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亮晃晃的屏幕上显示着苏航的名字,阮桐立刻惊叫一声蹦起来,激动得小心肝就要窜出喉咙了。
许薇被阮桐的尖叫吓得心惊肉跳,手一抖,跑错了位,游戏里的角色立刻被怪秒杀了。她没好气地一丢鼠标,回头嚷道:“你叫什么叫,吓死我了,老娘胆都被你吓缩水了。”
阮桐跟触电一样激动地指着手机,喊:“苏航,是苏航,他给我打电话了。”
许薇立刻大跨步跃到床上来,跟不认识汉字一样仔细研究来电名字,最后不可思议地说:“乖乖,苏航居然给你打电话了,明天的太阳还会照样升起吗?”
就在阮桐激动得要死的时候电话挂断了,许薇和阮桐立刻傻了,接着两人同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捶胸顿足,以头撞墙。还是许薇反应快,立刻给苏航拨了回去,两人屏息凝视地贴着手机,等苏航接电话。
“喂,阮桐。”电话里苏航清澈磁性的声音传来,阮桐小心肝扑通扑通加速,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嗯,找我有事?”她故作镇定地问。
苏航说:“嗯,请你帮个忙。”
苏航何许人也?飞设(飞行器设计)的佼佼者,一班的一把手,他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他要求的这个人是阮桐,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还是求她办事,这让阮桐很高兴、很兴奋、很飘飘然。
苏航说:“明天我有课,请帮我去接一个人。”
“好,你把时间地点人物发给我,我去接。”阮桐想也不想地答应了,然后挂了电话。她激动地蹦起来抱住许薇,高兴地大叫,“太棒了,苏航让我明天去帮他接一个人,你说,他这样是不是证明他把我当自己人了?”
许薇说:“恭喜恭喜,全国人民发来贺电,阮桐同学常年来的坚持不懈死守城池终于换来胜利的小果实——给人跑腿。”
“小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这叫什么吗?积跬步至千里,今天的一小步注定我明日的一大步。明天我去给他接朋友,后天我就去接他妈,大后天我就能进他家户口本了。你就瞧好吧,总有一天,我会把苏航这座城池兵不血刃地给拿下来。”阮桐表情犀利地捏起手掌。苏航的委托让她看到了希望,因为当你嘱托一个人为你办事的时候,至少证明你是信任她的。
许薇恨铁不成钢地说:“见过倒贴的没见过你这么倒贴的,叫你去跑腿又不是去约会,看你兴奋成这样,当心乐极生悲。”
于是第二天,阮桐就体会到什么叫乐极生悲了。
苏航叫她来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航的兄弟——刚波。对刚波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的了,小学的时候他抢了她的文具盒,初中的时候他抢了她的钱包,高中的时候他抢了她的苏航。从小到大她就是苏航身边的御用跟屁虫,直到他来了,她和苏航的关系开始一落千丈。他和苏航好得不可思议,没过多久两人就以兄弟相称了,这令阮桐很是妒忌。
在阮桐眼里,刚波就是个小流氓、小无赖、小混混。这些“优良”品质从他对她的态度里显而易见。比如,他抢她的东西,这是流氓行径;比如,他霸占她的位置,这是无赖行径;再比如,他不学无术,这是混混本质。总而言之,她对刚波是讨厌死了。
高中毕业后刚波就消失了,他考了三百二十分,他爸说读个专科不如不读,他便辍学了,然后消失了。高中毕业三年后这是阮桐第一次见到刚波。
火车站门口,他穿得西装革履,皮鞋擦得倍儿亮,跟他那明晃晃的光头一样,有种不闪瞎你誓不休的气势。他戴着个蛤蟆镜,扛着个蛇皮袋,脚下是一地的鸡毛,见到阮桐高兴地挥手,喊:“阮桐,我在这里。”
火辣辣的太阳下,阮桐和许薇一边抹汗一边眯眼看对面朝自己挥手的人,望着他许薇叹道:“我去,这厮是打哪里来的啊,这身装备怎么看着都觉得好有喜剧效果啊。蛇皮袋里装的不会是鸡吧?”
阮桐心里打鼓,她还真怕是鸡,你看那一地的鸡毛和他身上挂着的毛,搞不好里面装的真是鸡。要是他满腔热情地硬要塞给她一只鸡当见面礼,她该怎么办?
他背着蛇皮袋兴高采烈地奔过来,阮桐和许薇迎过去,指着他背上的蛇皮袋问:“你背的是什么东西?”
他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挂着汗,神秘兮兮地说:“先不告诉你,留一个悬念。我又累又饿,先让我安顿下来吧,具体的事晚上等苏航来了咱们边吃边谈。”
得,先把他请回酒店里再说吧。
阮桐带着他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天星酒店,是苏航把他安排在这儿的。
酒店房间里刚波去洗澡了,阮桐和许薇坐下看电视,蛇皮袋被搁在角落里,里面的东西一动一动的,显然是活物。许薇对蛇皮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捅了捅阮桐,努嘴望着蛇皮袋,低声说:“你去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阮桐听着后面浴室里洗澡的声音,说:“不好吧,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不好乱翻。”
许薇说:“反正他也是要给我们看的,你先去看看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不好奇吗?”
好吧,她真的很好奇,刚波那蛇皮袋里装着的活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别真的是鸡。
阮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解开袋子,一打开,里面装着几只小孔雀,被捆了脚和翅膀挣扎着,虽然掉了不少毛,但还是很美丽。阮桐看呆了,许薇凑过来,看清里面的东西立刻惊叫一声:“你朋友是盗猎的吗?”
这时,身后传来刚波生气的声音:“你们俩干什么?”说着他冲过来,用力地推开许薇和阮桐,抓起蛇皮袋系好。
刚波怎么会有孔雀?
阮桐和许薇是一个想法,这些孔雀肯定是他盗猎来的。
“你不会真的盗猎吧?”阮桐瞪着他说。
刚波哭笑不得地说:“你们俩电视看多了吧,这是我老板养的,他欠我工资没给清拿孔雀抵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剩这几只了,这是我给苏航留着的。”
原来,高中毕业后刚波去了广州。他老板在电视上看那些财经致富的节目,看见别人养孔雀发财了,于是自己承包了一个山养孔雀,孔雀是养肥了,但是根本卖不出去。刚波在那里养了三年孔雀,看着孔雀长大看着孔雀下蛋,就是卖不出去。最后老板破产了,工资也不给了,他们剩下那么多人没有办法,就拿了孔雀抵工资,各回各家了。
说到这里,刚波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喝完,然后继续用夸张的语气说:“以前把孔雀当稀奇东西来看,现在看见孔雀就跟看见鸡一样,太没劲了。我这次来南京呢,就不想再回去了,我想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买一辆车,娶一个老婆,我要在南京生根发芽。”
阮桐开始为刚波算账:南京现在的房价一万多一平方米,如果刚波一个月两千块钱,那么他得不吃不喝半年才能买得起一平方米,照这个速度下来他只买得起南京的墓地,还是按揭。如果他一个月一万多,那么很好,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在南京拥有自己的小天地了,户口本的事情让售房的去解决吧。问题是刚波要怎么样才能一个月拿到一万多的工资呢?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除非刚波去卖肾,但前提是他浑身上下都长满了肾,且能够割完就长出来,长期供给。
梦想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希望就像田野上的野马,去追逐吧,少年。
晚上,苏航下课后过来了,问大家想吃点儿什么。许薇笑着说:“刚波远道而来,怎么着都要吃一顿好的,就去钟山高尔夫吧。”
阮桐踩了她一脚,笑着对苏航说:“看刚波想吃什么吧。”
刚波拿出手机说:“那你们等会儿,我上网找找看有什么好推荐。”
于是,一个小时后,刚波领着大家在楼下的烧烤店门口坐下来,点了肉串和啤酒,四个人围在一起开始吃。
几瓶酒下肚刚波就大舌头了,情绪亢奋地按着苏航说:“兄弟,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一定要帮我啊,给我找个工作吧。”
苏航抬头看阮桐,说:“这得看阮桐。”
阮桐啃着羊肉串,听见苏航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去,苏航说:“你舅舅不是在南京吗,让他帮帮忙,看有没有什么活能给刚波做做的。”
阮桐的确有一个舅舅在南京,还是个当官的,可是因为父辈的关系,她和舅舅从小就没怎么来往,苏航让她找舅舅帮忙,她要怎么找?
刚波闻言立刻扑过来,一把抓住阮桐的肩膀,满嘴酒气地说:“阮桐,咱们好歹同学一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阮桐被他抓得肩膀都快脱臼了,急忙点头:“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