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天时间，鬼婆婆就出事了。
兰泽原本想查过卷宗之后再来灵隐寺拜访鬼婆婆问个究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到文书台查十年前的卷宗，鬼婆婆就被人杀了。
这个人赶在自己前面，他如何有通天的本事？
如果鬼婆婆的死和韩卓阳自己杀死自己的案子有关，接下来，凶手会不会寻上自己？兰泽一想到此竟有莫名地兴奋，十年来，凡是听过这个诡异之事的人都死了，轮到自己，终于可以揭开凶手的真面目了。
兰泽作为大理寺的评事自然是有资格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
尸体躺在大殿上，围没有多余的东西，没有伤口，身下的鲜血已经暗黑，是从口中流出来的，部分尸体被野狗和老鼠啃噬，衣服被拉扯得更为破烂，鬼婆婆等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似乎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周因为天气慢慢地开始炎热了，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这种死气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兰泽拿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作为一名女医，兰泽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算得上淡定，萱草一看到尸体胃部一阵翻涌，将早上吃的豆浆油条全部呕吐了出来。
“兰先生，你说，鬼婆婆是被什么人杀死的？”萱草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一脸深思的兰泽。
仵作在旁边在仔细翻看鬼婆婆的尸体，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证明鬼婆婆身份的东西。
“骨头全部碎了！”兰泽没有说多余的话。
仵作站起身来，一双死鱼眼阴森森地看着兰泽，这个女人没有碰尸体一下就能判断骨头全碎了！仵作绝对对自己的专业是极大的侮辱，阴晴不定下点了点头。
萱草没有说话，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她自然知道兰泽和仵作的意思，鬼婆婆是被一种内功震得五脏六腑俱裂。
没有更多的线索，兰泽决定将尸体带回大理寺。
走出寺庙大门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在站成一堆，议论着冲着灵隐寺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灵隐寺命案。
兰泽安排人带着尸体先走，自己带着萱草施施然走到路口不远处的茶棚处，要了一大碗清茶、一份点心和一盘瓜子，抬头看到太阳正移到天空的半中央，还不到饭点儿，不少过路的或者附近的闲散人员在此地驻足歇息。
卖茶的是两位年轻的姑娘，皮肤白净，一口细碎白牙，模样相像，像是亲姐妹俩，一个姑娘头发梳了单骡髻，另外一个姑娘梳了双平髻，粗布罗裙，两人头发用头巾干净利落地裹了起来，腰间系了围裙忙忙碌碌地招呼客人喝茶，待客人坐定，俩人一看到兰泽和萱草一团和气的模样也坐过来拉起了家常。
“你们认识不认识寺庙里的那个老太太？”兰泽掂起衣袖，用手指了指寺庙的方向。
“那个老太太啊，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住在寺庙了，整日捡些烂菜叶子糊口，听说老家有人，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也不跟着家人回去，整天说一些胡话，挺可怜的！”其中一个姑娘说道。
“不过，老人也有清醒的时候，她清醒的时候就出来靠着墙根画糖人，总是能招来大群的孩子，流着哈喇子看老人画糖人，附近的阿毛、麟儿、莺莺、兜兜都经常去吃老人的糖人，老人对这些孩子也特别好，尤其是对一个叫庆儿的孩子。”另外一个姑娘说道。
“庆儿是谁？”兰泽忍不住问道。
“庆儿死了父母，家里又遭了蝗灾，一路乞讨到京城，无家可归，老人每次见到他，总是将庆儿洗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梳着单骡髻的姑娘站起身来，掂起茶壶给兰泽续了续茶水，顺便给周围闲聊的客人续了茶水。
“她对庆儿这么好，为何不收养了庆儿，等庆儿长大，也能给她养老送终，”兰泽用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污渍，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若是常人必定收养了这孩子，对自己也是个照应，她偏偏不，嘴里时常念叨着，说是阿婆不能害了你们，前一段时间，阿毛、麟儿和莹莹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了？这是为何？”兰泽吃了一惊，孩子丢失的事情不是小事，“难道是被人贩子拐了去？”
“这就不得而知，不过长生叔家的孩子兜兜，突然就发烧一病不起，这些日子还在病床上躺着，长生叔孩子发烧的时候总是胡言乱语，说什么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个叫着长生的人没有说到孩子到底怎么了？”萱草忍不住插嘴道。
“听说，这个阿婆平时对孩子们极好，就是不让孩子们去寺庙的隔间，隔间虽然也供奉着神仙，可就是极为隐秘，孩子的好奇心极强，那日趁阿婆出去，阿毛、麟儿、莹莹和兜兜偷偷地溜了进去，兜兜年龄小，被三个大孩子喝令去外面把风，打开了隔间的门，这一打开不要紧，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竟然是一个个糖人做成的大刀，各式各样的插在刀架上，很是诱人，几个孩子正在商量着要不要拿走吃掉的时候，寺庙大殿的门突然就吱呀响了一声。”
“阿婆回来了？”萱草听得入迷。
“几个孩子在屋里也吓了一跳，蜂拥着就想从门口逃跑，这一争抢逃走，就把刀架弄翻了，糖人做成的大刀碎了一地，稀里哗啦的声音吓得几个孩子不顾一切地往外逃窜，孩子就是那时候丢的。”
“死了？还是被坏人抱走了？兜兜应该是看到了！”兰泽沉思着说道。
“兜兜看到一个两丈多高的人，穿着死人才穿的衣服，带着狰狞面具，吐着长长的红舌头，手拖着三个孩子的头发往大殿里拽，就这一眼，在外面望风的兜兜吓破了胆儿，也正因为如此，兜兜晕倒在门后面才逃过一劫。”
“阿庆呢？”兰泽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个孩子。
“阿庆去告发这几个孩子，等阿庆和阿婆回来的时候，这些都已经发生了，”双平髻姑娘要了摇头，叹息道：“阿庆也是命大！”
正在说话间，梳着单骡髻的姑娘叫道：“你看看，那个就是阿庆！”
顺着姑娘视线触及的方向望去，兰泽果然看到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孩子，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破破烂烂朝着寺庙方向走去，兰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去叫上他，他转了一个弯儿就消失不见了。
“但愿这三个孩子还活着，”兰泽自言自语说道，“会不会是阿婆生气，故意穿了鬼衣服来吓孩子们的？不是说她有时候会变得疯疯癫癫的，说不定她的病就在那日复发了呢？”
兰泽想起前天晚上投宿到灵隐寺，鬼婆婆扮鬼吓她们三人的一幕，如果不是自己定力强，肯定当场被吓晕，兜兜是个几岁的孩子肯定被吓得不轻。
“老板，来一碗茶！”兰泽回头瞄了一眼，就此一眼，视线再也挪不开了，一个带着斗篷，面纱遮面的黑衣男人，背后背着一口惊虹刀，整个人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气场。
是刀疯！
一个鬼魅一般神出鬼没的人物！
其中一位姑娘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就赶紧拎着茶壶去给客官倒茶。
“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刀疯左腿往旁边的一条凳子上一蹬，从斜襟衣物里掏出一锭银子，啪地往上一放，端着一碗茶一口倒了下去。
突然，兰泽的视线被胡同口的异常吸引住了，茶棚里所有的人多站了起来，顺着胡同的方向，一条狗狂奔而来，口中叼着一血淋淋的东西，从茶棚旁边奔走的时候，周围的人才看清楚，是一个头颅。
阿庆的头颅，狗牙深深地刺入阿庆的眼睛，眼珠已破，眼浆流了一脸，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兰泽站起身来就往胡同内跑，萱草紧跟其后，背着惊虹刀的黑衣人茶碗一扔，足尖点地，几乎转瞬间就超过了兰泽和萱草。
兰泽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长安城的巷子基本上都相似，两丈多高的灰白墙壁，这条巷子因为长久无人修葺，青色的砖墙墙根长满了苔藓，一些杂草从墙缝里钻了出来，平添了几分荒凉。
兰泽跑到地方的时候，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阿庆的尸体被分成了五大块，胳膊腿头部和身体部分在胡同里扔的乱七八糟，鲜血溅了一墙，斑斑点点，能想象出当时凶手行凶的时候是如何残忍的。
兰泽闭了闭眼，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众人面前被凶手给杀死了，这个匪徒太胆大妄为了！
身后看热闹的人群也远远地跟了过来，看到面前极为恐怖的场景，人群中不断发出吃惊的声音，更有一些人直接呕吐了。
兰泽看了看萱草，对周围的围观人群说道：“我是大理寺的评事，大理寺会尽快立案审查，大家不要围观了，以免破坏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