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人家的命，人家千里迢迢过来以身相许，尤其还是位漂亮姑娘，你不亏呀！”最近不知怎么了，嘴巴时不时会蹦出违心话，让她有想抽自己的冲动。
“那天换做是你，我同样会救。”
“你要是说，换做是我，就算子弹击中你的心脏，你依然奋不顾身来救我，我兴许会感动。”
心脏挡子弹，一命呜呼。“那种傻事我根本不会做。”
卫如意板起脸，还说不是因为小姑娘年轻貌美才去救人的。
宋宇说：“我不能死，那天受伤时我就想，以后遇事不能再这样莽撞行事，我得为我的另一半负责。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两人皆无声，直到车子进入市区，卫如意才打破沉默：“去哪？”
“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我可没钱请你吃饭。”
“我请你。”
她瞧他一眼，手打方向盘，宝蓝色现代拐上繁华街道。
午餐地选在健身中心不远处的烤肉店，宋宇对这家店印象深刻，用章鱼舞美女教师邓娜的话讲：“保证你吃完这次还想下次。”
烤肉在烤盘中滋滋作响，卫如意翻动着肉片，宋宇双手环胸坐在一旁，瞧着忙碌的她。她的脾气倔犟固执，个性要强，喜欢与他针锋相对，有时把他气得不行，但更多时候，他对她，气不起来。
忙碌间，电话响了，卫如意掏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接听，乐美林咄咄逼人的质问从听筒传出：“姐姐，你现在是不是跟宋宇在一起？”
卫如意瞧了眼宋宇，说：“是。”
乐美林不高兴，“姐姐你们现在在哪？”
卫如意捂上电话对宋宇说：“乐美林要过来。”
宋宇从她手中夺下手机直接挂断并关机，随手把电话揣到自己的衣兜里。
她问：“干嘛呀？”
他说：“焦了。”
“啊？”
“肉烤焦了。”
卫如意手忙脚乱翻动肉片，忘记要回手机。
饭后，她开车送他回家，那栋全城最高的住宅楼下，他跟她说再见。卫如意隔着车窗仰望最顶层某个窗户不屑又好奇着，这里才是他的港湾与栖息地，是她进不去的地方。
宋宇脱下外套，才发现她的手机被自己揣回来，这个发现让他做出一件违背习惯的事情，坐在浴缸边缘，摆弄起她的手机来。她的密码很好破译，图案超简单，电话记录中几个未接电话，一条短信，均来自乐美林。
宋宇点开信息：姐姐，你跟宋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在恋爱？
宋宇为乐美林的纠缠不休感到厌烦，要不是看在乐峰的面上，他早就让她滚蛋了。他解开衬衫扣子，心想：依照卫如意又倔又死不认账强词夺理的性格是不会承认她喜欢他的。
他写了条信息回复乐美林：没错，我们在恋爱，我喜欢他。
卫如意临睡前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是被宋宇拿走了。她用家里的座机电话打给他。他好像在睡觉，接电话时嗓音沙哑慵懒到不像话，听得卫如意一下想到‘性感’这个词，偷偷在脑子里联想着他睡眼朦胧的样子。
宋宇说：“电话在我这，明天我给你送过去，要不现在自己来取。”
卫如意没看时间，直接说：“好，我去。”
她开车从家里出来，心思复杂，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在意那部手机，才会在深更半夜去他家。她有点想他了，尤其在听到他低沉慵懒的嗓音后，是思念的心让她变得迫不及待。乐美林对他的纠缠，让她生产了嫉妒心，非常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那么他呢？也是喜欢她的吗？她在猜度，在犹豫，在各自不确定中反复煎熬着，迟早会把她折磨到崩溃。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从车上下来，冷空气瞬间打透单薄衣裳，入侵毛孔，半夜里的天还真冷。门铃没响几声，可视电话被接起，她看到他，跟她联想的一样，发型凌乱，睡眼朦胧，明明很困，还强撑着。有点孩子气，像个大男孩儿。
她搓着手裹紧了衣襟，说：“是我。”
他皱了皱眉头，直接开门。“滴”声后，她拉开楼宇门进入大楼，搭乘电梯一口气到最顶层。
宋宇站在门口等她，穿着一身深色系的家居服，发丝微乱，睡眼惺忪，两只大脚踩着拖鞋，脚背上的青色血管鼓鼓的，看起来很爷们儿也很性感。
卫如意说：“打扰到你休息了？”
“明知故问。”他将手机丢给她，没再废话，推门进屋，随手“嘭”地关上门。
卫如意咔吧咔吧眼睛，对他待客的态度再次感到无语，气愤地瞪视着紧闭门扉，抬脚踢上去。
“砰——”
防盗门震颤。
卫如意转身，没走几步，门开了。
她回头，他探出半个身体，将自己的外套丢给她，“穿上，外面冷。”
她弯腰抱住丢过来的外套，傻愣愣地看着他再次关门进去。缓过劲儿来低头瞧着怀中的男式大衣，心思重重，在他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才走。
她在电梯里穿上了他的外套，体格匀称男人的外套套在她身上又肥又大，把她显得很娇小。她都不知道他原来生的这样高，这样壮，都把她装下了。穿着暖和的衣服，两手放进口袋里，竟摸出两只手套来，衣服都穿了不差手套了。做工精细柔软的皮革手套戴在手上，冰冷的手立刻被温暖包围。她想起在道馆门口，被他握住手指的情景，不由得露出笑容。
感情在暧昧不清，捉摸不透时最美好，最值得期待。他喜欢你，彼此情投意合固然好。他不喜欢你，也没关系，暧昧的感觉可以让你暂时欺骗一下自己，他是喜欢你的。
进入深秋，气温急剧下降，加上又是个阴天，冷的要命。
乐美林顶着熊猫眼去健身中心，被那通信息扰的一夜未眠，情场失意脾气躁，高跟鞋踩在楼梯上铛铛作响，架势要把楼梯踩塌。
前面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挡住了大小姐的去路，乐美林口气不好：“麻烦快点，赶时间呢！”
秦玉兰停住脚步回头，见是位年轻姑娘。乐美林微微一愣，被自己坏脾气冲撞的老太太气质不凡，衣着讲究，胸前挂着的鸡血石价格不菲，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
可那又怎样！她也不是普通人家女孩。
乐大小姐皱着弯眉，板着脸孔，硬气霸道快步跃过老太太，搭在肩膀上的背包撞到老人。老太太脚步趔趄，身子不受控制向后仰。一只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臂，才得以让她站稳。
卫如意冷眼瞧着乐美林匆忙的背影，对秦玉兰说：“您没事吧？”
秦玉兰说：“没事，没事，姑娘，谢谢你啊。”
卫如意点头，“您慢点。”
“好。”
卫如意告别秦玉兰，快步上楼。
卫如意进道馆，见乐美林堵住更衣室门口，鉴于她刚才的表现，卫如意板着脸孔从她身边走过。她的态度让乐美林更加确信短信上的话是真的。她追着卫如意进去，问道：“姐姐，你真的在跟宋宇谈恋爱吗？”
卫如意摘下背包，说：“乱说什么！”
乐美林说：“我问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在跟宋宇谈恋爱？”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大清早的胡搅蛮缠，没吃药就出门，后悔当初同意精神病人加入道馆学习。卫如意进入更衣间，晾她在一边。
乐美林在外面追问：“你别装糊涂了，既然你们在谈恋爱，那天我问的你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看我像个傻瓜一样追在他身后跑，你很开心是吗，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亏我把你当亲姐姐看。”
亲姐姐？卫如意抖抖鸡皮疙瘩，说：“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进来换衣服，乐美林打住话题。
卫如意换完衣服出来后，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乐美林将手机举到她面前，“非得要我拿出来吗？”
手机屏幕上几个大字明显：是的，我们在恋爱，我喜欢他。
发件人是自己，卫如意吃惊。
乐美林委屈也激动：“昨天晚上我问你是不是在跟宋宇谈恋爱，你就是这么回我的，别说你睡一觉就将自己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信息发出时间正好是手机落在宋宇那的那个时间段，卫如意有理说不清，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看。
乐美林发来的：姐姐，你跟宋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在恋爱？
她回：没错，我们在恋爱，我喜欢他。
她喜欢的有那么明显吗？
他既然已经知道她喜欢他，还迟迟无动于衷，没有表示，难道非要她先开口吗？卫如意皱着眉头揣好手机，对乐美林说：“不管你信不信，手机昨晚并不在我手上，这条短信也不是我发的，我跟宋宇没谈恋爱。”
乐美林不相信，哼声质问道：“那你喜不喜欢宋宇。”
卫如意急急否认，“没有。”
站在更衣室门口的宋宇听到她的回答。
乐美林看到他，坏心眼地引诱卫如意上钩：“你说你不喜欢宋宇，我可不相信，他条件那么好，成熟稳重，有事业心，哪个女人不喜欢他。”
“就因为喜欢他的女人太多，我才不喜欢他。成熟稳重有事业心，更有一颗花花公子的心，他的风流韵事，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卫如意转身，愣在那里。
宋宇盯着她，严肃冷酷。
卫如意不敢看他的眼睛，面上挂不住，心里也不是滋味，低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不住地骂自己长个猪脑子，干嘛跟乐美林说这些。
乐美林对宋宇说：“你都听到了，姐姐她对你没那个心思。”
“那也轮不到你。”宋宇冷着脸进入更衣室。
乐美林嗤声。
宋宇板着脸孔对卫如意行礼，问好的话都没说，站到自己的位置。卫如意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授课前叫每名学员大声背诵跆拳道十二字精神。
秦老太太站在教室一侧的玻璃窗后偷偷看着宋宇的一举一动。宋宇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偏头看过去，老太太立刻站到墙后，躲避他的目光。
无心向学的乐美林盯着宋宇的后脑，时刻想引起他的注意。学员一组一组练习双飞踢，乐美林逮到机会，站到宋宇身后说：“干嘛，还在生气，之前教练就跟我说过她根本不喜欢你这种男人，我都没跟你说。”小姑娘心机重，用自己的嘴向宋宇传达不正确的信息。
指导学员的卫如意喝令：“不许讲话。”
宋宇抬眼看向她，脸色阴沉。
乐美林抿着小嘴后退一步。
轮到宋宇双飞踢，摆好架势不经意间撇到外婆的身影，老太太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对他摆了摆手，宋宇用眼神示意她离开，老太太装作不懂。
“宋宇你干嘛呢？”教练一嗓子，宋宇收回心思，摆好架势，快速踢腿。
“嘭——”
宋宇的屁股挨了脚靶。
玻璃窗外的老太太眨眨眼，不忍直视。
卫如意厉声说：“落地时脚不许动。”
“呵呵呵——”乐美林笑出声。
“不许笑。”卫如意又一嗓子，整个道馆都安静了。
乐美林撇嘴，不高兴。
卫如意命令宋宇：“再来一遍。”
宋宇又重新做一遍，这回动作标准到位，落地脚步稳。
下课了，学员与教练互相行礼道别，下个班的学员马上进入场地，卫如意忙着授课，宋宇忙着去找外婆。
乐美林跟在宋宇身后说：“你别走那么快嘛，人家有话想跟你说，等一等嘛！”
“赶时间。”宋宇大步甩开她，在走廊拐角处遇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外婆。“外婆，你怎么到这来了？”
老太太说：“来看看我未来的外孙媳妇儿，不行吗？”
“阿宇！”乐美林追上来，临到两人跟前刹住脚步，看看宋宇，看看秦玉兰。
秦玉兰说：“这位就是乐家小姐吧。”
乐美林看向宋宇，宋宇介绍说：“我外婆。”
“外婆！”乐美林吃惊，为自己之前在楼梯上的行为感到羞愧，小脸瞬间变红：“外婆您好，我是乐美林。”
秦玉兰说：“在报纸上见过。”
乐美林不好意思。
秦玉兰对她印象不好，说：“乐小姐的行事作风真够大胆的。”
乐美林无言以对，尴尬陪着笑脸。
秦玉兰对宋宇说：“来看过了，我也放心了。”又对乐美林说：“乐小姐，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聊了。”
宋宇扶着老太太下楼，乐美林后知后觉，追下来：“外婆，我送你。”
宋宇把外婆扶上车，挡住乐美林，“不顺路。”
“我想跟你一起送外婆回去。”
“不麻烦。”宋宇径自坐进驾座，看了眼后视镜中碍眼的人，倒退车子。
碰了满头包，也不会认输的她望着车尾消失的方向，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眼角余光瞄到卫如意，小姑娘露出讽刺笑容，转身，满脸委屈，撒娇哭诉道：“姐姐，宋宇听到你的那些话，很生气，刚才把我臭训一顿。”
“是吗？”卫如意心里说：“活该。”
“不止训我，他还说你……”心机女欲言又止：“算了，不跟你说，省的你知道后生气。”
在感情问题上卫如意的智商为零，叫乐美林轻易糊弄过去。她问：“他跟你说我什么了？”
乐美林很为难的样子，“哎呀，姐姐，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在你们两之间传闲话，被他知道又要训我了。”
勾起她的好奇心，又不往下说，故意的吧。卫如意皱着眉头说：“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说吧。”
“好吧，我告诉你，不过我说完你可别生气。”
“快说吧。”
“他说你不知道好歹，他怎么可能主动追你，就算你对他有意思，他也不会跟你好，还说你明明顽固死板又难搞，还总是一副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接触久了特让人倒胃口。”乐美林观察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偷笑，劝慰道：“姐姐你别放在心上，他是气头上说的那些话，不能当真的。”
他的话，她哪能不放在心上，哪怕是气话。
在感情这场战役里，冷战最致命。不肯说出真心话，不敢鼓足勇气去面对彼此的男女相互猜忌，相互埋怨，各自为据，都以为自己是那个对的人，较劲儿般地等着对方先服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