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阿雅一件行李也无,原来的房子我寻机又去看了看,现场已是铁将军把门,问门口的保安,保安先是疑惑的说:“你什么时候进去的,刚才登记没有。” 我照着他拿出的登记本随便指了个名字说,这个,这个就是我刚才登记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这个?保安大哥疑惑的看了看名字又看了看我说:“你叫齐梁?”
什么?我一把抢下他手上的登记本,在本子的倒数第三行,果然有个潦草的名字写着“齐梁”,我对齐梁的字称不上熟悉,但平时看他批阅的东西也不少,所以我一下子便肯定这个齐梁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齐梁,他来做什么?
首先能肯定的是他不住在这里,不然就用不着登记这么麻烦。
其次,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在外面也遇到了他,当时还以为他偶然路过,现在看来绝不是巧合。
他来这里做什么?他认识阿雅?他在阿雅的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先不想这些了,等回去问问阿雅,看她有没有什么头绪。
喂喂!!保安大哥指着我手上的本子说,你看完了吗?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是这个齐梁的妹妹,刚才跟他一起进去的,两个人一起进去不是只要登记一个人就行了吗?
不待他反应过来,我便连珠带炮似的发问:“那个26幢308室怎么被锁起来了?我朋友以前住那里的,后来她回老家过段时间,嘱咐我们经常过来看看,帮她打扫打扫呢。”
“哎,说来也奇怪”,保安大哥的话头被勾出来,看来一个人坐在这窄小的保安厅实在太闷了。
那姑娘刚搬来不久,我之所以关注她……你应该懂的,个子长的高,又那么漂亮,想不注意到她也难是不是?不过啊,她在这里没住多久,大概一个月不到吧。她不回来住以后我还碰到过她的房东,问她是这个房子是不是又转租出去了,她说没有啊,上次那姑娘付了半年的房租了,那有那么快搬出去,我听了也没当回事,这保安当久了,稀奇古怪的事情遇的也不少,左耳听右耳冒的。不过啊,没过多久,有好几拨人来找这姑娘,有男的也有女的,还有一次一个小姑娘不登记就往里跑,被我逮了个正着呢。哈哈哈,保安大哥说完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这个裹着黑外套披散着头发的姑娘就是那天被她逮住的那一个。
我说那你问那些找她的人都是干什么来的吗?
都和你的说法差不多,朋友拜托过来照顾猫狗啊打扫卫生啊之类的。
现在的门是谁锁的,我记得以前到她家来玩她不是这样的锁啊。
谁知道啊,那天房东还跟我唠叨半天,说这房子眼看到期了,这姑娘人也联系不上,到时候实在不行,只能叫开锁公司来砸锁了。
本来是想来帮阿雅拿几件秋装的,结果又是一场奇遇,不仅让我知道了齐梁与阿雅的事情有关,也知道了除了我和齐梁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找阿雅,一时间思绪混乱,索性不想,独自去商场给阿雅买了几件衣服。
到家发现阿雅正坐在窗户边发呆,厨房的灯亮着。
谁在里面?我伸头看了看厨房问阿雅。
阿雅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仍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看窗外,安静的像是一座雕塑。
倒是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原来是陈松。
他问我干嘛去了?我举了举手上的购物袋说去买衣服了。他又问我怎么不带阿雅一起去,我说我想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
陈松的手艺不错,一碟家常豆腐一碟拌黄瓜一碟油闷茄子一盘清蒸鲈鱼。
我把阿雅拉过来吃饭,她像个木偶人一样坐下来,我给她拿筷子,她麻木的接下。陈松和我对看一眼,意思是阿雅怎么有点奇怪,我也觉得有点,找话题与她聊天。
我说阿雅你看这茄子烧的真不错,你快尝尝,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食堂里的那个茄子吗?根本就没切,整条扔进去的烧的,还带蒂呢,你吃到的时候还说:“燕回,我们把它拿回去种在花坛里,明年春天我们就能收获很多很多油闷茄子呢。”
陈松咧咧嘴,算是附和的微笑,阿雅却仍然一脸木然的往嘴里扒拉米饭。
我说阿雅,你是不是心底难过,要是实在难过就哭出来吧。
话一落音,就见两行泪从阿雅的腮边滚滚而下,后来索性放下碗,嚎啕大哭。
我连忙走过去抱住她,她哭着说:“燕回燕回,我找不着我妈了……”
怎么回事?我抬头问在边上干瞪眼的陈松,他双手一摊,意思是他那儿知道啊。
别急别急,你慢慢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抚着她的背,轻轻的安慰她。
她这才慢慢止住哭泣,抽抽噎噎的从我怀里抬起头来,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我,陈松明白这是让他回避呢,便拿起外套说我下去买点水果。
事情从阿雅刚出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她问我有没有拿到她的录音笔,我说拿到了,可是好像没帮上什么忙。
她轻轻的嘘了一声说:“我刚出来那天打电话到他们说的那个敬老院,敬老院里说根本没有这个人,我便发疯似的找徐志强要人,他也被吓一跳,因为在接我出来之前,他还专门去了趟敬老院看了看我妈,当时老太太情况还不错,打起精神问他是谁。”
“后来呢?”我问。
后来徐志强一直让我等消息,再加上我身体很差,一直在医院挂水,就让徐志强有消息了通知我,可这都快一个星期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再打电话给徐志强,他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妈怎么样了啊?说着说着,阿雅又哭起来。
不会的,你放心好啊,有徐志强在呢,他一定会找到阿姨的,咱们再耐心等等。
在我的安慰下,阿雅的精神好了一些,饭是没心情再吃了,刚好陈松买水果回来,便吃了一点陈松买回来的水果。
待阿雅睡后,我躲在阳台上悄悄拨打了徐志强的手机,果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我问陈松是怎么回事,他也拿起手机拨了一下,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我问他徐志强有没有其他号码,他说有一个,但是基本不用。我说你快试试,现在阿雅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联系不上,这是在要她的命啊,你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在我的逼迫之下,陈松无可奈何的拨打了徐志强的另一个手机号,电话通是通的,就是一直无人接听,直接我们快放弃的时候,对方把电话打过来了。
电话接通,是个陌生的、粗哑的男声在那端说:“喂,是谁。”
陈松迅速挂掉电话,然后关机。
“怎么回事?”我问。
没事,这个号码好像不是徐哥在用,我们可能打错了。陈松装作不以为然的说道,但眉间紧张的神情骗不了我。
他靠着阳台点了一根烟,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他说他一直就会,我说那我怎么从来没在你身上闻到过烟味,他说他抽得比较少而已。
你去洗洗睡吧,陈松对着空气吐了个烟圈说道。
那你呢?
我等你洗完了再洗,今天晚上不走。
等我洗好澡出来,阳台上空无一人,手机上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提示我有新消息,打开来看,是陈松发的,他说:“我有事先回去,明天中午到公司找你吃饭。”
第二天中午,我从11点就开始等待着陈松的短信或电话,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他,比如说录音是不是他交给徐志强的,因为只能他能接触到录音笔;再比如想问问他到底与徐志强在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么惊心动魄;再……再比如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徐志强和阿雅的妈妈在哪里?
疑问很多,堆积在一起像山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从未如此急切的盼着陈松快点出来。
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四天。
我向来不喜欢“四”这个数字,“四”谐音“死”,我有强迫症,上楼要楼梯,遇到四或者十四,一定要倒回去再走一级把它变成五或者十五。有人跟我说“四”在乐谱上是“发”的意思,让我想开些。可你听见有谁报手机号的时候说一三七发七发八发三六呢?
第四天晚上,我与阿雅洗漱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一部不知名的电视剧,我跟阿雅说这女的妆化的真丑,粉快掉下来了,以你的功力可以去当他们化妆师的老师。我边说边看阿雅的表情,其实我不希望她一直在家里窝着,我希望她能出去找一份工作,倒不是我不想让她在这里白吃白喝,说真的,就是她一辈子都这样不上班,我也愿意养着她。
阿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眼神除了看电视就瞟手边的电话。
你在等谁电话吗?我试探着问。
嗯,她终于有了点回应。
谁的电话?徐志强的吗?
不是,敬老院的。
这么快有消息了,我欢喜的不可自抑。
不知道,中午我不死心打电话过去问情况,院长说有人提前告诉他们今天会把我妈送回去,让他们收拾好房间床铺,人到了会打电话给我。
我看了看时间,九点过十分,都这么晚了人还没送到,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我暗想。
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这一切?
时间越来越晚,阿雅如坐针毡,她说我们去敬老院看看吧。
我说咱们再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她说她打了好多遍了,之前还有人接听,现在没人接听了。
可能是他们下班了我说。
我也这么想,阿雅点点头。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阿雅实在坐不住了,她说燕回我们去养老院吧,燕回我们去养老院吧,说着说着就急的要哭出来。
我咬了咬牙说好,不管那里是刀山还是火海,今天我陆燕回和郭雅都要闯一闯。
刚刚出门,我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起来,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的刺耳。
掏出手机来看,是陈松。
我说喂,这么晚了什么事?
他说你和郭雅在一起吗?我说是的,他说麻烦你告诉她她妈妈找到了,由于受到惊吓,现在在医院里挂水,你不要告诉她这个,就说找到了,和我在一起就行。
和你在一起?我听出事情有点不对劲,又不能站在楼道里多说,连忙把阿雅拉回到房间。
是的,和我在一起,我正在医院照顾她,陈松那边的声音显得忧伤而幽凉。
那徐志强呢,我试探着问。
徐哥他,徐哥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我一时间没听明白。
过了片刻,心领神会,头顶瞬间如有冬雷轰隆隆的从头顶划过,我惊呼出声:“徐志强死了?”
“是的,徐哥走了,永远的走了”,陈松那边挂了电话。
我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然后看着阿雅在我面前一点点的软下去,脸色白如鬼魅,嘴角有鲜血溢出,那一瞬间,我知道了什么叫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