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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旌孝子的孝行事迹(1)

被旌表的孝子往往有一些“突出事迹”,《清史稿·孝义列传》在开篇中提到孝的几种表现,例如:

“亲存,奉侍竭其力。”父母在时,尽心奉养双亲,嘘寒问暖,让父母衣食无忧,感受到天伦之乐。

“亲病,刲股刳肝。”在中国古代,父母病重难医时,有儿女割肉救亲的传统,认为这样可以治愈父母的病患。

“亲远行,万里行求,或生还,或以丧归。”中国古代交通不发达,史书中有不少这样的例子,父亲或母亲因某些原因与儿女失散,儿女不远万里前去找寻,若得知父亲或母亲已经去世,还要尽量将其尸骸带回家乡安葬。

“亲殁,善居丧,或庐于墓。”“亲丧,以身殉。”父母亡故后,注意守丧的礼节,还有的孝子在墓旁搭建简陋的小屋,居住在小屋里守护坟墓,这就是古籍中常出现的“庐墓”,也有学生为师长守丧的。也有双亲死后,以身殉亲的。

“或遇寇难、值水火,能全其亲。若殉亲而死,或为亲复仇……”遇到灾祸时,能挺身而出,救亲脱难,还有的为亲报仇。

以下分类列举一些典型的例子加以分析,列出代表人物、出处、原文、翻译、点评,便于读者阅读参考。

一、尽心侍奉类

(一)郭世道埋儿养继母

代表人物之一:郭世道(《南史·孝义列传上》作“郭世通”)

典型事迹:埋儿养继母

出处:《宋书·孝义列传》

原文:郭世道,会稽永兴人也。生而失母,父更娶,世道事父及后母,孝道淳备。年十四,又丧父,居丧过礼,殆不胜丧。家贫无产业,佣力以养继母。妇生一男,夫妻共议曰:“勤身供养,力犹不足,若养此儿,则所费者大。”乃垂泣瘗之。母亡,负土成坟,亲戚咸共赙助,微有所受,葬毕,佣赁倍还先直。服除后,哀戚思慕,终身如丧者,以为追远之思,无时去心,故未尝释衣帢。仁厚之风,行于乡党,邻村小大,莫有呼其名者。元嘉四年,遣大使巡行天下,散骑常侍袁愉表其淳行,太祖嘉之,敕郡牓表闾门,蠲其税调,改所居独枫里为孝行焉。太守孟察孝廉,不就。

翻译:郭世道,是会稽郡永兴县人。他生下后母亲就去世了。后来父亲再娶,郭世道侍奉父亲和继母,极尽孝道。郭世道14岁时,父亲又去世了。郭世道在服丧期间格外守礼,几乎承受不住丧父的悲哀。郭家家境贫苦,家无余财,郭世道就靠出去帮工来赡养继母。妻子生了一个男孩,夫妻二人共同商议着:“勤奋的劳动,供养母亲尚有不足,如果再养这个儿子,花费就更大了。”于是夫妻二人含泪将孩子埋了。继母去世后,郭世道亲自背土筑成坟墓。亲戚们一起凑些了钱物帮他办理丧事,他稍微接受了一点,等到安葬完继母后,又出去帮工,加倍偿还了亲戚们之前所给的钱物。服丧期满之后,郭世道依然哀戚思慕,那样子仿佛终身都在办丧事一样。郭世道认为,对父母亡故的哀思,应当无时不在心中,因而从来没有脱下过孝服。郭世道仁厚的风范,在乡里流传,邻村的大人和孩子,都没有一个对他直呼其名的。元嘉四年(427),朝廷派遣大使巡行天下,散骑常侍袁愉将郭世道的淳厚孝行上奏给朝廷,太祖(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对此深为嘉许,诏令郡中在闾门处悬榜加以旌表,免除他的税调,把他居住的独枫里更名为孝行里。太守孟举荐他为孝廉,但郭世道不接受。

(二)阎元明弃官为养亲

代表人物之二:阎元明

典型事迹:弃官为养亲

出处:《魏书·孝感列传》

原文:阎元明,河东安邑人也。少而至孝,行著乡闾。太和五年,除北随郡太守。元明以违离亲养,兴言悲慕,母亦慈念,泣泪丧明。元明悲号上诉,许归奉养。一见其母,母目便开。刺史吕寿恩列状上闻,诏下州郡,表为孝门,复其租调兵役,令终母年。母亡,服终,心丧积载,每忌日悲恸傍邻。昆弟雍和,尊卑谐穆,安贫乐道,白首同归。

翻译:阎元明是河东安邑人,少年就非常孝顺,行为在乡闾中闻名。太和五年(481),任北随郡太守。阎元明因为不能与双亲生活在一起亲自尽赡养之责,感到悲伤怀念。阎元明的母亲也非常惦念他,哭泣流泪以致失明。阎元明悲痛哭号着上表倾诉,朝廷同意他回家奉养老母。阎元明一见到母亲,母亲的眼睛就睁开看得见了。刺史吕寿恩写奏状向皇帝报告此事,诏令发下州郡,表彰阎元明家为孝悌之家,免除他家的租赋和兵役,让他侍奉母亲直到去世。母亲去世后,阎元明虽然守丧期满,但心中的哀痛仍积攒多年,每到忌日他悲痛得连四邻都受到感染。阎元明兄弟团结和睦,尊卑有序,一家人安贫乐道,一直到白首去世。

(三)萧道寿事母能尽礼

代表人物之三:萧道寿

典型事迹:事母能尽礼

出处:《元史·孝友列传一》

原文:萧道寿,京兆兴平人。家贫,鬻筬以自给。母年八十余,道寿事养尽礼。每旦,候母起,夫妇亲侍盥栉。日三饭,必待母食,然后退就食。至夕,必待母寝,然后退就寝。出外必以告,母许乃敢出。母或怒,欲罚之,道寿自进杖,伏地以受。杖足,母命起,乃起。起复再拜,谢违教,拱立左右,俟色喜乃退。母尝有疾,医累岁不能疗,道寿刲股肉啖之而愈。至元八年,赐羊酒,表其门。

翻译:萧道寿是京兆兴平人。家中贫苦,以卖竹为生。家中的老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萧道寿奉养母亲非常符合礼节。每日早晨,夫妻二人等待母亲起床后,亲自伺候母亲洗漱梳头。每天三顿饭,一定要等待母亲吃完后,才退下来吃。晚上一定要等母亲睡了,才退下来休息。每当萧道寿外出时,一定要报告给母亲,母亲同意了才敢外出。母亲如果因事发怒,要惩罚萧道寿,萧道寿就自己送上棍杖,伏在地上挨打。打完了,母亲让起来,萧道寿才起来。起来之后又拜了两次,承认自己违背教导的错误,拱着手站在一旁,直到母亲脸色高兴了才敢退下来。母亲有一次得了病,医治了多年都不能痊愈。萧道寿割下了自己的大腿肉给母亲吃,母亲的病才好了。至元八年(1271),朝廷赐给萧道寿羊和酒,旌表了他的家门。

(四)点评

鲁迅先生在《学界的三魂》一文中说道:“中国人的官瘾实在深,汉重孝廉而有埋儿刻木……”“刻木”指的是丁兰,在前面已经提到过。“埋儿”则指的是“二十四孝”之一的郭巨,郭巨担心抚养儿子会妨碍赡养老母,决定把儿子埋了,没想到在挖坑的时候得到一坛黄金,上面写着:“天赐孝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举孝廉制度始于汉朝,是一种由下向上推选人才为官的制度,孝廉是孝顺父母、办事廉正之义。鲁迅先生这里是讽刺为做官而想尽办法的人。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评价郭世道似也不太合理。在郭世道传记的最后,有这样一段话:“太守孟察孝廉,不就。”太守选拔郭世道去做官,郭世道不去。郭世道对继母尚能“孝道淳备”、“佣力以养”,确属不易,但“埋儿”的行为是愚昧的,郭世道若担心孩子影响自己尽孝心,完全可以采取其他途径,比如让别人收养孩子。孝文化其实特别注重家庭成员间互爱的亲情,杀无辜幼子之举根本上是违背孝文化原则的。阎元明因为母亲失明辞官回家奉养,孝顺地侍奉母亲终老。萧道寿亲自伺候母亲梳洗,等母亲吃睡完后自己才吃睡,确实尽心侍奉。每当外出时,萧道寿还会亲自告知母亲,不让母亲担心。《论语·里仁》中就说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父母在的时候不出远门,如果要出远门,必须要有一定的去处。但萧道寿割肉为母亲治病,这种自残身体的行为是不适宜的。中国古代孝文化中的精华应该提倡,但糟粕必须剔除。

二、勇救父母类

(一)宛陵女子虎口勇救母

代表人物之一:宛陵女子

典型事迹:虎口勇救母

出处:《梁书·孝行列传》

原文:宣城宛陵有女子与母同床寝,母为猛虎所搏,女号叫挐虎,虎毛尽落,行十数里,虎乃弃之,女抱母还,犹有气,经时乃绝。太守萧琛赙焉。表言其状,有诏旌其门闾。

翻译:宣城宛陵有个女孩和母亲同床而睡,母亲被猛虎抓去。女孩号叫着抓住老虎,虎毛都被她抓落了。这样跑了十几里,老虎才把女孩的母亲丢下,女孩抱着母亲回家,母亲还有气息,过了一段时间才断气。太守萧琛出财物帮助女孩家治丧。萧琛还上表呈奏了女孩勇敢救母的情况,皇帝下诏旌表了女孩的门闾。

(二)徐鈺勇救落水父

代表人物之二:徐鈺

典型事迹:勇救落水父

出处:《元史·孝友列传一》

原文:徐鈺,镇江人。始冠,侍父镇,将之婺源,过丹阳小溪,镇乘桥失足,堕水中。同行者立岸上,不能救。鈺投溪拥镇出,镇得挽行舟以升。鈺力惫,且水势湍急,遂溺死,尸流四十五里,得于滩。江浙行省言状,表异之。

翻译:徐鈺是镇江人。徐鈺刚20岁时,侍奉父亲徐镇到婺源。在过丹阳小溪的时候,徐镇上桥时失足落于水中。同行的人站在岸上,都不能相救。徐鈺跳下溪水,使劲把父亲推出水面,父亲得以扶着行船爬出水中。徐鈺力气用尽,而且水势湍急,被淹死在水中。徐鈺的尸体顺流而下四十五里,在河滩上被找到。江浙行省将情况上报,徐鈺得到了朝廷的表扬。

(三)郭狗狗勇求代父死

代表人物之三:郭狗狗

典型事迹:勇求代父死

出处:《元史·孝友列传一》

原文:郭狗狗,平阳翼城人。父宁,为钦察先锋使首领官,戍大良平。宋将史太尉来攻,夜陷大良平,宁全家被俘。史将杀宁,狗狗年五岁,告史曰:“勿杀我父,当杀我。”史惊问宁曰:“是儿几岁耶?”宁曰:“五岁。”史曰:“五岁儿能为是言,吾当全汝家。”即以骑送宁等往合州。道遇国兵,骑惊散,宁家俱得还。御史以事闻,命旌之。

翻译:郭狗狗是平阳翼城人。父亲郭宁,任钦察先锋使首领官,戍守大良平。宋将史太尉前来进攻,在夜晚攻陷了大良平。郭宁全家被俘。史太尉要杀郭宁,郭狗狗当时年仅5岁,对史太尉说:“不要杀我父亲,要杀就杀我吧。”史太尉感到很惊奇,问郭宁:“这孩子几岁了?”郭宁说:“5岁。”史太尉说:“5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会保全你的全家。”随即派骑兵送郭宁一家去合州。途中遇上蒙古军队,护送的骑兵看到后惊慌逃散,于是郭宁一家都得以返还。御史将这件事上报,朝廷下令旌扬了郭狗狗。

(四)点评

对父母的孝顺,不仅是平日里的悉心照顾,在父母遇到危难时挺身而出也是孝顺的表现之一。宛陵女子面对猛虎毫不畏惧,勇敢地与猛虎搏斗,在虎口下救出了母亲,作为一个女子,勇气尤其难能可贵。前文曾提到元仁宗时获得旌表的漳州长泰人王初应,也是杀掉了老虎,救出了父亲。“二十四孝”的故事中,也有一个“扼虎救父”的故事。故事说的是晋朝14岁的女子杨香与父亲在田间割稻时,忽然跑来一只猛虎,把父亲叼走,杨香不顾个人安危,猛扑上前,用尽全力卡住猛虎的咽喉,老虎终于瘫倒在地上,父女二人都幸免于难。女孩在危及时刻表现出来的孝心和忘我的勇气令人叹服。如今我们了解这些故事,不是让人盲目模仿,而是用其中所蕴藏的一些高尚的东西,滋养我们的内心。

郭狗狗年仅5岁,就知道勇敢地保护父亲,在父亲面临屠刀的危险时刻,大声说道:“勿杀我父,当杀我。”最终保全了家人。在现代社会,也有年幼的孩子救助父母的例子。笔者记得一个7岁的小女孩临危不乱、智救双亲的故事。深圳市的7岁小女孩袁媛,在发现父母因煤气中毒双双昏倒在地上后,首先迅速地关上液化气罐的阀门,然后敞开门窗,并拿起爸爸的手机跑到外面拨打110、120,准确报告了家庭地址。由于抢救及时,袁媛的爸爸、妈妈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2006年11月7日,由公安部和中央电视台联手推出的《中国骄傲》评选在北京正式揭晓,袁媛以其令人钦佩的机智和勇敢当选。

笔者在读二十四史时,发现《明史·孝义列传》中因勇救父母而被旌的例子尤其多,其中有在贼人手中英勇救下父母的,有父亲犯罪当死、儿子挺身而出要求代死的,有奋力打虎救下母亲的,有救助落水父亲的,有大火中救双亲被烧死的。现有列表如下,供读者参考。

三、万里寻亲类

(一)刘琦思母苦找寻

代表人物之一:刘琦

典型事迹:思母苦找寻

出处:《元史·孝友列传二》

原文:刘琦,岳州临湘人。生二岁而母刘氏遭乱陷于兵,琦独事其父。稍长,思其母不止,常叹曰:“人皆有母,而我独无。”辄歔欷泣下。及冠,请于父,往求其母,遍历河之南北、淮之东西,数岁不得。后求得于池州之贵池,迎以归养。其后十五年而父殁,又三年而母殁,终丧犹蔬食。有司上其事,旌表其门曰“孝义”。

翻译:岳州临湘人刘琦,2岁时母亲刘氏遭战乱落于敌兵之手。刘琦独自侍奉他的父亲。等刘琦稍微长大一些时,他非常思念母亲,经常叹息说:“别人都有母亲,而唯独我没有!”往往就唏嘘泪下。等到了20岁,请求父亲同意自己去寻找母亲。刘琦走遍黄河南北、淮河东西,好几年都没有母亲的音讯。后来在池州的贵池终于找到了母亲,把母亲接回家奉养。这以后十五年父亲去世,又过三年母亲去世,刘琦服丧完毕之后还是粗茶淡饭。有关部门上报了刘琦的事迹,朝廷旌表他的家门为“孝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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