叶又问道。
辛无海涩然道:“师尊已经用天地神物保住了我的性命,甚至不惜欠下紫元殿神医的人情,结果还是徒劳无功,我还能再奢求什么呢?而这些年,我也刻意避开师尊,免得见了面我们两人都不好受。”
黎叶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信我吗?”
辛无海微微一愣,猛然抬头看向黎叶的双眸,似乎感应到了他话中的深意,不禁攥紧了拳头,声音微微发颤地道:“难道、难道还有……”
“天无绝人之路”,黎叶只是看着他,轻轻说道:“我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但很多事情不去试一试,那便是真的毫无希望。”
辛无海默然良久,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颓废憔悴的脸庞渐渐泛起了不一样的神采。
“你如果信我,就放开所有戒备,我要看看你的魂海。”黎叶缓缓说道。他早已发现,辛无海是魂力、元力兼修,所以他这两方面的修为都被废掉了,黎叶看过了他的丹田,但还要参考一下魂海的状况。
辛无海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犹豫太久,便放空心神,彻底敞开了魂海。或许他本不该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信任,但不知为何,一想到之前黎叶维护他的背影,和那温和鼓励的微笑,他就不愿去怀疑什么。
黎叶也运转魂力,借着幻域世界蔓延到了辛无海的魂海深处,渐渐地便要触及核心。
便在这时,一道绿光忽然盈盈亮起,化为一道屏障阻挡住了黎叶的魂力,而且还想将一切外来力量狠狠反弹出去。
黎叶眸中神光大亮,灿若星辰,令人不敢直视。他顿时察觉到了几分端倪,索性动用十成魂力,在幻域世界的保护下,向着那道绿光的根源追溯而去。
“轰!”
一道无声的炸雷忽然响起,那道绿光见摆脱不掉黎叶的追踪,竟然索性选择了自爆,将一切线索掐断得无影无踪。
黎叶连忙流转魂力,将所有毁灭性的力量包裹住,免得伤到辛无海的魂海。与此同时,他的神色有些阴沉,沉吟间将所有魂力缓缓收回。
“是他么……可是,为什么……”黎叶喃喃自语,颇为费解。
辛无海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道:“黎长老,你在说谁?”
他发现黎叶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凝重,还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心中不禁泛起不妙的预感。
黎叶沉默着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这些年……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感觉浑身剧痛,仿佛所有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虚弱?”
辛无海神色黯然,说道:“是这样,有时候间隔几个月,有时候间隔大半年。长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黎叶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轻轻一叹道:“我知道……但是,这个问题你不要再问了,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