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嘲的笑了笑,她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谢家大小姐了。我是盛明的皇帝宠爱的宸妃,是听雪楼的少主,是顾旻孩子的母亲……可是得到了这么多,却没有最开始重生归来的那个时候愉悦。
那个时候,我对未来充满希望,我对自己的人生很明确,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呢,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开心,我忘记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青竹对我眨了眨眼睛,“娘娘,有人来了,我先闪了。”
说着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不远处的丛林里。
我没有回头,都知道……是顾旻。
好像我怀孕之后,就对他的气息更加敏感了。
我没有回头,他亦没有上前一步,我们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同一片星空,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呼吸交缠,我的心抑制不住的跳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爱啊。
过了许久,直到我准备离开,我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失忆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清香,我微微一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味道,不过我想……大概,我也根本不想知道的吧。
那个程月然,似乎就是用这种脂粉的。
我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真的生气影响到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我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失忆?真是好借口呢。”
韩剧有三宝,车祸血癌我不听。
宫斗有三宝,下药小产装无辜。
果然,我的生活开始慢慢向八点档迈进了么?
我没有说“我不听我不听……”,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你在答应跟程月然成亲的时候,你的记忆恢复了么?”
没有等他给我一个反应,我就向前走,我的声音还在空气里飘荡,“顾旻,我从来都相信你,我一直觉得其他的所有人,都不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当我听到你要和程月然订婚的时候,我还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会让一个肚子里有你孩子的女人为你担心都不出面解释一下?”
我顿住了脚步,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不会让我的情绪受到他的影响之后,我转过身,继续开口,“我从前不怀疑你跟程月然的关系,现在也不会怀疑,以后……也不会。并不是我对自己有信心,而是我对彼此都太过了解,就像我不会爱上肖誉一样……我一直认为,我们周围的人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们的羁绊日益弥深——”
我笑了笑,有点无奈,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从来都不以为,别人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他黑色的瞳仁定定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之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目光是包容的,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那么温柔,那么……宠溺。
可是我却被这种眼神看的心慌,我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激动,然后抬起脸看他,“可是现在,你放弃了是么,哥哥?”
他脸上的表情那么的平静,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对我宠溺的笑,“瑶瑶,你果然一直都知道。”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哥哥,知道我就是先帝的女儿,盛明的公主……可是在知道之后,即使知道这样之后,我还是选择了跟你在一起,即使知道之后,我还是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即使他很有可能有问题,即使他很有可能不会健康的长大,即使有一天,他会怨恨我们的存在成为他的耻辱,他恨不得我们全部都死掉,即使——”
“瑶瑶,别说了。”
顾旻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那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情绪。
他永远是冷静的,理智的,成竹在胸的,一切尽在掌握里的样子,可是在刚刚,他居然会惶恐,为了我们可能生下的是怪物的孩子的存在而惶恐?
我的唇角洋溢一抹嘲讽发弧度,“所以呢,我的好哥哥,你是要抹杀掉这个让你害怕的存在么?你是要把我辛辛苦苦留下的孩子杀掉么?”
顾旻的脸色有一瞬间有一点受伤,他平静的看着我,嘴里轻轻的呢喃出来,“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忍住吐槽的冲动,终于笑了出来,是真的笑了出来。
我居然亲身经历了穿越十大雷句之首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啊摔!
我莫名其妙的这一笑让顾旻觉得很奇怪,他看着我,似乎隐隐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会助你实现愿望。”
他那种淡淡的表情和笃定的语气。
让我想起他说过的,“他日,必以江山为聘,娶你做我一个人的皇后。”
都是那样淡淡的表情,自信的眼神,以及……笃定的语气。
那种可以让我信任一切的力量。
真的……是吸引我的最大原因。
我看着他的眼睛,“哥哥……你以为,我的愿望是什么?”
他在听到我叫他“哥哥”的时候,明显颤了一下,我在内心居然暗爽了一下,面对这样内心纠结痛苦的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厚道。
他是古代的男子,礼教的封建思想和人伦早就已经改变不了了。在知道我是他妹妹的时候,他在被追杀,全世界那么多人想他死,希望他活不下去,他一路逃,想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然后……知道我真的是他的嫡亲妹妹。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失忆了吧。
后来即使恢复记忆了,却觉得,干脆随便找个姑娘娶了吧,她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她保护她永远陪在她身边的……
我的思绪渐渐飘远,却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脆弱。
我忍住上前抱住他的冲动,看着他动了动唇,“你想掌握听雪楼,拿到天见石,离开这个地方……是吗?”
我的眼角突然湿润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却一如既往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那样照顾我,为了我的愿望,不惜牺牲一切。
我终于明白当初他离开皇宫的目的了,他是为了给我找碧血萧,给我解长相思。
然后让我放心的离开。
最开始他就知道,可是在知道我要离开的情况下依然愿意跟我在一起,依然愿意为我这个过客付出自己的感情,甚至愿意——亲手送我离开。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或者,真的是我贪心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目光依然温润,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片无尽的伤。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好。”
这句话一说出来,大概,就真的回不去了。
战事越来越严重,果然到到了第二天晚上,周立夫向肖誉汇报,有一处峡谷可以让苍国的人全军覆灭。肖誉和他讨论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亲征。
而我,在一轮秋月之下看着青竹,“听雪楼准备好了没?”
青竹微微走上前,“好了,少主,今夜子时行动。”
我眯着眼睛微笑,“趁病要命,苍国的新帝不能留。”
青竹目光坚定,“是,少主。可是您插手两国之间的事情,会遭到反噬。”
我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呢?”
月色渐渐迷离起来,我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拿起手中的凤血箫,目光坚定,“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了,麻烦你跟顾旻说一声,其实我上辈子对不起他,这辈子本来想弥补他的,可惜了。”
我没说那些虚伪的话,什么我死了之后再找个人好好的在一起,因为我不愿意最后还对着他昧着良心说话。
我骑着马,来到肖誉集合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睛。
夜幕之下,他静静的看着我,然后微微一笑,清朗如天上的明月,“爱妃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我目光笃定,“臣妾今夜,心下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特来送陛下一程。”
他挑眉,“哦?”
我仰着脸,在月光下,目光显得自信而诚恳。
“此地地势险峻,却是易守难攻之地,陛下不若听臣妾一回?”我眼睛诚恳的看着他,语气凝重,“臣妾自幼跟随静玄师太学习阵法,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肖誉点点头,我心下大安,面上露出一个极为舒心的笑容,“谢陛下成全。”
然后对着身后的三千精兵沉声开口,“全军呈弧形配置,形如弯月。”
我用的是一种非对称的阵形——偃月阵,大将本阵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大将本阵应有较强的战力,兵强将勇者适用,也适用于某些不对称的地形。
我细细的跟大军说明我们的作战状况,然后对着周立夫说:“周将军,现在你一定要随时贴身保护在陛下身前,不得离开……陛下的安全全交给你了。”
周立夫脸上的表情真诚不死作伪,“臣万死不辞,一定会护陛下周全。”
我看着他憨厚的脸,内心无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果然啊,这样一个人,谁会想到其实他才是卧底呢。用十几年的时间来埋一颗棋子,不管最终结果是否成功,这个人都是可以做大事的。
一个人只要能忍,就足够了。
肖誉眉目淡淡的,骑马走到我身侧,伸手握住我冰冷的手,笑容和煦温柔,“嬛嬛……此次回京,我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这句话落入风中,不知到飘向何方。
我的眼前浮现出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全世界只有我是他的珍宝,“嬛嬛,我要打下一片江山,全都给你。”
我笑而不语,最后的最后,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扬眸含笑,“不论陛下如何待臣妾,臣妾甘之如饴。”
肖誉眉眼含笑,似是极为满意的,他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然如此。”
我看着身后排成偃月阵的三千精兵,目光凌厉,“月牙内的人太少了,那是诱之以敌的唯一地方,重新来。”
周立夫皱眉到我身前,“娘娘,按您这样的速度排下去,我们还怎么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