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苗子
他的目光明显在躲避我，他将手机举在面前，但心思明显不在手机的内容上，目光擦过手机的边缘，时时瞥向对面的我。我用余光感受到他在偷窥，于是直接用目光迎上去，他却匆忙躲闪开，我们彼此都可以感知到对方在关注自己，并越过对方的脸，看到对面车窗玻璃里的自己。于是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也尽力不让他感到过分的紧张，但同时，我也在用目光传递给他我的提示信号。我用眼睛直接盯着他，试图通过与他的对视，提醒他：
离你旁边的女孩儿远点儿！
他却在有意避开我的目光，以便漠视我发去的警告，但同时，他那时不时游弋飘来的眼神，却又分明在告诉我：
这不关你的事，求你别烦我！
总站上车的人并不多，这个时间点，正是贪恋在周末聚会的餐桌前，或是闲聊在咖啡酒吧的幽静灯光下，要么安逸的享受着晚间的家庭温馨氛围。只有加班的人，才形色匆匆疲惫地伫立在地铁的站台上，这时辰，车厢更是乘客寥寥，空出了大半。
我和女孩儿几乎同时上车，尽管她本来站在我的后面，但依旧捷足先登，抢了一个最靠边的位子，面对开启车门。我也一样是最靠边的位子，在她的对面，靠近车门。大家都是为了图上下车方便，选择了临近车门的位置。从另一边车门上来的一个人，手拎工具箱，棉服已多日未洗，多处沾有油漆，看样子是那个工地的打工仔，但既然有工具，那也一定是个有一技之长的蓝领。他与女孩儿坐在了同侧，两个门之间的座位一排就六个，打工仔并没靠边，选在了中间，与女孩儿隔着两个位置。
女孩儿拎了个大纸袋，先是把手里的包放到她与打工仔之间的座椅上，以示划开界线，然后拉开衣服的拉锁，站起身，准备脱外衣。这个初春来得有点猛，三月天，车厢里还供应着暖气，但温度却飙升到了完全的春暖花开，进到车里的确有些燥热。她先摘下斜跨着的另一个包包，然后开始脱外面的羽绒服。她站在那里脱，拉链打开的当口，我看到打工仔的头直接转了过来，也许是女孩儿身上散发的清香牵动了他，当然，我都可以闻到，打工仔比我会更加敏感。女孩儿快速脱下外衣，里面竟然是一件宽大短袖卫衫，白色齐腰，与下身的低腰仔裤相得益彰，更透出微微泛红的脸上，一股年轻的朝气。
那一刻，仿佛从一个雾霾尘封的严冬，一下跳跃到了阳光明媚的初春，车厢里即刻充满诱人的体香。随着车的启动，女孩儿晃了一下，顺势坐到了椅子上，里面的红色内衣吊带露了出来。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但依旧可以看到低腰牛仔裤里露出的底裤边缘，也是红色，幸好有座椅背挡着，否则恐怕腰部会全部暴露，弄不好会带来半个股沟露在外边。这也难怪，低腰裤已形成近年来的一道风景，有好心大妈帮正在试穿皮靴的露腰女孩儿去拽上衣，招来的竟是白眼。真是落伍了，也许各种“沟儿”的诱惑动机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诱惑目光背后的臆想和进一步行动。
原本与她并排坐的打工仔，从女孩儿开始脱外衣时，他就翻转过来，与我坐到了同侧，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躁动，透过对面的车窗玻璃，看到他的视线完全集中在我对面的女孩儿身上。也许是她的动静太大，脱了衣服似乎还在冒热气，稍事平静，她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一会儿，她又睁开眼，把刚刚脱下的衣服团了一团，装进了身上的书包。书包被撑得鼓鼓的，傍边一个大纸袋也是鼓鼓的，显然都是衣服之类。这个年龄，衣服多是难免的。没有整齐的叠放，粗矿的动作与她的外表不太相符。我心里好笑，似乎年轻时大家也是如此评价我，“看外表以为细腻有加，接触后才发现骨子里粗矿无比”。所以，人不可貌相。
女孩儿面容的确姣好，标准丹凤眼、樱桃口，眼睛里十分干净，透着单纯。我在揣度她应该来自江南水乡，也难说不是米脂的婆姨，一样的美丽。略显丰满的胸，包裹在白色卫衣里，散发着诱人的激情。依旧说明着也许她并非出自南国，也许并非女儿身？也许这个逻辑不应该或不完全成立。整理衣物的动作只代表一个人的习惯和素养而不一定完全是性格。不勤快，也许还有点小懒，我不停的揣度，在不经间说明着我已喜欢上了她？
我用眼睛的余光又瞟了一下打工仔，他好像有几分不自在，不太礼貌而明显转动的头，似乎在直钩钩地盯着女孩儿。而她下身的牛仔裤泛着打磨出的白旧颜色，双腿的前面多处磨出的洞洞，像一只大手在怒吼的同时用力撕开，最上面的洞几乎靠近大腿跟部，里面露出的腿部肌肉依旧是白的耀眼，与上面的红色吊带，让人更是浮想联翩。我明显感到女孩儿不懈的回敬了打工仔一眼，于是车窗玻璃中的他转回了头，打开他手里的一个塑料袋，掏出包子开始吃起来。顿时，一股来自饭堂的香味扑鼻而来，不是大葱，也没有韭菜味儿，是地道的肉香，猪肉包刚揭开锅时散发出的在发面包裹下，透过包子皮捏起的立体褶皱散发出的汤汁香气。
我和女孩儿都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液。伴着车行的节奏，依稀可以听到渍渍作响的咀嚼声，的确香。这回轮到了我们，让人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打工仔手中的包子。车厢里两种气味抗争着，纯正的肉香与体香，我被夹在中间，味觉与视觉的饥饿同时达到极点，你别无选择，只有屈服于前者。我感到胃里好一阵动荡，翻出口香糖送进嘴里。而女孩儿则把一边的大包换了一个位置，放到她的左侧，座位的尽头，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收回腿，选择继续闭眼，视而不见。
新一站到达，一个中年男子先是探了一下头，然后退了出去，在车门关闭的一瞬，又窜上了车，他就是那个前面与我目光对视的男人。随着车启动的摇摆，他一个健步，一下就坐在了女孩儿身边，小半个屁股已挤到了女孩儿的椅子上。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却旁若无人地掏出手机看了起来。女孩儿似乎挣了一下眼睛，身体往另一边挪了挪，旁边的大纸袋被再度往扁压了压。她似乎并不在意，依旧继续闭着眼睛假寐。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已做到了两个椅子之间，他紧贴着女孩儿，任由另一侧空闲出所有的位置。
我又一次，试图用目光告诉他这样不好，请他挪开些。他显然感知到了我的意图，但他再次避开了我的目光。他紧贴着女孩儿，他的体温一定传给了女孩儿，她微微往一边蜷缩了一下，而他似乎更进一步贴近。我无奈的转开了目光，心里斗争着，是否应该管这个闲事？男人用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靠着女孩儿的手臂放在腿上，并在不知不觉中伸向女孩儿裤子破开的洞。我感到窒息，30年前的一幕难忘场景又回到眼前。
也是在地铁，拥挤的车厢里，我与两个女同学并排坐在椅子上，在嘈杂的人声中，嬉笑着谈论学校发生的趣闻。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三个女孩儿旁若无人的笑声，引来了周围的目光。我无意间与面前站着的男子的目光撞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情窦初开的我，感到害怕而心里碰碰乱跳。我迅速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突然，在我面前一张遮挡的报纸下，一个男性生殖器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中，突不及防。
啊！我尖叫着站了起来，因为没有立足之地，我后仰着身子，靠在椅子和车窗上，和我正面站着的男人目光再次相遇。那一霎，与前面暧昧挑逗完全不同的是，我看到了祈求和茫然，羞愧难当。
“臭流氓，臭流氓”！在不停的叫喊声中，旁边的同学已将书包咂向了站在我们面前的男子，周边反应过来的人群也都跟着一起打那男子。他蹲了下去并用手护住头，没有任何反击动作，只是抵挡，我看到他的头在流血。那场景，我不仅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而是随着人们的指责与喊叫，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奸了一样，无处躲藏。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离开，但却迈不动一步路。在人们高喊要将他送去派出所的一瞬，他夺路而逃。
在拥挤不堪的车厢里，我已记不清他是怎么跑掉的，我又是如何躲过众人的目光，与同学一起走出了地铁。然而，那报纸下的一幕，却伴随了我几十年，从恋爱、结婚、生子，到看到我的孩子恋爱、结婚、生子。没有人跟我说这一切是否正常，我想，我，是正常人本能的选择，他，是病态中的人本能的选择。
我不知道社会对心理疾病人群的包容是否能像今天对待同性恋者，而我确实也因着过分的刺激，在初次事件发生后许久，都不能对男性的胴体有过多的美好愿望。尽管这阴影没有人知晓，甚至连我自己也不会意识到真正的诱因。再往后，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增长，我也从此变得更加从容，甚至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当我一个人走在太阳高照、双目难睁的僻静小路上，迎面一个全裸下身的骑车男人，冲我喊“哈喽”时，我没有任何害怕，而是充满同情地直视着他与我擦肩而过。
多年后，当我最要好的闺蜜向我哭诉他男朋友的行为时，又触动了我心底的隐痛，所有无意识的伤害与被伤害，仅只一步之遥，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处理方式。一个才学兼优、为人谦和、待我们犹如兄长的大哥哥，却因暴露癖几次都险些被单位开除，甚至当着自己的女友，因暴露行为而被当成“流氓”拐送公安局。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痛苦的分分合合，看着我的女友因男友的行为受到的羞辱和责难，感受到来自她亲朋好友的警告与压力，感受到她离开他的极度痛苦。“他们不能这样对待他！”，她像他的妈妈一样寸步不离他的身边，那是从心理治疗走向药物治疗的过程中，但他们终究没能走到一起。每次聚会，见到他温文尔雅的谈吐，怎么都不能让我与之前遇到的那个男人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瞬间的镜头回闪，搅乱着我的心，对面男子的手几近碰到女孩儿。我想走过直接阻止，可那样，对他将是怎样的伤害，或许也会伤害到女孩儿，甚至伤到我自己。换个方式？找个别的借口，过去搭个话？只要女孩子睁开眼睛，就会提防他身边的男人，他也会因为她的提防而止步不前。我快速地思索着，无论怎样，我应该想办法拯救两个人。
女孩子的腿突然伸了一下，破开的洞洞翘了起来，上面撕开部分没有完全断开的线，牵扯着两面的牛仔布，将露出的大腿勒出了一条条嫩白，青春涌动下赋予弹性的肌肉历历在目，给人一种想掐一把的冲动。
我一刻不停的用目光追击着对面男人的视线，看到那只伸出的手，又往回缩了一些。他并没有用心在手机屏幕上，有几个瞬间我们的目光已接触上，我用眼神不断的示意：
“不要，不要！请挪开，离她远点”！
他闲散的目光，尽力回避与我对视，但依旧在不断地游离开屏幕，一丝的忧愁而略显呆滞。那双破旧但依稀可以认得出品牌的翻毛皮鞋，述说着他的品味。没有更多的身份体现，一件老旧得看不见标识的橄榄绿棉服，与正装西裤完全不搭，宽大而不起眼。他没有拿包，眼镜背后的目光，是我完全读不懂的混沌。如果他多少有点与众不同的颓废，多少透出几分学识，多少展示着轮廓分明的五官，多少风华正茂的年龄与女孩儿相仿，无论怎样的理由，都会让我增加几分同情，而疏于理会他究竟想怎样。然而完全没有，是那么的普通，甚至略带一点猥琐，让我想要拯救某些过激行为的心里，变成了一种与社会美好认知相悖举动的抗争。
我同侧的打工仔再次转过头，他看到了贴在女孩儿身边的男人，更增加了他的猎奇与本能的猎物心里。也许他羡慕男人有如此大的勇气贴近美女，而他只能用目光，尽管得到的是鄙夷的回敬，但他已经习惯，他明显渴望那男人有更大的行动，他甚至用他贪婪的目光在鼓励着某种蠢蠢欲动的行径，某种视觉冲击下代来的快感，在他不断抖动的腿上升温。
与男子同站上来的一对儿年轻情侣坐在打工仔的对面，两人同看一个IPAD，一副耳机各戴一只，精彩的情节让他们始终没有抬眼。一会儿，女的好像累了，摘下耳机塞给男的，男的始终没有抬头，他专心致志像是在研究什么不能离开的机关，随双手的快速抖动，双腿也不时抽动一下，显然是在打游戏。一局结束，女的突然抬头往外张望，像是怕做过站，然后，用手遮挡着嘴在男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男的停了一下手里的游戏，侧头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与他隔着两个座位的男子，又回复女的低估了一句什么，接着又开始了他的下一局游戏。女的尽管继续观战，但却时不时撇一下对面的车窗，显然她是透过坐在对面打工仔的目光和车窗玻璃，看到了另一侧紧贴着一对儿。女的侧视这边的当口，与我的目光交汇，似乎在告知着什么，什么？我感到一种不用言语的默契。
待我转回头，眼神归到女孩儿身上，才发现旁边的男子的手已收回，正放到自己的腿上，并在不经意间攥成了拳头。他突然正视着我的眼睛，镜片背后的眼睛在向我挑战，“我想，我要！”只有几秒他就挪开了目光，依旧正视前方，似乎在继续阅读手机，然后，放到腿上攥紧拳头的手已松开，并在不断地来回攥紧、松开、攥紧。
也许可以用微信找找周围的人，然后善意的提醒一下。我灵机一动也掏出手机，点击了“摇一摇”，没有反应，才发现车厢里并没有信号。或许走过这段路会找到信号，周围几个人都在看手机，难道都是在摆样子？对面的男人将手机举在面前，有意挡住了眼睛，我明显感觉到他在不断瞄我，然后在我的目光追过去时，他又有意避开我的视线，而手却在慢慢靠近女孩儿，我的心再次抽紧。
“啪！”一声巨响，随着急刹车，打工仔的工具箱倒了。我们几个同时扭头，对面低头看IPAD的男女、女孩儿傍边的男子，连同我，甚至闭着眼的女孩儿也睁大了眼睛。随后工具箱蹭了两下，滑到了我对面男人的脚下。他撇了一眼，用脚一踹，“嚓”的一下，工具箱很准确的又划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在停下的一瞬，箱子立了起来。周围的几个人都看傻了眼，像是变魔术，又像是足球老手射门，角度刁钻而准确到位。再看对面的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却略带几分狡诈。但女孩儿却只是挣了一下眼，不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然后继续闭上了眼睛。
我突然发现，女孩儿抱在身上的书包拉链不知何时打开了。我的心一紧，一种莫名的害怕袭来，难道他另有所图？
念头闪过的同时，尚未回过味来，车厢里传出的司机的提示，不是播音员的声音：
“车辆故障，紧急制动。请抓好扶手，以免摔倒”。车并没有停下来，又开始加快速度，但晃动更大了。我一刻不停的只盯着对面的男人，琢磨着如何提醒女孩儿。对面的两情侣突然走到了我面前，他们在指指点点我背后的地铁线路图，两个人耳机还没有拔下，女的拽着男的衣服，两人扯在一起，车依旧不稳，他们在我面前不断的晃动，我的视线几乎完全被遮挡。我纳闷他们为何不去看离他们更近的另一边的地图，偏偏走到我面前。透过他们两人中间的缝隙，正好隐约看到对面男人的手，似乎正伸向女孩儿的包。
我猛然记起，面前挡着我的这对男女是和对面的男人在一个站上的车，只不过不是同一个门。抬眼再看对面的车窗玻璃里的打工仔，却不见了踪影，他下车了？不可能啊，没到站啊。周围找找，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了车门边，就站在女孩儿的旁边门前，正好与对面的男人、我前面的一对情侣形成一个三角，将女孩儿夹在了中间，并将我的视线挡在了外边。
“下车！”，情急之下我冲面前的男女大喊，正在此时，车突然又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站着的一对男女猝不及防，一并向后退了几步，我看到女的有意撞上女孩儿。只听“哎呦！”的一声惨叫，女的踩到了坐在我对面女孩儿的脚。女孩儿终于睁开了眼，我庆幸刹车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两个拉在一起的男女分开了手，同时回头：
“对不起，对不起！”两人一再道歉。
“抓着点儿好不好？”女孩儿旁边的男人大叫着，怒视那一对男女，然后转向女孩儿：
“严重不？要不要脱下来让老爸看看。”边说边弯下腰，关切地看着女孩儿的脚，已改之前的怯懦。
老爸？这称谓让我诧异，站在旁边的打工仔，和我面前的男女情侣与我同样的诧异。
从年龄上看，男子比女孩儿大不了两代人的差距，如何是老爸？从长相上，更看不出有半点遗传基因留下的痕迹，而讨好不认识的女人，更不能用老爸的称谓。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在我的脑子里打转？再看周围几个人，也是充满了莫名的疑问。
女孩儿冲男人摆了下手，没有任何言语。
车再次启动，车厢里的灯却突然眨起眼，随着车的走走停停，灯光时而亮时而熄。待全部亮起来时，对面的女孩儿和“老爸”已换到离开我们的另一组座椅，那里一排只有两个座位。女孩儿的脚搭在男人的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在给她揉，男人过分亲昵的动作超越了这个年龄的父女关系。
打工仔依旧赤裸裸地盯着看，但从他的目光中，我明显读到了一种轻蔑，而情侣男女则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车再次停下，灯几乎全部熄灭，隐约看到有亮光，似乎前面的车厢已经停进了站台。瞬间的静谧，被急促的电话铃打破，是从那一对“父女”处响起，虽然在黑暗处，但可以感觉到几双眼睛瞬间都投向了那里，耳朵一样竖起。继而，听到的是电话铃被挂断；然后，再次响起；然后，是震动发出的响声；然后，是再次挂断；然后，是再次震动；然后，一个精锐的女声：
“亲爱的，别再打了，你老公和我在一起！”是女孩儿带有挑衅的高八度。
这一刻，灯亮了，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答复震亮了。视线中的女孩儿已不是脚搭放到男人的腿上，而是整个人坐在男人的身上。而男人的表情却没了之前的怯懦，讨好中加着胜利者的欢喜。
我与打工仔、一对情侣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车缓缓进了站，这是一个换乘站，站台上聚集了很多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车的时候，男人主动将女孩儿的两个包都提了起来，并去搀扶女孩儿。
“没事！”女孩儿没好气地甩开了男人的手，顾自往前走，脚也确实没有看出什么问题，而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后面紧追。
一对儿情侣男女早不见了踪影，许是怕找后账吧。打工仔手拎工具箱尽管走在前面，却依旧不时回过头来看那女孩儿，打量自称“老爸”的男人。
我放慢了几步，走在他们的后面，感觉脚步并不轻松，但内心，却不再纠结。这个时代，让我们的心理在不断的蹂躏中，变得愈加强大还是麻木？无论怎样，都无须掩饰而更加正常。
当晚微信有朋友分享：5月31日，一名精神病男子不慎落入铁轨，触电身亡，造成两条线路停运，多趟车次晚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