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白乾文却是怔住了。
……自行了断?
看这南北二斗的意思,如果她不死,便不会开启秘境将梦贤送出去,更甚者会直接杀了他以防万一。她不想看着梦贤死,更不想看着梦贤因为自己而死,但是……她也不想死,虽然方才交手时她已落得下风,但是只要还活着,就多一份胜算……
梦贤说得没错,芯儿和媚儿,还有师傅师娘他们,定然都在秘境外等着她回去。还有星辰国与隐印国若是联姻,芯儿的终身大事……她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没做,还不能死。但是……
“哼,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么?”身边忽然响起梦贤极富自信的声音,白乾文侧眸看去,却见得梦贤唇角勾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丽笑容,双眸中夜空一般深邃的瞳仁里渐渐星光璀璨,直至将墨色吞噬殆尽。
风雪喧沸,一袭华贵白袍随风飘扬而起,三尺青丝在空中凌风飘舞,一股慑人气势蓦地在四人中间扩散开去。
“银眸?!”北斗惊道,“你是……”
望着梦贤完全变作银色的瞳仁,白乾文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震惊和恍然。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原来……是了,银眸的梦贤,才与那时柳氏山庄中的那个银面男子气势相合。
“只要将你们杀了,我想这秘境自然会解开,到时我与她便可出入自由。”梦贤微微一笑,眼神之间,竟是睥睨天下般的冷酷与高高在上的威严。
“哼!笑话!”南斗冷哼一声,“小子,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违逆天命!她……”南斗抬手指向白乾文,“‘天煞之星’,必须尽早除去!既然她自己踏进我七星秘境,那就是她自己不知珍惜生命,这是天命的安排!怎么,你要逆天吗?!”
梦贤却冷冷一笑:“‘天命’?我从来都不信这个东西!若你们要她的命,我便杀了你们;若是天要她的命……就是‘逆天’,又何妨?!”他衣袖一挥,朗声如是道。
“小子!不要挑战我南斗的底线!”南斗似乎动了真怒,周身杀气迸发,气流旋转,寒风凛冽,“‘天煞之星’是不该现世之星,她会为祸苍生,她的存在会使得天下大乱,武林倾覆,民不聊生!我们是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没发生的事情不要妄下定论!这世界因果轮回,你们怎能将所有的过错加诸她一个人身上?”梦贤丝毫不为南斗怒气所震慑,同样瞪着银色的眼眸质问道,“更何况,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为了‘天煞之星’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号,就要将一个生命抹杀,这就是你们的‘正义’?!标榜‘为民除害’,那些真正为害人民的贪官污吏、昏君暴主,你们怎么不去除?!”
“你!你懂什么,我们执行的是‘大义’!”南斗暴跳如雷。
梦贤却直接伸手揽过呆怔在身边的白衣少年,笑道:“我要做的事情,无人能阻;我要保护的人,也无人能够伤害!”声音朗朗,掷地有声。
似乎过去了很久,那声音还绵绵不绝地在秘境中回响。
“小子,你找死!”南斗怒喝,随即一掌拍出。梦贤揽着白乾文,脚尖一点地,瞬间向后滑出数十丈,躲过那气势排山倒海的一掌。白乾文此时已回过神来,忙挣脱梦贤的手,执剑提气,迎向已经攻过来的南斗。
梦贤自然不放心白乾文带伤迎敌,然而他不曾携带兵器,又不甚擅长拳脚,一时之间心急起来,却也只得蹙眉细思,眸光在四周扫过,寻找着可以充作兵器的物事。
“唉……”北斗忽然长叹一声,飞身掠过,脚尖一挑,却是一条细长的物事凌空飞来,梦贤敏捷地翻身而起,长臂一伸便将那把长剑握在了手中。顿了下,看了看手中长剑,又看了看那边一脸无奈的北斗老者,梦贤虽然拿不准北斗老者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却也来不及细思了……白乾文本就身受重伤,哪里是暴怒的南斗的对手,被后者一掌拍在背后,顿时一大口鲜血喷出,坠落下来。梦贤飞身掠去,自半空中接住落下的白乾文,同时一剑迎上紧追而来的南斗。
砰……
二者都是运足了功力相拼,接触的一瞬间,天地静止,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气劲冲击波,整个天河园几乎都被卷入漫天风雪中了。
待大雪落下,梦贤抱着白乾文傲然立于天地之间:“看来,把你们杀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斗长叹一声,扶起方才踉跄了一下的南斗,道:“南斗,罢了,你也知道的吧。”
南斗却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南斗,我们赌一次罢!”北斗又劝道。
半晌,在三双眼眸的注视下,南斗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你们走吧。”
白乾文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妥协的南斗,又看了看笑得慈祥的北斗,最后望向一直紧紧搂着她的白衣男子。
“宫主。”白衣男子笑容灿烂,如同春雪消融一般,“待星辰国事了,我便向神医前辈提亲。”
白乾文的身子瞬间僵硬,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羞赧,然而下一刻她便只觉胸口一痛,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子,这次是便宜了你……若非七星棋阵耗费我二人五成功力,岂能这么轻易就放你们离开!”南斗狠狠瞪了一眼笑得开心的梦贤。
梦贤了却心事,也不跟他计较,只是道:“烦请两位前辈开启秘境,晚辈要带宫主回去疗伤了。”
“现在知道自称‘晚辈’了。”北斗不轻不重地挖苦一句,随即道,“小子,今次这小娃娃身上的谜太多,既是你将她自我们这里带回尘世,就当负起责任。”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交给梦贤,北斗语重心长地压低声音道,“若是将来真的天下大乱,我们就唯你是问!”
梦贤点点头,将北斗交付的物事收入怀中,唇角一弯,笑道:“我会给她一个和平盛世,请二位前辈放心。”
“记住,若以后遇见异于常人的人,当来这玉莲峰寻我二人。”北斗最后嘱咐了一句,便伸手一推,“去吧,红尘万丈,可千万别迷失了自己……”
他的声音愈来愈远,梦贤揽紧怀中人儿,下一刻便见芯文宫众人一个个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围了过来。
云媚颤抖着手触了触他怀中的白乾文,忽然就扑过来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一脸担忧之色的三老也都流下了泪水,其他人也都是喜极而泣。他想起白乾文还有伤在身,不敢怠慢,忙和南宫神医说了情况,众人便急急忙忙向悟心院赶去。
玉莲峰上,芯文宫众人已经离去。
天光渐白,想是即将破晓。
傅云熙站在峰顶,忽然低声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却不知是对着谁说。
数日后,芯文宫一行人兵分两路,前去星辰国。
因为蓝童芯与白乾文伤势颇重,是以休息了几日才动身前行,只是星辰国国都西丰城与苍山派所在苍山山脉本就路途遥远,这一次又推迟了出发时间,加上因为蓝白二人有伤的关系不可焦急赶路,是以想在隐印国使者赶到星辰国之前回去是不可能了。虽然蓝童芯心心念念的办法已经不可能再实施,众人虽是心有忧虑,白乾文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笑着安慰蓝童芯,断不会让她就这么去隐印国和亲的。
然而这一次的推迟离开,却终是注定某些事情的不可挽回,而真正的天命安排,就此展开。
星辰国,西丰城。
因为得知蓝童芯回宫,风志道便早早地在城门处等着了,当然是换了便装的。待三辆标示着一轮弯月的马车次第驶进城门,他唇角便勾出一抹笑容来,从等待的茶楼雅座中起身,迎了过去。
然而,在他迎上去之前,便有一队身着统一样式的青色衣衫的少女将人群分开,列为两队,之后一名身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从中走过,在停下的马车前恭敬地福身:“柔星恭迎公子回归。”
“我等恭迎宫主回归。”两队青衫少女也同时半跪而下,一副恭迎姿势。
四周百姓一见此等阵仗,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想要凑一凑热闹。
“喂,这些人是……”有人诧异地说道,“还有她们说的‘公主’是指哪位公主啊?”
旁边立刻有人接上话来:“是芯文宫啦,芯文宫,就是皇城外那个‘临风别馆’里的人。你没听说吗?好像是说芯文宫的芯文双星之一的芯仙子就是咱们的风芯公主呢!”
“嘘……别胡说!咱们风芯公主怎么会跟这些江湖门派混在一起呢!”另一个人忙压低了声音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啊!据说风芯公主身体不好,一直在皇宫中静养呢!”
“可是风芯公主可很少出现呢,每一次陛下举办祭天啊、游行啊之类的活动,都鲜少见到风芯公主啊!”旁边的人提出异议。
“说的没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笑道,“风芯公主才没有在皇宫中静养……我姑姑的四表弟的女儿的朋友的丈夫在皇宫里当差,据说风芯公主长年不在皇宫中,而是去游历江湖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