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还是要跟您说明一件事情。”
牧褚看多了太子当堂翻供的把戏，也知道要趁热打铁，可是现在，局势竟然从兵器库爆炸之后直接掌握在了太子的手中，毕竟这兵器不管是如何重要，都不会比太子差一点殒命来的更加地触目惊心。
“你说，朕听着。”
皇上扶住了额头，沉闷地说道。
“父皇您想一想，如果儿臣真的想要对太子做什么，二者择一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在与您禀告事情的始末的时候，再制造一次爆炸呢，如果这不是偶然，那么很有可能在儿臣的队伍中出现了内鬼，这个内鬼想要反咬一口。”
皇上听了这话，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他那犀利的目光在太子和牧褚的身上游荡，最终还是落在了太子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反间计？”
“没错，父皇，您细细想一下，从刚才开始，太子就一直在您的面前喋喋不休，如果不是欲盖弥彰，怎么会抓住一点问题就在极力渲染呢？”
牧褚的眼神飘到了太子的身上，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他给了太子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牧褚，你血口喷人你！”
太子在下一秒钟已经反应过来牧褚这句话里头的意思了，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
“刚才朕听你说了这么多了，现在，朕要听一听这牧褚说什么。”
皇上根本就没有给太子任何辩解的机会，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牧褚。
“当然，儿臣并不是说太子殿下会为了拥有父皇的信任而铤而走险，但是也不能排除有的人为了帮太子殿下摆脱窘境，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来，太子殿下，您的手下里头，有不少民间飞虎队的成员，他们能做出的那些事情，您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怎么，你现在是要反咬一口了么？我还不知道我的弟弟竟然有这样好的本事，能以假乱真。”
“父皇，并非是儿臣想要推卸责任，儿臣是军人，在战场上从来也不允许有推卸责任的事情发生，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能够尊重儿臣呈递上来的折子，细细地进行考察，到时候再作出结论也不迟。”
皇上心里头有个部分被牧褚戳中了，他从前也是军人的出身，从前也是个只认对错的愣头青，现在做了皇帝，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只是这太子贪污军需的罪名一旦是坐实了，他对这个嫡长子就完全失去信心了。
“牧褚，你说的对，朕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其中的是是非非，这段时间，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朕许你三天不用来上早朝。”
牧褚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他怎么可能不上早朝呢？
虽然知道这是父皇的缓兵之计，想要在他不在的时候，缓和太子与文武百官的矛盾，但是牧褚一定要趁胜追击，因为只要自己有一点的松懈，很有可能就会被太子身后的那一群政客给反攻了。
“父皇，儿臣没有什么累不累的说法，能够做这样的事情，是儿臣的荣幸，除非是父皇觉得儿臣愚笨，不配了，儿臣才能准了这个假期。”
皇上的眉头微微地蹙紧，但是语言上却仍是慈父一般的关怀：“傻孩子，既然你这么不辞劳苦，那你照样上朝就是了。
“至于你。”
皇上的话锋一转，连带着表情都变得冷峻了起来，太子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一个颤抖，惴惴不安地问道：“父皇想要怎么处置儿臣？”
“处置不处置的，朕要看你的表现，如果你没有罪，朕自然不会轻易降罪于你。”
太子这么听着，眼神中慢慢地出了愤恨来：“可是牧褚从前就对我心存不满，若是这一次也咬死了我的罪名，儿臣岂不是有冤无处诉？”
“放肆，朕从来都是军法严明，从来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你这么说，是不是对朕的法纪不放心？”
说着，皇上的手掌心已经慢慢地覆盖在了椅子上，胸口的疼痛猝不及防地来了，他不愿意再和面前的这个人纠缠下去。
“父皇自然是公正严明的，只是……”
太子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了：“好了，你不用再和朕说这么多了，先下去吧。”
有沉默从两人中间缓缓地划过，牧褚冷眼看着这一对昔日最是亲密的父子，如今也变成了这样，心里头怎么会不痛快呢。
所谓善恶有报，自己虽然也未必是多么高尚的人，但是终究是一个能够分清楚善恶的人，太子竟然挪用军款去做肮脏的交易，他也需要惦念什么从前的旧情。
“父皇，若是父皇没有什么事情，儿臣就先下去了。”
牧褚拱手道。
“好，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这一次的声音中带着十分无奈的意思，他挥了挥手，牧褚冷眼看着，倒是觉得自己的父亲苍老了许多。
在回王府的路上，牧褚问思源道：“沈佳音回去了么？”
思源说：“早您一刻钟已经回去了。”
牧褚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暗沉，他心里头知道，沈佳音这一次经过了这件事情，对自己肯定是有了许多猜测，回去，自己是少不得要解释一番了，只是按照沈佳音这样的性格，她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么？
“五皇子可是想问王妃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牧褚努了努嘴，说道：“我都不需要问，都可以知道她的样子。”
“那这一次五皇子可能要猜错了，因为王妃刚才还让人来问了五皇子您的安危，只说是让您从皇上这边离开了之后，要早一点回家。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牧褚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奴才为什么要撒谎呢，这确确实实是夫人说的，若是皇子您没有什么事情，还先打道回府吧。”
“好，是该回去了。”
在安静的房屋内，有热水的声音在咕噜咕噜地直叫，沈佳音杵着下巴看着沸腾的热水，心里头有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担忧。
太后对牧褚的不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萱宜跟她说过，太后从小就将牧褚当做自己的亲孙子来养，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与他发生过任何的矛盾，可是这一次却是开门见山地跟自己表明了对牧褚的怀疑，难道说，太后已经想到了是自己在鼓励牧褚离开她的控制？
“大小姐，从回来，您就是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您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萱宜走过来，要将坐在火炉上的茶壶给拿走，沈佳音不让：“我发一会儿的呆，也没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我刚才让你去跟思源那里通风报信，你去了吗？”
萱宜说道：“当然是去了，奴婢再不知轻重，也知道小姐您现在心里头最记挂的人是谁。”
“我什么时候要让你这样揣测了，我告诉你，等下牧褚如果来的话，你不要跟他说我今天有多担心，知道么？”
说着，沈佳音已经慢慢地转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在前世的时候，就看到电视上所说的，小姐想要说的事情让丫头帮忙说，现在这萱宜可是最真实的写照了，总是时不时地将自己的动态告诉给牧褚听，然后让牧褚为自己担心，她原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废话加持。
“小姐，若是奴婢不说，那五皇子才不知道您在背后为他做了什么事，到时候可不是还要被蒋语瑶这个小蹄子给占尽先机了？”
“她？”
沈佳音冷笑道。
“小姐，您可真不要看不起蒋语瑶这样的人，她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闻不问的，实际上，门儿精的呢，就说这一次太后能这么不客气地和您说，奴婢都要怀疑是不是她在背地里使坏呢。”
“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蒋语瑶在太后面前给我下眼药，让我被她怀疑了么？”
沈佳音说着，已经缓缓地站起身来，这样的事情也未必是不能发生的，毕竟蒋语瑶才是和太后在目前情况下走得最近的人，不管怎么样，她都有逃脱不了的嫌疑。
“小姐，我们现在可是步步为营，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沈佳音微微地颔首，门外已经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了：“启禀大小姐，五皇子驾到。”
沈佳音直着身子站起来，来到门边，跪拜下去：“参见五皇子。”
“你们下去。”
牧褚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萱宜忙带领着一众下人下去了。
“今天让你在皇后那里受委屈了。”
牧褚将沈佳音扶起，说道。
牧褚可以十分清楚地感受到沈佳音的手指十分地冰凉，可想而知，她现在心里头是存了多少担心。
“不是皇后。”
沈佳音终于可以在牧褚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恐惧和害怕了，牧褚微微地蹙起了眉头：“不是他，是谁？”
沈佳音的唇齿之间吐露出了两个字来，“是太后。”
“太后？”
沈佳音因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地与牧褚说明白了，牧褚低着头，很久才说道：“这是太后的看法，那么你的呢？”
“我的看法重要么？”
沈佳音有些自嘲地说道。
“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很重要的，我想要知道，此时此刻，你的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这么说着，牧褚已经轻轻地搂住了沈佳音的腰肢，要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面前多靠一些。
“我刚开始会以为是你想要先下手为强，但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不与我说，你觉得呢？”
沈佳音说着，毫无畏惧地看着牧褚的眼睛，牧褚的眼睛里头好像是有无数的星辰一般，牧褚想了片刻，十分冷静地说道：“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杀太子。”
“当真？”
“当真。”
沈佳音仍是半信半疑，可是既然牧褚这么说了，自己也应该表现出信服的样子来，她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既然这样子的话，就说明是您这里出现了内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