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妃吉祥。”
决明长歌盈盈跪下，沈太妃收敛了心中的不爽快，缓缓地一个挑眉，且说：“快起来吧。”
说着便转脸和站在身边的千树说，“快赐茶。”
千树连忙答应着，便忙去了。
决明长歌莞尔一笑，说道：“沈太妃，我早就是该来单独拜访您了，只是这几天都在忙着与各府的姐妹们走动关系，所以到了今天才登门拜访，一点薄礼，还请沈太妃可以笑纳。”
说着，决明长歌已和身后的侍婢使了个眼色。
侍婢连忙捧着一个锦盒上来，沈太妃定睛一看，还真是好东西，主体是如意，形态是一束莲花及水生植物塑造出的形体，看起来十分名贵，沈太妃微微笑着说：“你多礼了。”
决明长歌只浅浅地笑了一下，眉目之间多了清冷的意思在。
她说道：“沈太妃，这是镶嵌玉石的专色象牙雕如意，您且听我与您说一说这如意的好处。”
沈太妃还是要承认，这姑娘说话倒是真没有什么话术。
如意这样的东西，还需她说么。
虽是这么想着，也不过是稍微凝神，微微地颔首。
决明长歌这边，已小心翼翼地将那如意捧在手中，拿到了沈太妃的面前，语气里有些骄傲的神思，
她淡然地说道：“莲花及水生植物的意境，是佛性，太妃终年都吃斋念佛的，用这送给您是最好不过的，希望您不要嫌弃我手拙才好呢。”
沈太妃听了佛性二字，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细细看去，果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纤细和灵性。
沈太妃原也是出身名门世家，看过许多的奇珍异宝，却始终对如意很喜欢。
虽然决明长歌不会说话，但是拿捏别人心理，倒是很有一套的。
更何况，如意这样的气派，后府之中，除了她沈太妃，谁还能有收藏的资格？
虽有这样的自信，沈太妃的嘴角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这样好的东西，你得了也是很不容易的吧，怎么不自己收着？”
决明长歌知道沈太妃是喜欢的，也知道自己是送对了人，倒是稍微放心了一点。
她笑着说：“您才是府中的主人，除了您谁还能能够拥有呢？我自知道福薄，压不住这样有灵性的东西，您如果不嫌弃我愚笨，便是收下吧。”
决明长歌的声音里面有着某种恳求，尽管沈太妃知道这其中未必是真的，但是听着也很是受用。
她轻轻地捻着手里头的佛珠，笑着说：“牙雕工艺品虽是受人青睐，可是这种东西多是从西域过来，牧褚身边的那些人尚且不能全知，你怎么就能知道这些了。”
沈太妃总想向别人摆出博学的一面，可这些年来看到年轻人这样斗来斗去的，她自己都是心力交瘁。
今天遇到决明长歌也算是虚心，也就多赐教她一些也无妨。
这么想着，她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眼，就能感受到如意的光芒，毕竟是有灵性的东西，焕发出动人心弦的光芒。
决明长歌知道沈太妃对这个东西爱不释手，便笑着说：“太妃当真是博学广闻之人，这样好的东西若是在我的手中，便是暴餮天物，若是在沈太妃这里，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呢。”
沈太妃说：“我好歹也是前辈，什么事情都知道一些也不奇怪。可我冷眼看着，你这一尊如意制品，不像是他们宫中的工匠所制，难道是从宫外进来的吗？”
沈太妃说话之间已经让千树收下了，眼神带着善意，也不和决明长歌计较太多。
决明长歌知道终究有这一次的解释了，才缓缓地说道：“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这个宝贝是五皇子从欧阳将军手中得来的，他正从西域之地来，收上来这样好的东西。”
欧阳陈，最近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和他攀扯上关系。
沈太妃虽然是这么想，却缄口不言，难道说，对于欧阳陈的事情，决明长歌也知道一些么。
不过想来也是，王府中的工匠纵然身手了得，但是终究是为牧褚所制，还不如这缘分意外得来的宝贝，更加能够体现收受者的气质。
决明长歌还算是有心了。
决明长歌说话之间，已是轻轻地看了一眼沈太妃，沈太妃笑了一下，说道：“你果然是个会说话的，那我就算是收下了。”
如此这般，那决明长歌才高兴了起来，说道：“是，沈太妃。”
沈太妃的视线扫到了一旁的千树，却看到她淡定笑着，心中安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是有人在陪伴着自己的。
再看决明长歌，唇红齿白。
唇齿之间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美好，沈太妃笑着说：“瞧我，光顾着与你说话了，竟然忘记旁的事情。”
太妃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有人来必定是要奉茶的，但实际上，决明长歌最不喜欢的，就是喝那些苦涩的东西，就算是胃肠不好，也只能忍受着。
决明长歌笑着说：“太妃所说的可是奉茶吃？刚才已经吃了太妃的大红袍，现在，是再也吃不下了。”
“别急，这一次，我给你准备好了我们不伤胃的佛手，府里头也是独一份呢。”
决明长歌微微地笑着，这是不是说明，自己马上就可以献上第二份大礼了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话之间，千树已去准备了。
“我鲜少看到太妃这么开心，既然如此，不知道太妃想不想要看到第二件宝贝。”
决明长歌这是要做什么，这么下了重金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沈太妃虽然心中担忧，但是眼神早就无法掩饰期待了，她笑着说：“我自然最是喜欢喜上加喜的事情了。”
决明长歌听了便将自己的身子往右边移了一些，露出了身后的下人，下人的手中捧着一尊累丝宝塔，正方形须弥座四周饰绿松石的回纹，看起来便是让人心生敬意。
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多久没有见到了，可恨的是这样的好东西都被太后给霸占了。
怎么如今在决明长歌这里，一件好过一件呢。
沈太妃的心中暗自赞叹，却不动声色。
决明长歌笑着说：“太妃，这累丝宝塔，里间嵌水晶一百二十块，望柱嵌珍珠十二颗。做工精美，用料珍贵，是民间的能人巧匠用数年的时间所成，还请太妃笑纳，不要辜负了工匠的心思。”
沈太妃认真听着，倒是觉得这尊宝塔更是比刚才的如意更加喜欢，心中却浮起了淡淡的失落来。
自己这大半辈子了，愣是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是不是能说自己完全是白活了。
即便是这样的表情，也被决明长歌给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她仍是诚挚地捧着，含着笑意。
沈太妃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说：“这宝塔果真富丽堂皇，通身纯金，已值城池之价了。”
决明长歌笑着说：“太妃所言极是，只是英雄配好鞍，这样的东西送给谁都是浪费，唯独给您，不可惜。”
好一张会说话的嘴巴，沈太妃发现自己应该是要重新定义这个在牧褚的身边混得风生水起的女子了。
她这么说着，决明长歌已经乖觉地和身边的丫头使了眼色，千树很是明白，笑盈盈地接过了。
沈太妃心中大喜，笑着说：“今天你是怎么了，我虽然是后府之主，但是却最不喜奢华，也由不得你们这么破费。”
沈太妃的眉眼之间全部都是细碎的笑意，还在那里推脱不要，不是口是心非是什么。
决明长歌最懂这种人，这么听了，便笑着说：“太妃自然不喜奢华，只是佛香阁是五皇子赐予的，论孝道，五皇子第一个想到的是您，不过是因为五皇子忙于朝政，不太能体会到您的用心，这一份孝顺就由我来成全，太妃不会嫌弃吧？”
决明长歌的眼神里面突然闪过了一丝可怜兮兮的样子，她说道：“太妃雍容华贵，自然是要用这样好的东西来衬托，只是我冷眼看着，侧王妃如今您是越来越不周全了”
沈太妃的心里暗笑，果然，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她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给的东西自然华贵，这一方宝塔也符合我礼佛的本性，只是授人玫瑰手有余香，冷不丁地说了蒋语瑶的不好，倒是让我不知如何应答。”
沈太妃对这些人还是不卑不亢的，除非是她自己愿意，要不然，谁都不能让她真正地站边。
决明长歌听了，倒是很会掩饰，嘴角泛起一些笑意，和身边的千树说：“姑姑，我可怎么办，这原本死是实打实的好心意，却被太妃误会成小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千树只是微笑着，并不敢说什么。
“太妃，您大概是误会了，我是看您今天一直都在给侧王妃让步，才笨嘴拙舌地多说几句。”
决明长歌如此辩解，沈太妃也不会更觉得她值得同情一些。
她神色已经有了一些深沉，思忖片刻，说道，“可我倒是觉得她今天并没有做错什么。”
决明长歌刚才被沈佳音与蒋语瑶一块夹击了，心中自然是不爽快的。
如今又听到沈太妃这样讲，心中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连言语都不想要多加修饰，就说道：“太妃，沈佳音刚从天牢中出来，就传出了她和太后之间的事情，更说若不是因为太后，沈佳音也没有办法前身而退，倒是将您之前的努力抛之脑后，这样，真的行么。”
决明长歌的眼神中闪过冷意，她默默地看着沈太妃，偶尔也喝了一口茶碗中的大红袍。
杀人诛心的方式，决明长歌实在是太懂得了。
“哦？你的意思是？”
沈太妃装出不明白的样子。
决明长歌这才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太妃，我倒是觉得，这事情若是没有侧王妃从中作梗，也未必会这么顺遂。”
沈太妃只是笑了一下，又问一旁的千树，“千树，都说你是最洞若观火的，你来说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