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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追赶理想的脚步(3)

搞课题论证,难点之一是它的宏观性。作者要站在一个很高的起点上,高屋建瓴,建构起自己完整的理论体系。根据党的十四大报告中指出的,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是我国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企业是市场经济运行的主体,是市场经济运行的微观基础这个主旨,郝万禄把课题划分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是“现代企业制度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微观基础”,从历史和实践两方面论证它的地位。第二部分是“对现代企业制度基本框架的探索”,从它的基本特征和基本内容来构建。第三部分是“关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对策研究”,提出了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若干建议。第四部分是总报告,“关于转换国有企业经营机制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问题与对策研究”。前三个部分,环环相扣,逻辑严密,第四部分统领全局,得出结论。

课题论证的难点之二是它要有很强的可行性和操作性,强调它的实践价值。而这,有赖于对现实情况的熟悉和掌握。国有企业面临困境的根本原因在哪里?只有问题找对了,找准了,才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对策来,它的实践价值才能实现。为此。小郝拿出两个月的时间,走访了北京燕山石化总公司、北京吉普有限责任公司、北京啤酒厂以及辽宁、山东等地的一些国有大中型企业,广泛深入地调查研究,掌握了大量的生动的第一手材料,写了几万字的调查报告,对制约国企生存发展的原因,有了深刻而切肤的理性认识。他认为,“国有大中型企业举步维艰的原因源于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体制病’,不外乎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宏观方面集中的表现在政府职能上,政企不分,政府对企业管得过死,其主要支柱是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和服务于计划经济的投资、税收、财政体制等等。微观上也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财产的约束机制不科学。二是竞争环境不平等。三是企业负担过重。四是经营者无所适从,积极性苦无着落。”据此,他提出了转换国有企业经营机制,必须改善两个环境(即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经济环境和政治法律环境)的对策。这些,都被写在了他的论证报告里。

这份洋洋七万字的论证报告一送到国家教委高等院校社会科学发展研究中心专家评审组,专家们立刻被它翔实的数据、充足的论据和严密的论证所吸引。专家组评审意见指出:“该报告是我国提出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任务之后,第一次比较完整系统地论证了现代企业制度的问题,不仅视角新颖,思路开阔,而且逻辑严密,论理深刻,在某些问题上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和突破”,“为我国大批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提供了具体的理论和方法的指导,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我国理论界对现代企业制度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问题的研究”,“本课题对当前改革过程中国有企业的现状、改革的必要性、紧迫性和改革经历的各个阶段以及提供的经验、教训,都作了有深度的分析,所以本课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995年,这个课题总报告《关于转换企业经营机制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问题和对策研究》,获“国家教委社会主义与当代中国”征文优秀论文一等奖。

自1992年以来,郝万禄在完成繁重教学任务的基础上,就国企改革和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等问题,发表了100多万字的论文、专著和论证报告。

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没有固定的现成的模式,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更是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开创性事业,闯和试的过程中,必然会有阵痛,会有牺牲,会付出代价。如果说战争年代军人要付出生命和鲜血的话,和平年代的军人,必须面对与繁荣社会形成强烈反差的并不富裕的物质生活。郝万禄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双军人家庭的一员,对此感受深刻。

郝万禄是任职四年的正团职干部,上校军衔,妻子也是营职干部,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他至今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外套。一件藏蓝色羽绒服,还是大学刚毕业时买的,一套猪皮沙发,有的地方磨得张了嘴还在用。而他大学时的同学、读硕士时的同学,有的就职于外资企业,有的自己办公司,有的全家移居海外,其物质生活水准,是郝万禄所不能比拟的。

更给郝万禄以强烈震撼的,是1996年由有关部门牵头组织的军队干部及家庭基本情况一次性抽样调查。结果显示:“1993年以来,军队干部的平均工资、收入与国家机关和企业单位相比,呈较大幅度的负增长。三年来军队干部每年定期增资为3.5%,扣除物价上涨因素,三年来共出现了30.3%的负增长,平均每年负增长11.6%。扣除物价上涨因素后,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资每年增长3,56%,全国职工工资平均每年增长4.75%。三年平均下来军队干部每年比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资少增长14.82%,比全国职工工资每年少增长16.01%。”

“军队干部家庭欠债面大,人均储蓄额低。参加抽样调查得到的军队干部家庭人均储蓄存款为1800元,同期全国人均储蓄存款为3100余元。军队干部家庭人均储蓄存款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57.3%。因家属下岗、解决住房、欠债、本人或亲属治病的原因,参加调查的20000户干部家庭中,有6554户干部家庭欠债,占33%,平均债务为7607元。其中营以卜干部欠债高达42%。”

“军人,从六七十年代的高收入阶层,降至90年代的中低收入阶层,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理论工作者,郝万禄心里涌起阵阵酸涩,他想起了他的大学时代——80年代初期。他们寝室里一位同学,有一件他哥哥送给他的绿军装,被全室同学视为珍宝,谁照相谁都要穿着它照一张。最后这位同学把军装作为珍贵礼物送给了自己。而今,如果问正在就读的高中生以后当不当兵,十个有八个会告诉你“不”;以前最让部队领导头疼的工作是分配转业指标,而今,那些年纪轻学历高的青年军官争着“阍转业”,以及早离开部队到公司发大财为幸事。军队是国家的柱石,提高军人生活待遇、增强凝聚力是军队建设的前提,也是创造“国家安全产品”的第一生产力。综观世界各国,即便是综合国力不及我国的发展中国家,为了吸引和保留优秀指挥和专业技术人才,鼓舞士气,稳定部队,普遍对军官实行高工资和较优厚的福利待遇,军官的实际工资比地方政府同级官员一般高出20%~50%。如果随着经济的发展,军人的生活反而每况愈下,谈何凝聚力?谈何战斗力?又怎能打得赢?可现实的情况是,军队建设面临两难选择。

一方面是用于军人生活福利待遇的投入总量均在增加,从1994年开始,每年投入的军费总量以两个百分点递增,提高军队福利水平的物质基础越来越厚实,但由于现行军队福利制度的种种弊端,造成军队现实福利水平和生活水平却呈相对下降趋势又难以遏制;另一方面,国家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和完善,为军队福利制度改革提供了制度性环境和体制保障,但现行军队福利制度与社会经济环境不相适应的态势又难以打破。

出路何在?这是个理论问题,更是个迫切的实践问题。1997年,中央军委委员、总后勤部部长王克在军委扩大会上提出了加紧探索后勤保障社会化和军官福利待遇货币化的问题,无疑,这对于一直苦苦思索这个问题的郝万禄,是一个有力的鞭策、支持和政策上的利好。就在这年的9月,他考上了国防大学研究生院的博士研究生,专攻国防经济专业,并把军队福利制度研究作为主要研究方向,他的博士学位论文选题就是《中国军队福利制度研究》。

迄今为止,国内的学术界和职能部门对军队福利制度的研究非常少,并且散见于对军人工资等方面的研究中;外军对福利问题的研究大都集中在具体福利项目上。所以国内外几乎没有全面系统地对军队福利制度进行分析的理论成果。摆在郝万禄面前的,是在一张白纸上,构建起军队福利制度货币化的理论体系。

跋涉,又是艰难的跋涉!要创建一个全新的理论体系,谈何容易!

要分析现行的传统的军队福利制度的利弊,提出一个新的命题以及新命题的概念、职能、基本框架、理论背景、运行模式、研究方法、研究思路与结构安排,真是千头万绪,要做的工作太多啦!

多年的治学生涯,使郝万禄养成了科学严谨的工作习惯。为完成这部著作,他制定了详细的工作日程,把每天9小时的工作时间增加到12小时,开始了他的科学研究工作。

这是块难啃的骨头,难啃的骨头也要啃。除了每天铁定的下午一小时爬山时间外,郝万禄把他的娱乐时间降到了零,在浩如烟海的资料堆中,他一遍又一遍地提炼命题、推敲观点、寻找数据、推演模型,常常忘记时间,他宿舍里的灯,总是最晚熄。为了考察军队福利制度的历史沿革和演变,他多次到总后有关部门,从土地革命时期全苏大会发的文件一直查到1999年的总后勤部文件,翻阅了上百万字的文献资料。然后又是比较分析,建立数学模型。有时候真怀疑自己选题选错了,不想搞下去了,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往往是一瞬间的念头,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在这个庞大的工程中,最让他绞尽脑汁的是构建理论框架。纵观经挤学发展史,无论是古典经济学家、新古典经济学家,还是现代经济学家,他们在研究和发展其经济学说时,总是在一定的假设前提下进行的。那么军队福利制度的研究是否可以放在市场经济这个平台上?他从中受到启发,运用福利经济学、现代公共财政理论、现代制度经济学以及相关的经济学前沿理论,放在以现代市场经济国家的福利制度和中国军队福利制度现实的大背景下,对中国军队福利制度的基本结构和主要现象进行实证与规范相结合的分析,确立了中国军队福利制度研究的基本理论框架。

中国军队福利制度的运行模式,是论文的核心部分,也是最出彩的部分。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切人点,郝万禄曾苦思冥想,寝食不安。

我军传统的军队福利制度,是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以及与此相适应的国防经济体制条件下的产物,多少年了,人们已经习惯了具有我军特色的“低工资——高福利”的分配体制,习惯了“以实物供给为主,以货币供给为辅”的保障形式。革命战争时期,军队又打仗又生产,供给制福利,实行官兵平等,保证了广大官兵具有高昂的斗志和士气,使我军赢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在和平建设时期,随着军队薪金制的实施,有保障的实物性福利分配,对于提高军人社会地位,稳定部队,调动军人劳动积极性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可否认,在我军的发展史上,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传统的军队福利制度使军队福利的基本职能在一定程度和范围内得以发挥,对于稳定国防、凝聚军心、拉动和牵引经济建设,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曾起过积极的历史作用。但随着我国国防经济建设战略指导思想的转变,随着我国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轨,传统军队福利制度越来越不适应国防现代化建设和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其历史局限性和弊端日益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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