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贵人笑道：“我之前在御花园中赏花的时候，听到过往的宫人说，太子殿下原本还想着在中秋节之前到福华寺中为您和皇后娘娘祷告，福华寺那边应定的海灯都来了，若是皇上您这么不待见太子殿下的话，岂不是要伤了他的心了？”
这么说着，郁贵人的眼神就绽出了泪光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朕毕竟还是他的父亲，有谁是不为自己的孩子好的？只是……”
皇上现在所顾虑的，无非是朝堂之上反对太子的言论，私自贩卖军火，是大罪，是死罪，而太子身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实在是可恶。
“皇上想的可是要堵住外头的悠悠众口么？”
郁贵人倒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
“没错，朕想的就是这件事情。”
说着，皇上慢慢地站起身来，脚步有些缓慢，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步履维艰的老人家。
“皇上，这天下是您的，太子也是您的孩子，您何必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这件事情还没有板上钉钉，您难道以为，事情真的就如您所想的那样么？”
皇上的眼神微微地变得犀利，他沉沉地问道：“你想和朕说什么？”
“如果皇上您真的想要试探太子殿下的话，不妨就再给他一个机会，正好也可以看看他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动作，如果有，再一并发作了，若是没有，不是正好可以知道这一次在背后加害太子的人是谁么？
皇上微微颔首：“朕倒是当局者迷了，想不到还没有你这个小女子看得透彻。”
郁贵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因为皇上总是要瞻前顾后，所以做事情没有办法这么素性，臣妾是个不懂事的，想事情自然也没有这么周全。”
“还真是什么好话都被你说去了，朕如今听了你这不懂事的小丫头的话，是不是朕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了？”
郁贵人一头扎进了皇上的怀抱中：“皇上，您这是在打趣臣妾么？”
皇上看到自己怀里的美人这般的娇羞，早已难以抑制心里头的喜欢，将她一把搂住：“明天，朕就颁了让太子出禁室的圣旨。”
郁贵人的眼神闪烁，这美丽的浮华之下，不过是她的黯然罢了。
第二天，皇上的圣旨已经晓谕六宫，太子被放出禁室。
“荒谬！”
在慈宁宫中的太后听了这个消息，恨恨地将自己的手拍在了桌子上，一旁的千树连忙说道：“太后，您可要珍重自身啊，这件事情必有蹊跷，您还是要与五皇子互通有无才好。”
一听到牧褚的名字，太后的心里头就好像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疼痛，她捂着胸口，说道：“哀家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现在牧褚和我算是渐行渐远，要与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劲。”
千树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您想想，现在五皇子是在王府之中，这王府中的女人有多少是让人省心的，一来二去的，五皇子也会受了小人的迷惑，不如太后您亲自让五皇子来，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不是很好？”
太后思忖了片刻，说道：“今天牧褚有没有来上早朝？”
千树说道：“自然有的。”
“那就让他下朝了来找哀家。”
“是。”
千树看到太后将手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一副沉思的表情。
“启禀太后老佛爷。”
到了下朝之后，牧褚听了太后的传报，快速地来到了慈宁宫中。
彼时，太后斜斜地靠在了床榻之上，眼神中闪着明亮的光。
“牧褚，哀家最近鲜少看到你来我的慈宁宫中尽孝，是不是最近有娇妻美妾在身边，你都忘记了要来找哀家了？”
牧褚眼神微垂，说道：“请太后不要误会，只是最近太子没了地位，朝中大事小事都要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分身乏术。”
“原来如此，可是哀家听说从今天开始，太子被放出来了，仍是要和你同朝为官了，你身上的责任是不是可以减轻了一些了？”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牧褚，她的手指头慢慢地敲击着桌面，然后笑道：“哀家看你自己不着急，你那两个正侧王妃，都是火急火燎的了。他们那天才到哀家的面前，都说在卯足了劲为你生儿育女呢。”
这么说着，太后的神色飞扬，牧褚微微地颔首：“现在我府里头的这些王妃，倒是和我没有什么话说，与您倒是很相投。”
太后淡然道：“哦？是么，哀家那天不过是觉得膝下寂寞，就找了他们两个人来，才说了这么多话。”
牧褚忙说道：“是孙子这段时间忙碌于政事，不能在太后您这里尽孝，还请太后不要怪罪。”
太后听了，才慢慢地坐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你，从小，哀家就很用心地照顾你，从来也没有想过从你的身上获得什么，现在哀家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就更不在意什么所谓的功名利禄，只是有一件事情，你不管飞得多高，都要知道周全自己，明白么？”
牧褚的嘴角微扬，其实他可以理解，太后对自己患得患失的感情，只是有的时候，人就好像是一把细沙，越是想要仅仅地握住，越是不可能。
牧褚道：“太后的苦心，我自然知道。”
太后微微地颔首：“你知道就很好，那哀家也要问你，如今太子殿下复位的事情，你要怎么解决？”
牧褚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是认为，可以纵了太子去做，他现在越是骄纵，他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来，所以我也不着急。”
“那，太子明天要去福华寺的消息，你也是知道的么？”
太后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冷峻起来，她隐隐约约可以猜测到牧褚的计划，可是现在她唯一想要做的，是让牧褚主动和自己承认。
这么想着，太后倒是可以表现出十足的镇定来了。
“我知道。”
牧褚不动声色。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太后继续逼问。
牧褚的手心里头已经慢慢地渗透出了汗水来，难道说太后已经知道了他和沈府之间的纠缠了？还是说，这些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根本就是在太后的掌心中操控着的？
“太后，这一次太子要去找的，是论屯大将军，这个人看起来在朝堂上不偏不倚的样子，实际上，他的作用十分大，如果能够得到了他的支持，太子于我的优势，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了。”
太后这才朝着自己的是椅子上靠过去，她说道：“看来你还是可以跟我说真话的，刚才是我对你太过于严厉了。
牧褚忙说道：“当然不是，是我最近被烦恼给交织了心里，所以才会忘了和太后您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了，那接下来你应该怎么办？”
太后还真是没有给牧褚一点喘息的机会。
牧褚的眼神慢慢地变得犀利了起来，果然，太后是想要掌控自己一举一动的人，之前所有的温情脉脉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言行逼供吧。
“我自有主张，还请太后不要烦心。”
牧褚想了片刻，终于还是从唇齿之间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你也真是放肆，哀家什么时候允许你单枪匹马地铤而走险了？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是太子在背后里操控还不得而知，你可不要一时之间意气用事，自己断了后路。”
牧褚听着，心里头虽然不高兴，但是终究还是有被震惊到，是啊，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可能存在的错处呢，大概因为自己从沈佳音这边传承来的信任，也用在了她父亲的身上了吧。
“怎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哀家说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太后淡然地说道。
“不是，太后老佛爷什么事情都想的很周密，是我自愧不如。”
牧褚说道。
“你也不用和我说客气话了，我且问你，你就算是知道了太子可能是去福华寺会见某一个高人，你能怎么办，难道你想着要自己上门去堵么？”
太后说着，看了一眼牧褚，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大笃定的意思。
“没错。”
牧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了，索性就全部说出来。
“好啊，现在我们的牧褚也算是长本事了，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总是特立独行的。”
太后这话有些酸酸的，机关算尽之间，真是想不到牧褚这么早就有了觉醒的意思了。
“太后请不要误会，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是小事，不需要和太后您这么大费周章地解释，更何况，我已经想到了可以给自己脱身的解释方法，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牧褚，你是看多了宫廷政变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就算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么？”
太后有些痛心地问道，她所畏惧的不是牧褚这一次的行动，而是牧褚一旦在脱离自己的心理下有了首例，之后，牧褚和自己只会越走越远了。
“太后您说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是明白的，只是这件事情我已经部署下去了，如果要停止活动，是绝对不可能了。”
说着，牧褚的眼神中充满了诚恳：“太后，您就让我这么任性一次，让我看一看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可以么？”
有沉默从祖孙两个人之间慢慢地划过去，太后看着牧褚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想他这样的恳求，心里头可是要将自己看做什么样的老巫婆了。
“不是我不让你去做，只是这件事情你完全是脱离了我去做的，我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在手中，你觉得我有可能相信你的判断么？”
牧褚的心里有一阵的冷笑，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太后，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如果还不能有自己的承担而让您终日提心吊胆的话，岂不是不孝顺？”
太后怔住了，她实在是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会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她冷漠地说道：“其实你说的自己背后的组织，就是沈佳音的父亲和她的家族势力，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