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暖儿比艾不多大四岁半。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艾不多才进一年级,同校。艾不多大大咧咧地爬上三楼,看到艾暖儿和同学在踢毽子,他冲过去,大叫:“姐姐——”
艾暖儿一愣,“你怎么来啦?”
“我特地来看你的。”艾不多一脸笑嘻嘻地。同学好奇地问:“暖儿,这是谁啊?”
“我弟弟。”
“怎么长得一点不像你。”艾暖儿瞟一眼艾不多,后者还在冲着她傻笑,“我妈说我长得像姨外婆,我弟弟长得像我爷爷。”
艾暖儿一张脸小小巧巧的,瓜子脸,薄嘴唇,眼睛有点凹,头发有点卷,皮肤白得像吹弹可破的瓷。而艾不多圆鼓鼓的脸上,细条条的一双眼睛,鼻子有点翘,厚嘴唇。艾暖儿沉静,而艾不多活泼,从幼儿园起就是全校闻名。还读小班的时候,他经常趁老师不注意溜出了班,将全校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在人家教室门口扮鬼脸,逗得一屋孩子疯笑。放学后,他经常是玩到最后一个离校,末一个节目永远是从幼儿园的滑梯上溜下来,然后抱着一大包零食,边吃边大大咧咧地走出校门,身后跟班似的走着提书包、拎童车的爷爷奶奶或是爸爸妈妈。
很快,艾暖儿的同学都知道了她有个弟弟,叫艾不多。课间十分钟,他也会不辞辛苦地爬上楼来,只为在门口探头叫一声“姐姐”,然后像得了好大乐子似的嘻嘻一笑,跑下楼去。艾暖儿拿他没办法。日子长了,万一哪一天艾不多迟迟不出现,艾暖儿心里倒像搁了个事儿,眼睛时不时地往教室门口瞟。
爷爷一般骑自行车来接艾不多,自行车上只能坐一个,艾暖儿走回家。以前,她这样走了四年多。可艾不多不依,非让姐姐坐车,他情愿跟在后面跑,爷爷哪肯,回家一商量,换了个特制的小斗三轮车,艾暖儿和艾不多都可以坐进去,腿紧挨着腿。
早上第二节课做操的时候,冷不丁地艾不多会从人群里冲过来,大叫着“姐姐”将一个鸡蛋或是两块饼干塞到艾暖儿手里,不等她回过神就跑远了。惹得同学羡慕不已,“暖儿,你好幸福啊,我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弟弟该有多好,天天跟在后面叫姐姐,姐姐。”艾暖儿将饼干揣进口袋里,不言声。
一天,艾不多迟迟不露面,艾暖儿等到下午第二节课,忍不住了,下楼上厕所的工夫拐到艾不多的教室,刚好艾不多正被两个男生围着,推推搡搡不知在做什么,艾暖儿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你们干嘛!”大叫一声冲过去。艾不多从男生身后探出头来,“姐姐。”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姐姐,看我们玩‘推手’吧。”艾暖儿脸一热,心一恼,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教室,坐下来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
与艾暖儿的学习不用人操心形成对比,艾不多的成绩很成问题。才上小学一年级,场场考试都在80分上下徘徊,妈妈任海燕着急,让艾暖儿给弟弟补课。艾暖儿拿过他的试卷一看,6搬到下面一行就成了8,明明是加法他算成减法,告诉他应该怎么更正,他不是拿笔在纸上涂墨团,就是画个娃娃脸,嘴里咕咕叨叨不知说什么,末了,抱着艾暖儿的胳臂,“好姐姐,好姐姐,你帮我改了吧,亲亲好姐姐……”弄得艾暖儿没办法,仿着他的笔迹给改了。
等到艾不多上五年级,艾暖儿已经从重点中学直升进了重点高中,没让人操一点心。艾不多的成绩却不见丁点起色,爸爸妈妈一咬牙,花两万买了个指标,让他进了重点中学。可快班进不去,老师说你的孩子进了快班等于提前毁了他,慢班他能跟上就不错了。
而艾暖儿是全年级,乃至全校的模范生,照片挂在校门口的橱窗里。小姑娘的模样也俏,娇小的身材,抽屉里不只一次被人悄悄塞进情书。而艾不多个子冲得猛,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成绩也落在班上最后几名。
这时的艾不多不再天天跑去艾暖儿的教室门口叫姐姐了,但他喜欢等在校门口,看艾暖儿出来了,脚一蹬地滑到她面前,“姐,我带你。”艾暖儿一笑,“你又等啦。我们老师喜欢拖班,下次别等了,啊。”
艾不多照样等。一来二去,有同学疑心艾暖儿交了男朋友,看着又不像,仙女似的艾暖儿会看上这么个黑皮肤其貌不扬的男孩?一问,原来是弟弟,可看着更不像,一点点像的痕迹都没有。艾暖儿笑笑,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