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卫景山容貌冷峻，说出的话，更像是被冰渣子冻过，冷得人嗖嗖的。
白瑶打了个哆嗦垂下眼睫说：“没什么。”
卫景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是一副发呆的表情。白瑶不敢再八卦地看他，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年轻女子将热水纱布什么的准备好之后，挽起衣袖准备替白瑶擦洗，卫景山突然起身道：“我来。”
两道诧异的目光同时扫到他脸上。一道是白瑶的，一道是那年轻女子的。卫景山仿若没有感受到，拿下毛巾放进盆里浸湿了，然后轻轻地替白瑶擦干净左手手腕上的血迹，动作熟练地用金疮药包扎好。
至于其他地方，卫景山则没有理会。
但也没有让年轻女子处理。
所以白瑶还是那个脏兮兮，狼狈的白瑶。
眼皮有些重。放松下来之后，疼痛感和疲惫感一起袭来。卫景山喂她吃的清凉药丸大概是针对内伤的，吃下之后，那种五脏六腑移位的难受没有了，官兵们踢打的伤痛感却清晰起来。
“很难受？”就在白瑶似睡非睡，快要撑不住清明的时候，卫景山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
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白瑶低低地“嗯”了一声。
卫景山道：“忍着。大夫很快就能到了。”
如果没有后半句，她肯定要以为卫景山是来噎她的。
说起来，卫景山从相遇到现在，待她的态度都好奇怪。他明明和百里轩一样，都是寒谢的好兄弟。为什么百里轩见到她喊打喊杀，他却又是喂药又是找大夫的？
本来想等卫景山主动开口问话，但是他像个闷葫芦一样，为了转移注意力不专注在疼痛感上，也为了试探一下卫景山到底是什么态度，白瑶道：“你为什么救我？”
卫景山没有答话，看了立在一旁的年轻女子一眼。年轻女子会意，道：“待会儿姜大夫来了说不定还要用上热水，我再去楼下烧点儿。”
说罢，离开了房间，还体贴地将房门替两人拉上。
白瑶倒没有什么孤男寡女相处的尴尬，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说卫景山对她有什么想法，傻子都不信。
见唯一的外人离开了，白瑶以为，卫景山这下可以回答了吧。谁知道他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窗户外的那棵大树有什么好看的。
“你为什么救我？”白瑶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次。却因为用力牵扯了内伤，咳出一口血来。
卫景山蹙眉看着她，不悦道：“想死的话，等离开这里再寻死！”
郁闷……如果不是你老是不回话，我会这样？
咽下嘴里腥甜的味道，白瑶执拗地再一次重复：“你为什么救我？”
卫景山终于回答了，问的却是：“你和骆阳秋什么关系？”
天晓得抚芳和骆阳秋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问题倒是叫白瑶确定了，卫景山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一张口问的是抚芳和骆阳秋的关系，看来寒谢那里已经查到抚芳这个人和她的失踪有关了，但是不知道她被易容成了抚芳。
难怪百里轩的反应那么可恶！
必须的马上表明身份啊，同样的悲惨遭遇，她可不想再来一次。白瑶张张嘴，正要对卫景山说，她才是正牌白瑶！
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卫公子，姜大夫来了。”
卫景山起身去将门打开，迎进来一名穿着邋遢，痞里痞气的年轻人。
这一位是大夫？！
白瑶很不想以貌取人，不过——这年轻人的扮相说是乞丐更合适一些。
姜林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被他一看，仿佛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对视时候，有那么一秒，白瑶觉得姜林看穿了她脸上的伪装。可是叫她失望的是，姜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认真替她搭脉，检查伤口。
最后也没开药方，留下一支小手指粗细的竹管吩咐：“这里面的药液，每日两滴兑一碗水喂她喝下。五日即可痊愈。”
这么重的伤，不吃药只喝水，五天就能全好？白瑶还在狐疑着，卫景山已经麻利地兑好了一碗水端到她面前。示意——喝药。
白瑶眨眨眼，看看小碗又看看卫景山。她现在连撑着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要她自己喝药？拜托，真的办不到。
卫景山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脸霎时黑了下来：“我说了，要寻死，等离开这里再说！”
姜林看不过去，主动挤到床边，抢过卫景山手里的碗，一边用小勺子喂白瑶喝，一边吐槽：“你看看她这模样，像是能自己喝药的吗？做事之前也不动动脑子！”
卫景山薄唇微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静静看白瑶喝完一碗药，然后，静静将屋中的人撵走。
姜林嘟囔着抱怨：“用完就甩，你当我是抹布啊？”
也不知卫景山低声在他耳边允诺了什么，他立马变出一张笑脸，乐滋滋走出去了。
屋里，再次回到只有白瑶和卫景山的安静状态。
两人大眼对小眼一会儿，白瑶顶着抚芳的面容开门见山道：“我是白瑶。”
卫景山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的问：“怎么证明？”
“把我脸上的易容面具摘下来就清楚了。或者，你去找寒谢过来，他看到我就知道了。”
经历了这么多，白瑶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见到寒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依恋一个人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觉察的时候，依恋已经很深了。
说什么理智保持距离，其实真的开始动心，理智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感情可不会听从大脑的指挥，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卫景山当然没有答应叫寒谢过来，万一眼前这个抚芳是蓄意要对寒谢做什么事的人呢？叫他过来，岂不是置他于险地？
“要见寒谢，你要先对我证明你就是白瑶。”卫景山毫无感情道。
对他证明……
对他证明好难啊白瑶发现！
虽然卫景山和百里轩同是寒谢的好友，但是她和卫景山一点儿都不熟。如果现在在面前要求证明的那个人是百里轩，白瑶可以举出很多只有她、百里轩、寒谢三个人知道的事情。
比如炎水玉，比如百里轩和小竹的一些小秘密，比如百里柔……
但卫景山的话，白瑶在脑海里挑挑拣拣，发现每一件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要么是骆阳秋在场，比如逛一笑红尘，比如别院；要么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比如滕王台比试。
所以，她要怎么做，才能对卫景山证明，她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