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两人点了几个菜坐下,几个婆子抱着一大堆东西坐在另一桌,苏红茶给曲夫人倒了茶,曲夫人一口饮尽,笑道:“这茶果然好喝,倒的人不一样,居然连味道也不一样。”
她话里有话,苏红茶实在不知怎么接话头,只能低头喝茶。
此时,整个店堂里生意甚为红火,左边一桌除了几个婆子外,紧挨的右边,就是几个妇人带着三四个六七岁大的调皮的孩子在吃饭。那几个妇人嘴巴泼辣,在这种场合也不顾忌一下,东家长西家短嗑着别家的话,嗑得兴起,连几个小孩子老在店堂里蹿来蹿去也不管,有几次差点把伙计的菜盘子撞翻。
恰巧一个伙计准备把一盘菜放到苏红茶这边桌上,那几个小孩子一下子就蹿了过来,将一整盘菜都撞翻,曲夫人一时没避及,竟然被倒了一身。
伙计吓得不轻,连声道歉。
“不关你的事。”曲夫人一把抓住一个小孩子,喝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怎能如此无礼?”
那几个小孩穿着华贵,想必平时也是家里的宝贝,一看她凶,顿时都撇着嘴巴大声干嚎起来,“娘,娘,快来看,这里有个老巫婆要打我……”
他们这一哭,厅堂里所有的人都望过来,那几个在闲嗑牙的妇人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三角眼薄唇的妇人一下子把被曲夫人拉住的小孩子扯了过去,大声吼气道:“怎么着?一个小孩子家而已,犯了再大的错,难道你一个大人还要跟他计较?有没有涵养?”
曲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就有人骂她没有涵养,生下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她颤着手指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涵养?”
那女人牙尖嘴俐,“难道不是吗?不就是撒了一身汤,至于要吓唬一个孩子?”
曲夫人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几个婆子过来扶住她,想为她出头,却又实在找不到理由,一个孩子闯的祸事,难道还要去找个不懂事孩子的麻烦?
可是这气又如何忍得下?
苏红茶知道她们都不便出头,便走上前,对那个牙尖嘴利的妇人道:“夫人,小孩子家闯祸,虽然不能怪他,但是,这满堂都是吃饭的人,不是撞了这里,总也要撞了那里,这是可以预见的事。可是夫人们却没有制止,这不是没有教养么?既然是夫人没有教养好,夫人该不该道个歉?”
那妇人轻蔑地看她,不屑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是这个大婶没涵养先抓我家小孩,应该她给我道歉才是。”
世间竟还有如此抢词夺理之人,苏红茶也不和她多说,就指了指曲夫人那身被淋得不像话的衣裳,“好,你不道歉,那也该把那身衣裳赔上吧,损坏了东西不赔,到哪里去都说不上理。”
那妇人一听说要赔钱,再看看四周的人,似乎都认同这个理,便缩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妇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便趾高气扬的说道:“如果她道歉了,是不是就不用赔钱了?”
人不就是不服的一口气么?苏红茶点点头,“对,如果这位夫人肯道歉,我们便自认倒霉,不再追究。”
“好,那我道歉。”那尖利的妇人抬着下巴,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对不起,我家小孩冲撞了夫人,请夫人大人别计小人过,放过他吧。”
她如此说,更是气得曲夫人不轻,世间有这样道歉的人么?头抬得高高的,哪有一分诚意,好像她在求她施舍一般。
可是她又不好发作,强忍着气,只能自认倒霉,当是今日出门不利,被疯狗咬了一口。
那几个妇人自认得了赢头,牵着她们家的小孩就回了桌子,并且在那边还一直对这样指指点点,笑得非常猖獗。
苏红茶轻轻一笑,她走到那一桌子前,然后笑语嫣然道:“刚才夫人的道歉让我心里非常舒服,也觉得夫人甚为投缘,不如这样,我在这里敬夫人一杯,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那几个妇人有些吃惊,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她们明明在嘲笑那一桌人没用,她怎么还要来交朋友?
苏红茶才不管她们惊异的表情,强行挤了个地方,端起一个盘子,就往那个牙尖嘴利的妇人脸上按去,然后动作飞快,又端了两个盘子朝其他帮腔的女人脸上如法制炮,还没待她们反应过来,她已经盈盈退了两步,笑吟吟道:“哎呀,对不起,不知道怎么敬着敬着,就把菜敬到你们脸上去了,我做错了,我道歉,几位夫人涵养不错,千万别计较。”
言罢,转身就优雅地走开了,同时,整个厅堂里都传出凄厉的尖叫人,震耳欲聋,其他了然于胸的人,更是轰然而笑。
本来还在生气的曲夫人顿时笑开了颜,心里连呼解气,解气,拉住苏红茶就道:“原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举正合我意,小茶,现在谁来都阻止不了你当我曲家的媳妇儿,走,我们现在就回去,赶紧叫人把老爷子叫回来,他敢说个不字,我就跟他没完。”
她说风就是雨,饭也不吃了,招呼了几个婆子就走,等风风火火回到曲家,她把苏红茶往一堆小萝卜头里一推,号令道:“从今以后,苏小姐就是你们的嫂子了,都说长嫂如母,你们以后谁敢不听她的话,哼哼,都给我把皮绷紧了。好了,大家好生熟悉熟悉,我现在就去通知你们老爹赶紧给我滚回来。”
她让婆子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同时把布匹拿走,吩咐针线坊的人赶紧开工做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