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滚石所到之处,突厥武士赶紧绕行,落下的滚石、掉马的战士,以及失主的战马,成了后续大军的障碍,突厥人的冲速一下子放慢不少。尽管如此,阿拉伯战马实在了得,先锋的突厥人转眼就冲到前方不远处!
“杀!”我一声令下,亲率中军先发,涌向敌阵。坚昆、方逸柳的左右翼大军也纷纷出动。中军方自和对方对上,前面桑贾尔和西吉斯坦国王的大军却一分为二,桑贾尔亲自迎战我的中军,西吉斯坦国王却掩向我方左翼。
就在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的突厥右翼领军库吉马忽然发动,趁着中军、左翼已经腾空,斜刺里杀向我军右翼。这一手决计不合兵法常规,我军已经调动,桑贾尔大军却忽然变阵,顿时形成了一个交叉绞杀的格局,看来他们早有预谋。我知道桑贾尔智慧悍勇,当真临阵对上,也觉心惊。
容不得我多想,双方中军已经杀成一团。虽然变阵不利,幸好我之前的滚石战缓冲了对手马速,双方陷入阵地战后,桑贾尔的长刀武士在近身作战并无优势。放眼只见阿拉伯弯刀一起,就有人头飞出。但往往突厥武士还来不及抡圆弯刀,就被我军的大砍刀一下子结果了性命。
助威金鼓震天动地,桑贾尔的弯刀更是雷电般盘旋不休,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突厥武士们在强力一步步挺进,我方战士渐渐应对吃力!
我眼看前方吃紧,这时候必须亲自冲锋鼓励士气。当下奋力策马冲向前方,黄金弯月刀是斩金切玉的神兵利器,一刀所向,阿拉伯武士的弯刀纷纷被我刀上大力绞飞,人头顺势落地,黄金弯月刀果然锋利更甚大马士革弯刀。西丹战士爆发出一阵欢呼,突厥人却面目失色!
我一见之下信心大增,长啸一声,顺势急冲十余丈,一口气连斩二十余人,马蹄每出一步必有一颗人头落地,一路掩杀,转眼到了桑贾尔面前。
桑贾尔狂笑不绝,忽然用突厥语大叫一声,我听到他吼出我的名字,声到刀也到,猎猎刀风刮面生寒!雪亮的弯刀刹那间劈到我面门!
“当!”一声刺耳的金铁狂震,黄金弯月刀和对手钢刀对个正着。刀上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来,刹那间,我手臂又有了被烈火焚烧的可怕感觉,胸口一闷,几乎呕血。
这突厥皇帝的神力果然惊人!左右见状连忙一涌而上,一群人围着桑贾尔恶战不休。桑贾尔大喝迎战,毫无惧色,竟是十分兴奋的样子。所幸我方将士十分知机,潮水般纷纷涌来。就这样,中军以我和桑贾尔为核心,陷入艰苦的僵持战。
就在这时,我听到旁边有人在惊呼:“小心左翼!敌人攻进来了!”那是坚昆的声音!
我心下一震:果然是最悍勇的西吉斯坦国王第一个带军切入!想不到连军中第一勇将坚昆也不是这蛮王的对手!
突厥大军人多势众,一旦被他们打开缺口很难控制。我大吼一声:“坚昆莫急,我来支援你!”
为今之计,我的中军只能跟着坚昆的左翼一起向左旋转,以合力挡住西吉斯坦国王的攻势。但这样一来,方逸柳的右翼势必被桑贾尔大军切割开,必须独力对付桑贾尔和突厥名将库吉马两大联军!
方逸柳的右翼,本来就是我用于诱敌的弃子。这一块军队,我要丢给突厥人啃。只要他们能吸引到大部分突厥战力、顶到最后,我和坚昆就可乘机绕道攻击突厥人后方。我必须和突厥人交换战场,才能把他们朝峡谷方向挤压……
我想起之前的安排,额头微汗,不知道方逸柳能否不辱使命?
只怕他会死……
我心下爆裂般一痛,赶紧一摇头。弯刀怒起,堪堪劈飞冲上来的一员突厥大将。血喷了一头一脸都是,我倒觉得好过了些。
一声令下,中军开始和桑贾尔大军分割。方逸柳的右翼大军鼓勇接上,正好抵住我们留下的缺口。
西吉斯坦国王的大军浩浩荡荡涌来,我猛然发现,西吉斯坦人冲刺过快,突厥大军的左翼出现了一片空虚地带。
有门了!这是机会!
我咆哮一声:“坚昆,绕行取他背后!”随身信令官连忙招展红旗,指挥左翼大军游击。坚昆远远答应一声,我虚空一劈黄金弯月刀,纵马急冲,率领中军火速杀向突厥左翼。
我最后看了方逸柳一眼,他正挥舞双刀,率军和库吉马杀成一团。桑贾尔的战马也涌向方逸柳方向。
突厥大军分明是看出了我方正面空虚,犹如得到鼓励,潮水般涌向方逸柳大军。
我摇摇头,狂飚直冲,切入前方突厥军团。
我奋力挥刀砍杀,众将士鼓勇力战。不出我所料,桑贾尔兵力虽多,各国联军的协同调度大有问题。突厥人与西吉斯坦人之间很快被我们冲出一条明显的断裂带,而这人海一旦向两边打开缺口,对后方人马立刻形成可怕的压迫力,就算最后面是富有经验的老兵压阵,也完全无济于事了。
就这样,我们强行切入了突厥人左翼的空虚地带。恶战一番之后,我们一步步把突厥左翼军挤压得不住向峡谷方向收缩。不久前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原来坚昆也已经绕行到了突厥人的后方,开始激烈的交锋。随即右侧传来杀声阵阵,我一抬头,顿时又惊又喜。
方逸柳的将旗正在突厥大军右侧高高飘扬,风起云涌之际,更显得鲜明夺目!
——方逸柳毕竟狡猾多智,他虽然不是桑贾尔对手,不知如何暗度陈仓,居然大部分军队绕到桑贾尔右翼,只留下少数士兵继续力战诱敌。这家伙,果然是兵法天才。
三面合围,我们成功了一半!
战况如火如荼,烈日不知何时失却颜色,我感觉到一阵阵冷风刮面而过。抬头一看,天上乌云密结,暗沉沉直压下来,似要把大地上的一切碾做齑粉。
奇阿说的暴雨,是不是要来了?
这片撒马尔罕大草原,果然是向着我们的!
狂喜之下,我一声呐喊:“向前冲!杀啊!”
风声大作,猛地一声霹雳轰天狂鸣。乌云更重,大地几乎全然变成漆黑。我耳边一片风声劲响,甚至能感觉到身下大地在风雷中颤抖。
冲锋号角冲天而起,黄金弯月刀猎猎狂舞,将士们发出博命的咆哮,三军拼死力战,一步步把突厥人迫向达尔加姆峡谷方向。
忽然间,一道血一样的闪电照亮天地,万事万物一片雪色,那个刹那,我看到突厥士兵们恐惧的表情。啪地一声巨大的爆响,有个士兵被电光轰做一团火焰燃烧起来。
轰隆隆!怒雷一炸,暴雨倾盆而下。
不出所料,暴雨来临后,我们的艰苦局面顿时一变。塞尔柱突厥人以冲刺力见长的阿拉伯战马一临水战几乎成了滚地葫芦,到处打滑,依靠马战冲击力的大马士革弯刀更是毫无用武之地,而且在泥泞战中明显刀身过长,不利于近战……
对我来说,这种泥泞战却并非难事,当年云州、泰州恶战就多次经历过。从青托罗盖大草原一路冲杀过来,更是什么地形都领教过了。比起突厥人,我们士兵的矮小马匹和近身双刀更适应贴身搏斗。撒马尔罕草原的雨水,果然给了我极大的帮助。
一具又一具突厥人的尸体在我眼前倒下,我在这些垂死的士兵眼中看到了恐惧。塞尔柱突厥人战无不胜的信心已经动摇了!
这种恐惧是致命的传染病,从临阵的士兵起,波浪一般迅速冲刷向后方。中亚草原的对手们渐渐顶不住,联军的防线开始松动,西丹战士们却越战越勇。
我跃马挥刀厮杀在前方,咆哮催战。
“西丹的勇士们,向前冲!”
“突厥人已经怕了,他们要死了!杀啊!”
“杀!”
每次大喝一句,就砍飞一颗突厥人的人头为我的话佐证。
血水合着泥浆,放眼除了白花花的暴雨就是满地猩红,马蹄下总有些颠簸不平的东西,没有一匹战马能提起速度。马头挨马头,刀锋对刀锋,我们几乎是踩在突厥人的尸体之上恶战,一步步朝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