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逃跑的木偶
决赛开始后,颜安拿着血偶上台表演,心里有些发慌。她在人群里寻找楚鸿飞,却没看到他的人影。颜安先不管他,深呼吸一下开始表演。颜安越演越顺手,精彩处一气呵成变出四张脸谱,圆满完成演出。观众和评委都非常满意,掌声雷动,但他们显然对没出场的李渡抱有更大的期待。
颜安心里也擂起小鼓,这次表演虽然成功,但较之前面的“天女散琼花”,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出彩。李渡要是再拿出出乎意料的杀手锏,那她错失大奖,怎么面对师父?颜安正在胡思乱想,李渡上台了,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李渡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居然受伤了。颜安一愣,心想这么巧,难道是师父的义父义母冥冥中在帮助他们扫清障碍?
颜安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楚鸿飞,楚鸿飞挤过来,幸灾乐祸地说:“哎哟,只剩一只手了,这下怎么拿大奖?”颜安没接他的话,看向舞台上。评委问:“请问你还要继续表演吗?”“当然!”李渡回答,目光转到颜安这边,停顿了一下才收回去。
李渡开始表演了,这次他的木偶只有一个,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造型,模样很英俊。大家有些意外,一只木偶能做什么文章啊?李渡看起来非常平静,用一只左手自顾自开始表演。这只木偶男子很忧郁的样子,他拉拉提住自己手脚的丝线,摇头叹息,似乎不甘心被束缚。颜安看得莫名其妙,李渡想要表达什么?这样的节目难道能拿到大奖吗?
就在大家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时,木偶男子做出了惊人之举。木偶男子拉断了控制左脚的悬丝,李渡显得有些慌乱,急忙操纵木偶。但木偶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接着又扯断了右脚的悬丝。接着是左手,脖颈,断了悬丝的木偶身体部分无力地垂着,脑袋耷拉着摇晃。颜安忽然发现那只木偶的脖颈和脸颊的木纹里都透出红色,好像要渗出血来。那是血偶的特征,颜安一下呆住了,李渡的这只也是血偶。
颜安没料到李渡也有血偶,而且他的血偶失去了控制。木偶男子最后拽断了连接右手的最后一根悬丝,他自由了。李渡急忙用手去捂住他,但那只木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再也不见了。
六、木偶杀人
李渡的木偶在表演时挣脱悬丝逃跑了,这被认为是一出别出心裁的木偶剧,体现的是现代人在巨大的压力下,渴望挣脱束缚的一种精神。但论实力,大奖还是授给了颜安。颜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血偶逃跑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郑天河拿着“金木偶”的奖杯,激动不已。楚鸿飞打开DV,让他看决赛视频。当看到李渡的木偶挣断束缚逃走时,郑天河大吃一惊:“血偶跑了,这下要出乱子了!”颜安追问会怎么样,郑天河像没听见一样,缓缓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师兄,快给师父吃镇静的药。”颜安有些慌了,真怕郑天河有个好歹。
楚鸿飞端着水杯过来时,颜安发现他手臂上淤青了一块,连忙拉起他的袖子。颜安这一看大吃一惊,楚鸿飞的整个手臂淤青斑斑,明显是受伤了。楚鸿飞脸色很不自然,说:“骑摩托车摔了一跤,没事。”颜安没有追问,私下却说:“说吧,我不相信是骑摩托车摔的,你的技术我知道,飞车都可以,怎么会轻易摔跤?”楚鸿飞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说:“我也是为了万无一失,李渡要获奖可以等下一次比赛,师父等不到了。”
果然是这样,李渡的手是他弄伤的。颜安想到李渡扫过他们的那个眼神,说不出话来,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愤懑、伤感和无奈。颜安转身就走了,她没料到这竟是最后一次见到楚鸿飞。第二天一早,颜安就得到楚鸿飞出事的消息。
楚鸿飞昨晚照例在疗养院陪护,睡到半夜,郑天河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他看到楚鸿飞倒在地上,一只木偶蹲在他面前,用尖刀割破了他的喉咙,血液像泉水一样汩汩冒出来,郑天河一声惊叫就昏厥了过去。等他醒来时,楚鸿飞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郑天河指认凶手就是李渡在表演中逃跑的那只木偶。
颜安赶到时,现场还没有清理,地上一摊血渍。顺着门有一道长长的痕迹,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楚鸿飞的尸体离开。警察判定了现场是人的血渍,他们找到李渡了解情况。李渡指着道具箱里的那些木偶,反问:“你们是说,我的木偶会自己跑出去杀人?”警察无语,木偶杀人,这的确太搞了一点。
郑天河受了强烈刺激,抖得不行:“我亲眼看到的,就是李渡逃跑的那只木偶,我认得那只木偶。它杀死了鸿飞,下一个就是我了!”颜安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痛恐惧,却抓住郑天河的手,安慰他说:“师父你别怕,木偶找鸿飞报仇,是因为鸿飞伤了李渡的手。下一个要找也是我,是我夺了李渡的奖杯。你是无辜的,它不会伤害你的。”郑天河看着颜安,神色诡异地说:“那如果是我让鸿飞这么做的呢?”
七、木偶背后的黑手
郑天河老泪纵横,后悔不已,他知道李渡在决赛也会有杀手锏,血偶不一定能全胜。郑天河一时糊涂,就交代楚鸿飞去做点手脚。“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啊,我害死了鸿飞!”郑天河恸哭不已,颜安一时不能相信,她德高望重的师父居然会做出这种事。郑天河惶恐地说:“那只木偶不会放过我的,它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一连几天,郑天河都吵嚷着说木偶来找他了,拿着尖刀,就那样看着他。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为他换了一个又一个房间,郑天河还是说木偶每晚都会找来。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濒临在崩溃的边缘。颜安真怕他没有被木偶杀死,却会被吓死,于是搬到疗养院来,为师父陪护。
颜安陪护的第一晚就发生了状况,她睡到半夜被郑天河惊恐的声音惊醒。颜安翻身起来,顿时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李渡那只木偶像一只索命鬼一样站在郑天河床前,手里高高举着一把尖刀。郑天河极度恐惧,忽然木偶扬手刺下来。郑天河大叫一声,歪在床上,再也没了反应。颜安见师父这样,又想起被害后连尸体都找不到的楚鸿飞,陡然生出一股勇气,朝木偶扑了上去。颜安却扑了个空,趴在床上,回头一看,那个木偶明明还在。颜安再次扑过去,这时木偶一下消失了,房间里的光线比之前暗了下来。这时窗外有点响动,颜安回头一看,一个身影正朝夜色里隐去。
颜安来不及穿过走廊,直接翻窗户追了上去。那个人影走走停停,倒像在有意等她一样。颜安快步疾走,拦在了他的前面,是李渡。李渡怀里抱着的是个设备精良的小型投影机,颜安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木偶都是李渡用投影的方式制造的假象。
“你是怨恨我们夺了大奖吗?我可以把奖金给你,但你要收手,你这样会害死我师父的!”颜安愤慨地说。李渡冷笑:“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奖杯,你以为我万里迢迢从曼彻斯特赶回来,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奖杯和十万块钱吗?看着郑天河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受到折磨,我比拿什么奖都开心!”颜安一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诬蔑我师父?”
李渡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说:“诬蔑他?你知道郑天河是怎么入的傀儡戏行当吗?”“当然”!颜安将知道的旧事说了一遍。李渡冷笑,说:“他说的倒都对,只不过当年的班主并不是没有孩子。班主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儿子,叫海生,郑天河该叫他一声师兄。”颜安意外地一怔,说:“那后来这个海生去哪里了?”李渡看她一眼,说:“变成血偶了,就是在我手里逃跑的那一个。”
八、李渡的秘密
李渡说郑天河当年为了霸占戏班,害死了海生。而班主夫妻自愿成为血偶,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海生。郑天河不仅取代了班主的位置,同时还接手了血偶。他杀死海生后,怕他的鬼魂来报复,于是想干脆把海生也制成血偶,就交给了那个大师。可惜当时还没来得及取回来,大师就卷入了一场权贵间的纷争,逃到外地去了。
“郑天河没能拿到海生的血偶,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隐患。难怪他会害怕,做了亏心事,当然怕鬼敲门。”李渡嘲弄地说。这时远处郑天河的房间灯火通明,医生护士往返,看来是发现状况,开始抢救郑天河了。李渡冷笑:“我担保他这次会中风复发,这是报应!”颜安被这真相惊呆了,瑟瑟发抖:“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李渡神色有些落寞,说:“郑天河大概只是猜想有人得到了海生的木偶,一定想不到海生当年并没有死。郑天河把他交给那位大师后,大师发现他还有救,就救了他一命。海生当时伤得很重,大师花钱让他上了一艘偷渡的船。海生漂洋过海,再也没有回来过。”李渡停顿了一下,说,“他是我外公,我自幼跟外公学习傀儡戏,他临终才告诉我这些真相。”
颜安再次被意外惊呆了,说:“怪不得你的造诣这么高,手法和我们这么相似,原来师出同门。”“我外公是左撇子,所以运用‘翻云手’才和你们不同。我每一步都抢占先机,就是为了逼得郑天河出手,拿出血偶暴露自己。”李渡话音一落,颜安立刻意识到不对,说:“但你是靠投影机做出的幻象,这么说,血偶并不是真的?”
李渡赞许地看着她,说:“你真聪明。当年那个法师救了我外公,告诉他世上根本没有血偶这回事。那种木偶,只是用一种比较罕见的材质刻成的。我外公的父母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他一个信念,让他坚信会因此成功。没想到引起郑天河的觊觎,反而害了我外公。”颜安洞悉了一切,忽然为楚鸿飞不值,说:“你不该杀了我师兄,他是被人利用的。”
“楚鸿飞在锦园公寓48号,你去放了他吧!我没有杀他。我外公不让我为他报仇,说郑天河这些年在国内也吃了很多苦。连郑天河都不让杀,我怎么会杀一个不相干的人?”李渡说完转身走开,忽然停下来,又回过头说了一句,“你和你师兄都是他的傀儡而已,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
颜安无语,看着李渡消失在黑夜里。其实何止她和楚鸿飞,郑天河又何尝不是?他自以为操纵着大家,殊不知自己一生被欲念的悬丝控制着,也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