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痕玄尊神情淡漠，冷笑一声道：“没什么，只是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神印，以备日后之患。你们这些懦弱之辈担心那位神秘强者找麻烦，我可不惧怕。为了九夜的未来，我宁可过分一点。”
众人面色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灭痕玄尊不在意地道：“放心吧，没到圣玄之上的境界，他是没法自己解开的。而若是很多年后，事实证明了他的身份，我自会赔礼道歉，与尔等无关。”
说罢，灭痕玄尊拂袖而走，毫不拖泥带水。
“他也太过妄自尊大了！”一位玄尊愤愤不平地说道。灵血玄尊只能深深一叹，说道：“灭痕也是为了未来考虑，不要再怪怨他了，都回去吧。”
众人对视一眼，终究没再多说什么。灭痕玄尊也是圣玄九段的强者，当年被很多人看好，觉得他有潜力登临无上绝巅。虽然十万年过去，他依旧没能突破那道坎，但也不是众人能随意批驳的。
寒霜玄尊瞥了黎叶一眼，最后问询道：“他魂海中的圣力清除干净了吗？”
“用不着我动手，那位神秘强者的身影出现时，一切就回归正常了。”灵血玄尊苦笑道。
“辛苦了。”众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只能无言一叹，各自告辞离去。
黑暗中，似乎掠过了无数断续的画面，就如同陷入了一个悠长渺远的梦境。梦境深处，仿佛立身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但仍凭黎叶如何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也听不见他若有若无的话语。
终于，一切画面支离破碎，黎叶也猛然惊醒，第一眼便看见了上方古朴雅致的横梁和灵血玄尊更显沧桑老迈的脸庞。
他顿时忆起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神色变得极为复杂，一时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悲哀。
他并不愚蠢，虽然昏迷的时候没听到灵血玄尊等人的交谈，但结合前后经历稍一联想，他便明白了所有一切。原来从一开始，这些玄尊就没有真正相信他，只是由于四域星辰镇守魂海，他们不能随意探查自己的记忆，便略略拐弯抹角了一下，借着轮回盘中的圣力反噬，来帮助他们达到目的。
黎叶并非毫无所觉，但秉持着对前辈先贤们的敬意，以及想要早些帮雪回恢复的急切心情，微微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信任他们，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这个结果。
即便是再宽宏大量、温和宽容的圣人，也不可能毫不介意地让别人随意查探自己的记忆，更别说黎叶还不是那等道德情操超凡脱俗的圣贤。
他很想开口质问两句，但最终还是沉默无语。不管他什么心绪，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圣玄强者，昔年也是名扬四海的天纵之才，又哪里会在乎一个年轻后辈的想法？
在一片安静的沉寂中，灵血玄尊只能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小友，这次……确实是我们鲁莽了，也冒犯了一位盖世强者，我谨代表众人，向你的师父表示歉意。”
那位强者愿意留下印记守护黎叶的魂海，显然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密切关系。照众人的猜测，八成是他的师父，不然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黎叶微微一怔，感觉事情好像脱离了他的想象。自己的师父？自己什么时候有师父了？还是说这些人搞错了什么？但他还是敏锐地从灵血玄尊的话语中觉察到，他们的行动貌似失败了。不然的话，他们若是真的探明了自己的记忆，怎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难道是他？黎叶想起了柳神玉曾提到过的那位强者，恐怕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但如果他的回忆没出错的话，他似乎从没遇到过这等人物。而且，那个人的气息不是没入黑色枝条中，就此消失了吗？
见黎叶依旧沉默，灵血玄尊不由心中一紧，有些尴尬地道：“我也知道小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等也不苛求你的原谅，但还是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毕竟我们也是为了九夜大陆的未来着想，过于谨慎也实属无奈。因为你也明晓，现在的九夜与一柳之间差距太大，谁也冒不起那个风险。”
黎叶微感诧异，没想到灵血玄尊竟然愿意道歉。他发现对方的脸色过于苍白，似乎魂海受了重创，一时间有所明悟。
“雪回怎样了？”黎叶也没有再跟他纠缠这方面的话题，因为这毫无意义。就算自己再愤怒恼火，也不可能把圣玄强者怎样，对方能放下身段解释道歉，已经很有诚意了，虽然这份诚意更多地建立在自己那位“师父”身上。
灵血玄尊见他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歉疚。闻言，他便将轮回盘拿起，郑重地递给黎叶道：“还需一些时日才能苏醒，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黎叶发现盘身上的黑色纹路尽数消失不见，虽然盘面依旧暗无光泽，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不过看到对方肯归还轮回盘，黎叶的心绪终于平和了不少。
灵血玄尊看着面前少年漠无表情的脸庞，不禁微微一叹，真诚说道：“小友之气度委实罕见，我也知晓，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等的冒犯过错都无可推托，尤其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地将灭痕玄尊的所作所为交待了一遍。就算他此时不说，日后黎叶修为提升，也能察觉到体内的端倪，还不如现在直白一点，将对方的芥蒂降到最低。
不过饶是如此，灵血玄尊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就算碍于理智不当场发作，也会怨恨深藏，不可能轻易原谅。
但出乎他意料，黎叶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
这让灵血玄尊更加歉疚，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这对你都十分不公。这是我等多年以来的部分收藏，正符合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权当一点补偿吧。”
说罢，他便递出一枚银光缭绕的白色指环，看上去极为不凡。
黎叶没有推辞，也没有详细查探里面的东西，收下后便站起身来，没什么情绪地道：“既是如此，便请送我离开吧。”
这片地下宫殿浩瀚无垠，神秘莫测，也不知道如何与外界联通。如果没有别人帮助，单靠黎叶自己是寻不到出口的。
虽然黎叶对这片空间还有很多疑惑之处，但灵血等玄尊从未真正相信过他，所以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开口相询，也不大可能得到他们的解答，毕竟规避禁忌之力的影响肯定涉及了他们最重要的秘密。
灵血玄尊见他如此干脆利落，不禁微微一怔，苦笑一下道：“小友莫急，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黎叶看向他，淡淡问道。
灵血玄尊神色郑重地道：“小友可曾听说过天命石？”
黎叶微微回忆了一下，沉吟道：“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到过，天命之石，衍古化今，通晓阴阳生死命运之妙，得之者超脱命道之外，不受轮回之扰。”说完他不禁摇摇头，又道：“可这又有什么意义？且不谈轮回是否虚妄，天地间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神奇的珍宝。”
灵血玄尊轻轻颔首，似有些认同地道：“命道虚无缥缈，不知存在与否，更莫谈超脱在外。”他微微一顿，又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不过天命之石，却是真的存在的。”
黎叶微觉诧异，看着他没有说话。灵血玄尊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缓缓起身道：“随我来吧，给你看一样事物，之后便送你回归神冰原。”
说罢他便拉开木门走了出去，步伐不快不慢，却显得异常肃穆。黎叶紧随其后，思索着灵血玄尊刚刚的话语，却一时间捉摸不透。
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虽然位于地下，但上方的石壁中却嵌着无数颗白色晶体，散发着微微的荧光，既不刺目，也不昏暗，渲染出寂静安宁的气息。
黎叶跟着灵血玄尊走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街道，渐渐来到了一座高耸庄严的白色古塔下，虽然并不精致典雅，但却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之美。
古塔共有九层，灵血玄尊也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直接带着黎叶来到了塔顶。而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一面白光莹莹的明镜静静悬浮，前后两面一模一样，让人分不清正反。
“这是……”黎叶看向一旁神色严肃的灵血玄尊，隐隐有所猜测。
“是天命之石炼制的镜子。”灵血玄尊郑重说道。
黎叶又看了看悬在前方的明镜，心中若有所思，没有再开口。灵血玄尊认真地道：“虽然不可能让人超脱命道，不受轮回之扰，但这面镜子却能映照古今未来之事，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角。”
黎叶微微颔首，表示明晓了他的意思，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灵血玄尊忍不住看向他道：“你就不好奇你未来的命运？”
黎叶沉默片刻，淡淡说道：“命运是早就定好的吗？提前知道与否，或许没那么重要，只要我一直在为未来而努力。太过相信这些，反倒会陷入一种执念。”
灵血玄尊心中一震，看着面前少年平静的神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样的话语……怎么也不像是一位年轻人能说出的。就连经历了诸多沧桑的自己，虽然知道命运的变幻莫测，但心中依旧惦念着天命镜中显现的未来图景，忧心忡忡而难以自拔。
黎叶察觉不到灵血心中起伏的情绪，只是自顾自说道：“再说，若一切变化自有天定，你们岂不早就通过这面镜子，看到了九夜未来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