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未接话,只听贵妃说道:“皇上来得正好呢,今日妾可算见到美人儿了,当真是天上掉下来似的,看得妾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呢。”
苏婉心咯噔一下,这贵妃娘娘什么意思?
皇上看向贵妃,笑着道:“哦,这宫里还有比你更美的?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脸上的笑容似僵了般,也只能挂着笑,说道:“哪里比得上汐贵妃出水芙蓉,天生丽质。不过还是个孩子。”
皇上一听倒来了兴致,问道:“谁?你也见过?”
似乎在说,你既是见过,怎么没引荐呢?有失皇后之责。
燕洛云坐在那里神情自若,但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心,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的,早一日见面早一日好,若是被皇上私下遇到,怕才是真的难以处理了。
皇后不急不慢的道:“还能是谁,就是前几日妾同皇上提过的外侄女,昨日进的宫。妾与她的母亲是姐妹,又是手帕交,她母亲去了,妾很是伤感,这才想着接进来看着了慰忧心。”
皇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问:“今日可来了?”
皇后面上虽仍是笑着,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看了看苏婉道:“婉儿,还不上前拜见皇上。”
苏婉得了皇后令,这才跪下,行了跪拜大礼,道:“苏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道:“抬起头来。”
苏婉半抬起头,一是天颜不可正视,一是让皇上瞧不真切。不管人家说她美貌是真是假,她都不该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上半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的说:“温通,取了去年供上来的缎锦赏一份给……苏婉姑娘。”
苏婉倒没什么,燕洛云心里却是一紧,皇后也是看在眼里,这缎锦在燕国比不得在赵国普遍,只有皇族之人才能穿,可即使是在赵国也只有达官贵人和皇族之人能享用。
苏婉瞧不见皇后和燕洛云的表情,听到皇上有赏,不管她想不想要也只能说:“小女谢皇上恩典。”
等她起身回坐时留意了皇后和燕洛云,两人如出一辙的担忧,虽然在别人看来那只是太过平常的表情。苏婉意识到,这礼怕是太过了。
也不知是何原因,苏婉竟看了看对面的贵妃娘娘。她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看着皇上与皇后。
而此时,皇上似乎还看着她这边,只是皇上是在看她还是……苏婉决定不多想,埋头吃东西。
一时间,各人各怀心事,喝酒也好,赏乐也罢,倒不多言。
舞者刚一退下,正是换场之时,贵妃娘娘举起酒樽,迎上帝后,道:“宫中难得如今日这般,妾薄酒一杯敬皇上皇后,愿大燕国泰民安,帝后福与天齐。”
皇上很是高兴,一饮而尽。
贵妃又说:“皇上,妾听闻苏婉姑娘琴艺不错,何不来上一曲助助兴?”
苏婉低头呆坐,怎么又扯到她这里了?!这贵妃娘娘出生世家,会的乐器哪是她能比得上的,再说,抚琴之人不是早已候在外面了吗?此时却要她来弹奏,是何用意?
皇后略微看了看苏婉,笑着说:“汐贵妃好灵的消息。”不等汐贵妃回话,皇后转向皇上道:“也无不可,便是妾也不曾听过呢。”
皇上听皇后如此一说,欣然同意。
苏婉最烦的便是将自己聚焦在众人的视线内,焦点往往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一曲完,苏婉起身之际瞄到皇上,只见他正盯着自己,又似乎是穿过自己看到了别的地方。
不管了,行礼退下之时又看向燕洛云。他气定神闲,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待她坐下,皇上突然说:“温通,告诉那群废物,争论完了就回去,明日再论。”
温通得令退了出去。
汐贵妃道:“如此雅音,倒是令妾想到了良妃娘娘,那年她抚琴梨树下,片片梨花飘下,停驻在她乌黑的发上,那情景才真若仙境。”
皇上道:“贵妃说得极是,确是许久不曾听得如此美妙的琴声了。皇后,朕敬你一杯。”
皇后端起酒杯与皇上轻轻一碰,眼带笑意的喝下,余光却没有放过得意的汐贵妃。
已去的良妃是皇上心中永远的痛,带着愧疚的怀念更能让人失去理智。
宴后的正德宫并没有安静下来,因为皇上要留宿。
苏婉所住撷芳院虽属正德宫,但离皇后的正宫寝殿却有很长的距离,是以倒也无妨。燕洛云亲自送苏婉回院,一路上,下人们都只远远的跟着。
“洛云,你不担心吗?”
燕洛云轻叹一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只是父皇的赏赐确实重了。你可知这缎锦燕国每年只得五百匹,皇族里也只是有些地位的人才有。”
苏婉不答,她知道,便是在赵国,也断不会有人随意相赠。
燕洛云看他担心的样子,只得说:“你不必担心。父皇最近忧虑的事情太多,暂时到不了你这儿。”
苏婉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解。
燕洛云道:“燕国目前还有太多的问题,单是近日攀比一案引发的贪污案就有得皇上忙碌的了,更不用说还有军权的重新分配、世家大族的混乱、勋贵风头太盛等等……如今似乎还得预防天灾,事情一件接一件,容不得半点疏忽,他若真注意到你,怕也是希望通过你身后的力量来达成什么目的。”
苏婉仍是低头不语。
燕洛云瞧她这个样子,此时又已到了撷芳院的正殿内,下人们都散了,燕洛云才掰过苏婉的肩道:“不会有意外,我也不会让意外发生。相信我。”
苏婉轻轻靠在燕洛云怀里,她不是不知道皇上很忙,也不是不相信燕洛云,她只是一种直觉,不好的直觉。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又实在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燕洛云看她少有的温婉的靠在他怀里,便柔声安慰到:“一切有我,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