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天嘎嘎冷。宁小华到菜市场买菜,她左看右看,来到一个摊位前,拿起一棵白菜,向摊主问价钱,摊主报了一个价。她觉得有点贵,便放下白菜想走。没想到,那个女摊主却一把将她薅住:“哎,不买你别动啊!动了就得买!”宁小华气道:“你这人咋这么不讲理!谁买东西不先问问价钱?”女摊主说:“问价当然可以,可是你摸了。你看,这菜帮子也掉了,叶子也蔫了,你一抬腿走了,还让我卖给谁呀!”宁小华道:“你这不是放赖吗?我嫌你的菜贵,我就是不买!”说完又走。可女摊主拽着她就是不放,两人撕扯中,一下子撞到摊床上,茄子辣椒土豆萝卜撒了一地。这下女摊主更是不依不饶了,非让宁小华给赔不可。宁小华这几年走南闯北地到处打工,也练得泼辣了,就没吃她那一套,一使劲,将女摊主搡了个腚墩,撒腿跑了。
可是,她出了菜市场门口不远,一个老头就过来对她说:“姑娘,你闯祸了!那个卖菜的叫蔡大毛,是这个菜市场的市霸。她有两个弟弟,一个叫蔡兴,一个叫蔡旺,都是这市面上的霸王,哪个敢惹?你赶紧躲躲吧!”宁小华一听,也发了毛,急忙去找男朋友冯文喜商量对策。冯文喜和宁小华是老乡,有点美工底子,现在正在一家玻璃社帮着画图案。听了宁小华的话,他说:“你那面的活儿不是已经完工了吗?你先到咱老乡那躲个三天五天的,我把这批活儿干完,咱就走人。”宁小华望着干干瘦瘦的冯文喜,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唉!也只好这样了!”
宁小华藏是藏起来了,可她的心并没有放下,她已了解到,蔡家三姐弟,耳目十分灵光。她担心他们找不到自己,会去找冯文喜的麻烦。果然不出所料,这天下午,宁小华突然得到消息,蔡家三姐弟,奔玻璃社去了。宁小华一听,不顾老乡的劝阻,匆匆赶到玻璃社。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冯文喜的工友告诉她,蔡氏三姐弟气势汹汹地闯来,非让冯文喜交出宁小华不可,否则给他两条路,一是把冯文喜撕了,二是拿两万元钱消灾。冯文喜无奈,带着他们回家取钱去了。宁小华又磨身撵去,半路上,到底追上了他们。蔡大毛一见宁小华,母夜叉般地就要扑上去动武。冯文喜吼道:“住手!不是说好了破财免灾吗?你们要是动她一个指头,就一分钱别想从我这拿走!”蔡大毛忍住了。宁小华却强硬道:“小冯,凭什么给他们钱?咱找个地方评评理!”冯文喜大喝一声:“滚!都是你这个臭娘们儿,净能遭灾惹祸!”说完,顾自向前走去。宁小华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火,吓得也不敢吱声了。
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冯文喜租住的小屋前,只见门上挂着一把烟盒般大小的锁头。冯文喜一摸衣兜,突然道:“哎哟,钥匙落班儿上了!”蔡兴蔡旺以为他耍花招,正要发作。却见冯文喜走上前去,一手握住大锁,猛一叫力,只听“咔嚓”一声,那把大锁竟断为两截,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冯文喜打开门,把几个人都让进屋里中,一股寒气“呼”地被带了进来。冯文喜说:“是不是有点冷啊?稍等一下,我把炉子扎开!”说着拿起炉钎,在墙边上的煤炉上扎了几下,炉火便呼呼地着了起来。冯文喜顺手掏出一支烟叼上,然后伸出两个手指,捏起一块通红的炭火,将烟点着。只听一阵吱吱啦啦的响声,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屋中,冯文喜则面不改色。接着,冯文喜又从被架上搬出一个密码箱,“啪”地弹开,只见满满的码着一箱子的百元大票。冯文喜说:“我眼下没有那么多钱,这钱是我大哥齐向东暂时放在我这儿的,你们先从这里拿点儿吧!过后我再跟他解释!”齐向东是邻县体工队的散打运动员,刚刚拿了个全国比赛大奖,在全省几乎家喻户晓。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蔡兴不得不打着哈哈说:“兄弟没钱就算了。我们今天来,啊,主要不是为了这个,主要是为了,交个朋友。我姐一个女流之辈,做点儿小生意也不容易,今后还望各位朋友多多关照!啊!那就先告辞了。”姐弟三人灰溜溜地走了。
见他们三人已走远,宁小华这才懵懵懂懂地问:“文喜,你,你啥时练得这功夫?”冯文喜笑道:“我哪儿来的什么功夫!那只锁本来就是坏的。”“那你的手?”冯文喜从墙角处拾起两小块眼瞅就要烧穿了的猪肉皮,递到宁小华的眼前。宁小华“啊”了一声,又道:“那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冯文喜说:“哎哟,那可是我的全部积蓄喽,一共三千块,就表面一层,底下的全是纸。就连那个什么齐向东,我也只是从报纸上认识的。”“原来你都是蒙的呀!”“这叫君子斗智不斗力,你以为光长得膀大腰圆就是男子汉呀?那叫傻大憨粗!”冯文喜又掏出两张火车票,带着唱腔道:“明天一早,咱们就,远走高飞难——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