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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1)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是不交,她一日不交,人家就一日不舒服。祸根儿就从这埋下了。

一九七二年,她发现二轻局经理部仓库保管员陈××有盗卖钢材、私吞货款行为,七三年、七四年、七五年,她和其他同志又多次将陈××查获。作为政工办公室负责人,她多次向领导反映,某位副局长却一再阻挠,不让深究。

陈××为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贪污盗窃而又不被追究呢?群众洞若观火。有人说:陈××想捞一千元,他就得贪污两千元,留出一千打通关节。不然人家那么卖力给他打掩护?

一次,一位同志对徐秀英说:“明摆着,咱要再查,就得受打击。”徐秀英答道:“咱们都是老党员了,宁可受打击也不能昧良心,丢原则。”不久,经理部为了同东北林区拉关系搞木材,违反规定动用库里钢材换来白面、香油、花生米、自行车等去送礼,徐秀英坚决反对,并向上报告了这件事。这又在旧帐上加了新“债”。显然,一场“明摆着”的打击报复正等待着她。

天遂人愿,“机会”送上门来了。一九七七年五月,二轻局的卡车在外县轧伤了人,局里派徐秀英和曹济川去处理善后事项。执行任务时,徐秀英被歹徒打成脊椎骨折,衣食不能自理。这是工伤,本应由局里负责护理,局里不管;派个人去找肇事者所在单位,由他们负责总可以吧?连这事也不管。徐秀英的老件,原地区农业局副局长胡芸阁,“文革”中被毒打致伤,七四年从干校回来不久就去世了。七六年,她的小儿子又在唐山地震中遇难夭亡。如今大儿子在部队服役,女儿在十几里外的工厂上班,谁能照顾她呢?她孤独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以泪洗面。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于把一切希望都寄托给党了。七四年到七七年,一连串的不幸没有把她压倒,她忍着悲痛,为揭发坏人,为维护党和国家的利益四处奔波,调查材料。可是今天,她觉得再没什么可依靠了。她毕竟是个女人哪!她想到了死,想到了自杀…她的心思被女儿看出来了,被一些老同志知道了,局里的群众也偷偷地来看她。人们劝她:“老徐,你可不能死啊!你一死,那案子的材料不就落在人家手里了?人家正盼你死哩!”一句话把她震醒了:“就为了这场斗争,我也得活下去!”她终于熬过来了。

但是,这年十月,徐秀英刚能活动,局党委便做出决定,让徐秀英交出了陈××的全部材料。材料一交,公开的打击报复就开始了:政工办公室另派了负责人,她实际上已被剿夺了职务。紧接着,他们又利用揭批“四人帮”的第三战役的机会,在办公楼里贴满了“揭批”徐秀英的大字报,说她“文革”中“踹人两皮鞋”,(徐秀英是小脚,一辈子没穿过皮鞋。)又说她从一个老干部家里抄走“八双象牙筷子”。(此人年年吃救济,他买得起象牙筷子吗?)并说这标志二轻局的“群众真正发动起来了”,组织全系统的人来参观。此后又扣发了她上访期间的工资,取消了她的奖金——这种“奖金”每人都有,包括贪污分子陈××,唯独“反贪污分子”徐秀英没份儿!

不法横行的当权者,用自己的双手垒起了债台,逼得徐秀英不得不把揭发陈××放在一边,而为控诉打击报复,维护一个共产党员和共和国公民的合法权利而斗争。

从七七年到八二年,她写的告状信底稿摞起来足有尺把高。她那双脚印早盖严了从二轻局到地委的三华里路。她找过地区工办、经委、纪委,找过前后几位地委书记、副书记和专员,也找过中央和省里派到邢台的调查组,上过省城也上过北京。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她曾经感动得流泪,也曾经伤心地痛哭。她究竟流了多少眼泪,只有那块褐色方巾有数。

在她上访的五年间,上级先后派出了五个调查组。其实案情早已查清,地委领导也曾多次指示二轻局给徐秀英“落实政策”,但问题始终没有解决。为什么?这些领导同志大概忽略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却被打击报复者看透了:不管谁的指示,最后都得通过本单位的当权者,而这些当权者正是“被告”本身。某局长曾多次叫号:“你告吧!告到哪儿也得回来找当地党委!”某经理气魄更大:

“你告到联合国我也不怕!”

多少富有正义感的老同志和普通群众,都以种种曲折的方式同情过她,声援过她,久而久之,也觉得胜利无望了。一位老同志去世之前对她说:“秀英啊,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不是斗争胜利的准备,是失败了回家种地的准备……”

回家种地她不怕,连她的孩子也有这个准备。可悲的是:按着组织系统,该找的她都找了,该办的都办了,却一事无成。她担心自己没有力量再斗五年了……一九八二年七月的一天,徐秀英偶尔从广播里听到一则消息:省委第一书记换了!“高扬!”这个名字对她究竟有什么意义,她还不清楚,但毕竟是一线亮光。过后她又听人议论,说高扬原则性强,办事认真…一找高扬去!

她只有这一线希望了。

八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徐秀英被请到了第一书记的办公室。她暗暗地给自己打气:不管他爱听不爱听,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一生中也许只能告这一次了。渐渐地,她发现高扬听得很用心,还常常插两句问话。说到某经理的话:“你告到联合国我也不怕!”高扬很生气,说:“这哪象个共产党员,这是野人说的话!”

徐秀英得到了鼓励,拘束感无影无踪了。她哭着、说着,恨不能把几年的冤屈和积愤一下子都倒出来。

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到了。秘书几次进来,提醒高扬去食堂吃饭。高扬摆摆手说:“再等一等,让人家说完。”

从五点一道说到七点半。高扬把她送到门外,对她说:“徐秀英同志,你放心,这些坏人坏事一定要搞清楚。”

在这片十九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省委第一书记可算最有权威的人物了。可是谁要是以为他的权力可以无所不达,那他就还不了解“文革”后的中国。

八月二十四日,徐秀英被请到地委会议室,同地委常委们一起,同二轻局局长一起,听取了地委派驻二轻局的工作组的汇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隆重而新奇的场面。徐秀英知道,是高扬同志的批示下来了。

工作组经过调查,再次证实徐秀英反映的陈××贪污问题、二轻局领导打击报复问题基本属实。地委书记当场宣布:“徐秀英同志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敢于同贪污盗窃等不良行为作斗争,今天我代表地委支持你。”接着又对二轻局局长说:“过去地委对你的工作支持不够。今后要把陈××的问题彻底搞清,把对徐秀英同志的错误态度彻底改过来。要开群众大会宣布,清除过去散布的不良影响。”

事情已经办到这一步,徐秀英以为再没有什么问题了。回去以后,某局长并没有召开群众大会,也罢了,能恢复她的工作就行。五年没工作了,她没有忘记她是个共产党员,她不是为了几元工资、奖金才告状的。八〇年初,这位局长曾经训斥她:“就你事多,有你的工资,还非要工作!”徐秀英伤心地说:“局长,你我可都是老党员了,你想想,‘文化大革命’十四年没让你工作,你心里啥滋味儿?”

徐秀英不明白:人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让她工作!有你这个疾恶如仇的人管政工,心里有鬼的人会舒服吗?还能明目张胆地搞不正之凤吗?

徐秀英等了几天没动静,就去找局里—位领导,领导告诉她:“你的问题归经理部,你去找他们吧。”徐秀英从二楼来到一楼经理部,新任经理(原经理已调走)说:“还没研究哩,我没见着文字。”整整一个九月拖过去了,他们象踢皮球一样,把徐秀英从楼上踢到楼下,从楼下踢到楼上。最后,那位局长干脆回答她:“实话告诉你吧:是我不同意宣布。愿告你去告吧!”

这是十月五日的事。

官司打了五年,闻名遐迩,邢台市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事情的结局。公理究竟能不能压倒邪恶,看来还是个问题。

十月八日,有人悄悄告诉徐秀英:“听说高扬书记到邢台来了。”

徐秀英沉重地叹息一声:难道非得再麻烦他不可吗?

十月八日,高扬没有来。这天,他在赞皇县听汇报时插话说:“现在歪风邪气严重,他们就是欺负我们掌权的人太软!”

十月九日,高扬还没有来。这天,他在临城对县委的干部说:“对那些违法乱纪的人,该严的不能宽,宽了就等于犯罪,人民就不能原谅我们。”

十月十二日,高扬仍然没有来。他在沙河的会上说:“咱们要硬气一点。我们有纪律嘛,国家有法制嘛!”

十月十三日,徐秀英在招待所仍然没有等到高扬。他在邢台市里的工厂做调查,听取市委汇报时,他点题说:

“说说社会风气,说说干部敢不敢得罪人……对违法乱纪的人不敢管,这也是不正之风!…一你们处理不下去,给我打电话嘛,给我打电话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十年动乱,对我们破坏最大的是什么?党风!对我们的四化大业,对人民群众的信心和信仰影响最大的是什么?党风!为了党风的根本好转,中央三令五申,作为党的老战士,作为省委第一书记,高扬时时处处注视着这个有关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如有“战场”,他随时准备冲锋陷阵!他寻找着突破口。

十月十五日,徐秀英一到招待所门口,小招待员就招着手,神秘地告诉她:“来了。”

高扬的秘书接待了她。“你的问题,高扬同志不是批示过了吗?”待徐秀英说出批示以后的情形,秘书吃了一惊……是啊,谁能想到在我们共产党的组织内部,会有这等事呢?

十月十八日,高扬听取地委的工作汇报。谈完了别的,他话锋一转,问:“徐秀英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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