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光明正大的要人，他当他还是四五岁的小胖子呢？
向昊擎眼底暗闪一抹阴沉的戾气，修长的眼睫抬起，蓝黑的瞳仁里，再看不出丝毫痕迹。
他把茶盅搁下，侧首看了眼他搁在窗侧的枪，轻蔑地从容冷笑，“你有什么能力给她幸福？凭那个？”
说着，他拿下巴，不屑地点了一下枪的方向。
“趁早，你还是去警局里喝喝茶吧，听说，那边的茶还不错，至少应该比悠悠这茶好得多。”
莫悠实在不擅冲茶，大半夜的，放大把茶叶，茶水浓得像是要毒死他。
“话说完了，我先走了。”
“站住！”许十七站起来，绕过茶几，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我当初把她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给她我无法给她的幸福，可你是怎么做的？复仇，绯闻，离婚，一波接着一波……你居然还有脸狡辩说是误会？！”
“你一个外人，不了解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要跟着瞎cao心了！这世上轰轰烈烈的爱情，总是一波三折的，我和莫悠如此，不过是寻常小打小闹，大家都习惯了，你也该适应。”
向昊擎说着，波澜无惊地按下他的手。
与“一个外人”实在不适宜谈婚姻大事，更何况，这外人也本就是他最厌恶的。
“许十七，如果看我不顺眼，您直接拿枪崩了我，事情不就解决了吗？何必惺惺作态找我谈？”
许十七不理会他的挑衅，也断然不会愚蠢地对他开枪。
“你觉得凭一个老太太装疯卖傻，就可以骗悠悠回到你身边？”
向昊擎忽然莞尔，这一点他倒是笃定的。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一起唱歌，一起做胎教，宝宝也很开心。”
“是么？这就算成功了？”
“我们这种平凡人的幸福和真爱，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黑帮老大，是不会懂的。”
许十七点头，松开他的衣领。
向昊擎狐疑看他的手，不羁地笑道，“不打我？”
“你当我是傻子？”
“不好意思，我还真当你是傻子。”向昊擎转身，就端起茶盅，直接从自己头上淋下来。
许十七冷斥他一句幼稚，就在沙发上坐下，却没想到……
向昊擎一拉开门，莫悠就恐慌地扶住他的肩……
“昊擎，你怎么了？怎么满身茶水？”
向昊擎一脸悲怆地沉默，他抚了下头发，几片茶叶从乌黑的头发上滑落下来……
许十七忙站起身来，就见莫悠从向昊擎身侧走过来，鹅蛋脸上怒火熊熊，却还是美的生动空灵，我见犹怜。
他无奈地忙道，“悠悠，是他自己把茶水淋到头上嫁祸我……”
“十七哥，那茶水是我刚沏好的，就算他是傻子，也不可能做那种蠢事。”
向昊擎在她背后对许十七嘲讽地无辜撇嘴，开口，声音却异常压抑，“悠悠，咱们出去吧，他有枪，别对他吼，我受这点委屈没什么的。”
莫悠嗔怒地挡开他的手，“昊擎……你何必受这种气？”
“十七哥到底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兄长教训我两句，我再承受不住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莫悠忙帮他抚了抚头上，“我去拿烫伤药，你回房间等我。”说着，她就脚步沉重地下了楼。
“还真是有点疼……”向昊擎忙抓头发。
许十七哭笑不得，杀罚予夺从不手软的他，居然被这臭小子给玩了一把。
“昊擎，真有本事，今晚一点去练功房，咱们单独较量！”
打架呀？向昊擎笃定，许十七这习惯了用保镖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许十七被他打得一脸淤青，不知道莫悠要如何判他的刑了。
“不好意思，我今晚要陪莫悠！打打杀杀，不是一个当家奶爸应该做的事，你这种没有老婆的人，是不会懂的。”
“她不是你老婆，是前妻！”
向昊擎耸肩，无所谓地两手抄进裤兜里，“好吧，就算前妻，你有吗？”
许十七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朝他砸过去。
向昊擎头一偏，茶壶飞出房门，撞在了门正对着的墙壁上，碎片崩了一地。
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向昊擎就蹲在地上，就夸张地大叫起来……
莫悠提着药箱冲上来，见向昊擎捂着脚腕，满地都是碎瓷片，不可置信地从门口看进里面，见许十七正张口要辩解，她气急地忍不住恼怒咆哮，“十七哥，就算我和昊擎离婚了，他还是我孩子的父亲！如果你不愿呆在这个家里，趁早滚，我们不强留。”
说完，她转身见几个俄国保镖要扶向昊擎，忙吼了一嗓子，“别碰他！”
她亲自把向昊擎扶起来，向昊擎趁势就拥住她的肩，“老婆，被你保护的感觉真好！”
这男人是在撒娇吗？莫悠气结看他，“你和他谈什么话？一分钟被整两次，还不知道逃？”
*
半个小时后……
向昊擎沐浴之后出来，拿毛巾擦干头发，哼着歌，惬意地从浴室出来，脚步尴尬地顿住。
莫悠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身边还坐着一个清秀的美女。
他疑惑地挑眉，忽然就笑不出来，刚才废了一番心血，正期盼着今晚能抱得美人归，岂料美人的心不在他这里。
“老婆，这位是……”
莫悠莞尔浅笑，这就起身，准备要离开。“护士，小张，她是负责照顾奶奶的。”
“护士？老婆，你小题大做了。”
“我怕你的腿受伤，所以叫她来帮你检查。我挺着大肚子，弯不下腰，不方便照顾你。”莫悠对小张客气笑道，“他就拜托给你了，给他检查完，上药，让他早点休息。”
“好的，三小姐！”
“悠悠……”向昊擎气恼跟到门口。
莫悠转身拍了拍他的肩，仿佛安慰受伤的孩子，口气近乎宠怜。
“配合小张的治疗，就算没有受伤，也该上点药，否则，你这番戏可就露馅了。”
向昊擎愕然，脸上的委屈，噼里啪啦崩碎开去，脆生生响了一地。
她知道他演戏，为什么还要配合？这解释不通呀！
这丫头……是在利用他吗？似乎是他和许十七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
凌晨一点，许十七在健身房里打沙包打得满头是汗，听到玻璃门叮一声，他狐疑转头，本以为向昊擎前来应战，没想到，进来的是穿着宽大睡袍的向岚。
纯棉的灯笼袖欧式睡袍，冗长曳地，纯净的雪白，辉映着她的银发，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尊雪人，苍老的一张脸，平静地有些诡异。
“姑奶奶，您这是……”
向岚走到他面前，状似端详着他，一双眼睛却像是落在了别处。
“Ben……为什么总是半夜打拳击？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怀疑你和那个小妖精在一起……你说你们再也不联系的，对吧？你说你爱我们的孩子……”
许十七无奈地应道，“是，我答应过的，所以，走吧，我送你回房间睡觉。”
“你这样砰砰地打，太吵了。”
“嗯，我知道。”可他不知道的是，这老夫人除了有忧郁症，还有梦游症。
他扶着老夫人出来，就见莫悠搀扶着莫老夫人，忧心忡忡地站在走廊上。
莫悠见他扶着向岚过来，忙上前，“十七哥……”
许十七忙抬手示意她们噤声，“嘘——她还在睡着。”
莫悠等他扶着向岚躺下，也扶着奶奶进去。
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对许十七命令道，“十七，帮我送悠悠上楼休息。”
莫悠不放心，“奶奶，我陪着您在这里，万一姑奶奶再起来溜达……”
“没事儿，我打电话叫小张过来陪着，你有孕在身，不宜熬夜，早点去歇着。”
许十七扶着莫悠出来，随手带上门，一转身，就见莫悠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见她手伸过来，他忙向后仰头，她手还是触到了额角上……
莫悠抹下一滴汗珠，在指尖拈开，以福尔摩斯的眼神，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灰色的运动装，越显得他英俊无俦，但是……“昊擎说，你约了他一点打架，原来是真的？”
“他又在你面前告状？”
“不是告状，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分明是事实。”
“悠悠……”
“他不想我难过，才不和你打，十七哥，如果你喜欢打打杀杀，就回去你的世界里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昊擎没有资格和权利再欺负我。”
许十七把她送到卧室门口，就被她抓住手臂，“就送到这里吧，晚安！”
她身影一闪，就入了房间。
许十七听到楼梯上有动静，摆了下手，一个人上前来，他压低声音说道，“去查一下主控室，看看走廊上的动静，把向岚出房间的视频调出来给我。”
黑衣人点了下头，转身就去了，不到十分钟，他从窗子潜入莫悠的卧房，挨着她躺下，就看到向岚鬼鬼祟祟地走出莫老夫人卧房，嘀嘀咕咕地朝着健身房走去。
“这两个臭小子，不会这个时间真的打架吧……我们家昊擎可不是黑帮老大的对手……”
他摇头笑了笑，把手机调到静音，放在一旁，舒服地躺下来，翻了个身靠近莫悠，却看着她恬静地睡容，越看越精神。
莫悠眼睫轻颤，轻易辨出前一刻嗅到的汗味儿，睁开眼睛，正对上他微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