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从外表上看,蓝天学院的副校长邱仕林,不像是个满腹经纶的专家学者,更像是一个憨厚敦实的劳动者。听了我的印像,他也点头笑道:“本来嘛,我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邱仕林原先是南昌大学的电机系的教授,曾任系党总支书记、系副主任。也曾是学校又红又专的样板。他不仅思想红,在专业理论研究上,也卓有建树,被选为全国电路理论与系统专业委员会理事、中国南方九省电工理论学会常务理事兼江西省分会秘书长。他研究的成果,曾获江西省教委科技成果一等奖、江西省科技进步三等奖。说起来,他可是解放后,党一手培养起的红色专家。
1938年出生的邱仕林,是江西玉山一个贫农的儿子,祖宗三代大字不识一个。父亲本分老实,家中人少,无势可依,受欺侮的事情经常发生。父亲含泪抚着他的头说,我就是当了自家的棉被,也要供儿女读书哇。邱仕林最早读的是私塾,在黑黢黢的高宅深院,他咿呀呀地跟着老师念《百家姓》。燕子归巢、蝙蝠翔飞是他发蒙时最美好的记忆。他是解放后才进的公家学堂。那一年,已经是1952年了,他都14岁了。“我要读书哇!”说他未读过书,他分明念过《百家姓》之类,说他读过书,这么大一个孩子要插班,跟得上几年级?
他说想读6年级。“为什么就要读6年级?”老师问。他答:“因为我们家穷。”言下之意,少读一年少一年负重。爸爸皲裂的双手和贫瘠的土地,在他眼里,是无尽而又艰难的收获。
学校叫他从4年级读起,经人求情,折中的结果,是开始上5年级。
由于他“根正苗红”,学习成绩又拔了尖,在班上一直担任班干部,59年,他读高中时,就在镰刀斧头的党旗下宣誓,加入了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并经组织严格审查,被定为留苏预备生。
不想,国际风云变幻,两国两党的关系云谲波诡,到《人民日报》的一评、二评……九评,义正词严,掷地有声。意识形态的严重对立终至“老大哥”怫然作色,单方面撤回所有专家,国与国之间顿作高墙深壑。留苏之念,瞬间也成泡影。
于是,邱仕林于60年参加了全国高考,并以优异的成绩,录取在江西科学技术大学。这是当年邵式平省长想在南昌近郊麦园搞科技城建之所为。他的一片苦心,很快就遭遇了“三年困难时期”,学校下马,次年即合并到江西工学院。邱仕林到了电机系,并担任系学生会主席。
光阴荏苒,五年寒窗苦读,转眼就变成丰饶的收获。毕业在即,他多么想分到科研所或者企业去,到生产第一线或科研第一线去锻炼自己的才干,检验自己的所学。可组织找他谈话说,鉴于他的表现,学校党委希望他能留校,做政治辅导员。
虽然,这有违自己的理想,理想对这个年轻的大学毕业生来说,是钢花飞溅、机床轰鸣的厂房,是铁塔高耸、车水马龙的工地,是技术员、工程师车载斗量的汗水。但是在党旗下挥拳宣誓,一切听从党安排。他当即就答应了。为了全面掌握学生的思想动态,他日夜和学生吃住在一起。很快,他以自己的亲切于扎实的学生工作,成为一个极受学生欢迎的政治辅导员。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这位一直被党组织器重的“又红又专”的苗子,不期被造反派打成了“保皇派”,受到攻击。
眼见耳闻,“文革”的许多事情,令他既怕又忧,最初投身的热情渐渐淡去。随着运动的“深入”,邱仕林对那套假大空的东西,越来越看不惯,于是,他干脆远离政治,拣起自己的业务知识来。
“文革”结束后,他的事业,也像枯木逢春一样,得到很好的发展。组织上调他去创建新系,主持食品机电系的党总支工作,担任系付主任。
邱仕林为人淳朴憨实,他担任多年的政治辅导员,从来以理服人,让事实说话。他一直讨厌官场上吹吹拍拍的人,特别是对没干的吹,干的却受气的怪现象,很是看不惯。他崇尚讲实话、办实事的人,讨厌拉拉扯扯、善于钻营的人。邱仕林这个红色专家,这时候有条件专心做起他的业务工作了。
93年冬天,于果找到他说,自己想办一个学校,想聘他出山,辅助自己。另外让他帮忙准备几个专业,以便94年秋季招生之用。
此时,邱仕林还在南昌大学公干,他只好婉言谢绝了于果的邀请,但他和于果接触后,不仅喜欢他的为人处世,也很佩服他的办学的雄心。于是,邱仕林就空余里帮助他,并将自己做好的计算机与办公自动化和产品造型设计专业创办计划,交给了他。算起来,邱仕林早在90年代初,就与于果有过交往。那是一个各类公司风起云涌的年月,邱仕林所在工业设计系也筹办了装潢美术专业。他的几个同事,都是装潢美术方面的行家里手。社会发展了,建筑业兴盛,装潢业成了百业之强,邱仕林亲自动手打报告组建江西工业大学现代工业设计公司。从产品造型、广告设计、包装装潢及室内装修,无所不含。经一系列公章,报告从校门走出,经教委同意,再转体改委。终于批办,而且批下25个编置指标。接下来,是跑建委、工商和税务……费整整一年之功,跑细了两条腿,拉起了一个公司的架子。
正是这时候,邱仕林听说刚从服装学院“激流勇退”的于果,意图在服装设计与商业开发上另谋大计,并去找他。第一次接触,于果就给他留下了爽直宽容、易于沟通的印象。时事难测,好梦不圆,邱仕林的公司终因风言风语太盛而功亏一篑,于果也很快放弃了搞个服装城的想法。
合作未成,情义在,焉知这不是二人的福分?在于果准备另办一所大学之前,邱仕林就耳闻了,他向于果表达了自己愿意助力的意思,这才有于果在专业设置上的求助。
直到1996年,邱仕林退居二线当调研员后,他又接到了于果的邀请,希望他到东南学院来发挥余热,邱仕林这才正式地来到东南学院上班。他一手创办了计算机系,其中包含了计算机及其应用,工民建应用电子技术三个专业,并担任系主任。
尔后,他在主持计算机系工作期间,还创办了工程技术、工业设计与艺术相结合的电脑艺术专业,填补了全国民办高校专业的一项空白。自当系主任起,他就完全抛家不顾,一件事不落实,夜半犹睁眼。他觉得搞教育不同搞企业,前者错,坏在一个产品;后者错,误了一批学生!这些年,早7点晚9点,他风雨无阻、天天到学校,没有谁这么要求,是责任心的驱使,也是于果校长献身教育精神的感染。以前没有公交车,风雪扑面,烈日当头,他蹬车而去,权当是体育锻炼。
由于他工作的出色表现,98年下半年,他被提升为主管东南学院的副校长。
上任伊始,他就着手抓学生的学习管理,在学院推行“全封闭管理”制度,并加强晚自习的检查,在全院营造起浓浓的读书氛围,用他的话就是:“学风,是提高教学质量的基本保证。”
在这个民办大学的舞台上,邱仕林工作起来,感到非常得心应手。他每提的一个建议,于果校长不仅支持,而且当即就办。而不是像公办大学那样,一件事,从请示汇报到批准,至少要拖个一年半载的。如办一个专业,先得系里组织人员去调查研究,打出可行报告和整套教学计划报学校教务处,经过校长办公会议批准后,还得依次报省教委,本科的还要报教育部批准。有时,拖个一两年批下来后,市场都已发生了变化。有的,等到的却是不批准,所有的劳动全付之东流。
一次,邱仕林看准市场急需服装专业人才,便想在系里开个服装专业班,他带领老师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到外校去考察,并打了可行报告和教学计划及目标,给学校,然后又报省教委,折腾了近一年,最后,仍没批准,此专业给其他学校去办了。结果,他几月的劳动,全打了水漂。
在东南学院里,他就再没有这种苦恼了。根据市场需求,他提出办个电脑设计专业,于果听了后,当即就同意了。并在当年的招生广告里就打出了电脑设计专业。
至于像买黑板、显示器之类的小事,与于校长一说,一个电话打过去,几分钟就解决了问题。
所以,在这里,他的才能和积极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去年,他又根据市场的需求和于果校长的意见,增加了法律、旅游、日语、护理、摄影与新闻广告、模具设计、室内装饰设计等专业。
由于学校和专业的日益扩大,所需的老师,也日益增多。但为了对学生负责任,学校采取的办法是,广泛听取学生的意见,对不太负责的老师,坚决辞退,决不滥竽充数。
如一位老师,年轻贪睡,上课经常迟到,影响不好。学校听了学生的反映后,就不再聘用他。还有一个班主任,由于在外面兼做了生意,精力放在学生身上就少了,学校也不留情面地把他给辞退了。
对责任心不强的老师,他们做到严格把关。而对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师,他们也是以教学质量为第一,该忍痛割爱的,决不含糊。
有位研究生,被聘请来上课,可他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操作经验,课上得很空洞,学生很不爱听。根据学生的意见,学校也调整了老师。
一位重点大学毕业的老教授,是个对教学工作特别负责的人,为了辅导好学生,他每天七点半不到,就赶到学校里。但他说话,地方口音很重,加之教学不当,闲话太多,上课时,那些题外话占据大量宝贵时间,学生对此,意见比较大。他把学生的意见反馈给了老教授后,改观仍不大。为了不影响教学质量,学校只好忍痛割爱地将这位老教授辞退了。
而对责任心强、教学效果好、成绩突出的老师,于果校长就开大会进行表彰,给他发荣誉证,发奖金,并提升职称,增加课时费。
在教学从严、奖优劣汰的情况下,于果对学校每个老师,他都像亲人一样看待。1995年,有位南大的张教授应于果校长的邀请,来学校筹备电工实验室,不想,才工作两个月,他就脑溢血住院了。于果得知后,半夜赶到医院里去看他,并带了一万元钱,交到医院里,说要给他请最好的医生动手术。
张罗了完这一切后,他见张教授坐在床上比较吃力,第二天在街上为他买了一张大藤椅,亲自送到医院里。
张教授目睹这一切,深有感触地道:“我工作了一辈子,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于果,真是把尊师重教应用在他的行动中了。”
后来,他在北京开会时,从办公室主任那儿得知张教授因病逝世后,叮嘱她,一定要以学校的名义买个花圈,并代他参加张教授的追悼会。
其实,何止是张教授,在蓝天学院的每个老师学生生病住院了,于果都要亲自去探望、安慰。九九重阳节到了,他必定要给学校的老教师们,每人送上一份礼品,或送一个红包,祝他们健康长寿,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开个座谈会。有次重阳节,他外出北京开会,还特意打电话回来,让有关部门准备好礼品,并一定要开好这个座谈会。
所以,在这里工作的每个老同志都说:“我们以前在单位上都享受不到这个待遇,在这里,于果是事无巨细,都为我们考虑到了。”
正是因为于果以一颗赤诚的心对待每一位在蓝天教书的老师,无形之中,让老师们心里感到很温暖,也使大家形成了一股凝聚力。邱仕林曾感慨地说:“看到于果一个残疾人,那种为学生为教育无私奉献的精神,我看了就很感动,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支持他的工作,辅佐他办好这个学校,否则,就会觉得对不起他。”
就这样,这位“红色专家”,在于果的学校里,重新焕发了他年轻时那种又红又专的光彩,在蓝天职业学院,起着擎天一柱的作用。是的,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爱学生犹如农民之爱自己的土地。但他决不故步自封、踟躇保守,眼见信息时代知识更新得很快,邱仕林愿再接再厉,效命前驱。
无怨无悔的告白
蓝天学院的副校长周含英,原是江西中医学院搞科研管理的副研究员,94年8月间,她的一位朋友关心相问:“周老师,你退休后,打算怎么过啊?”
“还能怎么过,肯定是回家养老做饭呗。”她无奈而惆怅地道。
她是个很热爱工作的职业女性,可一刀切的退休规定,令她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开工作岗位,回家做一个全职的家庭妇女了。日出日落,潮涨潮退,好象青春的激情还没在胸中消失,怎么一眨眼间就到了该退休了。人生,尤其是可以做点事情的有为之人生,真是来之迅捷,去也倏忽!
每想到与熟悉的工作岗位相揖别的这一天即将到来,她心中就流溢伤感:自己才55岁,真是人生经历和工作经验最丰富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也大了,都出去工作了,生活也没什么拖累,按说,是干事业的最好年龄段,可却要回家养老。她真担心自己归隐厅堂以后,是否能适应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
朋友也看出她的无奈,便提议道:“于果的学校成立不久,正在聘人,你退休后,不妨到那里去干干。”
周含英想想,也是,退休后,不妨找点事做,也比呆在家里做闲人的好。
于果,就是那个在报纸上露过面的小伙子?
她不甘寂寞的心思活动了,于是,就来到学校应聘。一谈之下,于果很满意她的工作经验和管理思想,不久就让她职掌主管校机关工作的副校长,负责行政、治安保卫和人才交流部三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