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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甚哉,忠义之足以邀天命、固人心而延世祚也。芝龙倔起海盗,适会世乱,唐藩拥立,满门封拜,拖金纡朱者盈列朝内,亦可谓不世之遭矣!于斯时辅翼孱主,保境安民,南联江、楚,东激吴、越,收山海之利以自雄,明之诸臣皆书生偷安,必不与之攘大权也;明祚得延,而郑氏俨然如闽王矣。岂不家国两荣哉!不此之务,而包藏祸心,开关延敌以冀未然之赏。哀哉!穿窬之智也。其为齑醢,不亦宜乎?成功果毅忠谅,感隆武一言之知,宁违父志、不肯负国,树牙穷岛、招致遗民;迹其十余年间蹀血海疆,鲸波为赤,未始不为圣世之蠹。然而人犹谅之者,则以惓惓故国之思,虽名号已绝而奉朔勿替,父老望之俨如十洲三岛,以为此中大有人焉。因之,擅两岛、开台湾,岂非天锡忠贞,令以一隅系天下望哉?惜乎!天不假年,赍志以殁;子孙骄淫,遂蹙其祚。伤已!当其驾风帆、统戈船,乘潮直上,破瓜州、逼采石、谒孝陵,传檄吴、楚,天下震动,事虽不成,故老犹艳而称之。然则,忠孝之事亦何负于人哉!

列传三十九杂臣传

金声桓

金声桓,左良玉部将也。以辽阳卫世职,累升淮徐总兵官,隶左后队。弘光元年,闯贼弃陕西东下,左帅欲避寇而无名。时朝廷昏乱,马、阮用事,猜忌诸镇,而传闻皇太子北来,且下狱,欲杀之。都人汹汹,诸镇皆愤,上疏争之。左客胡以宁因献计,令良玉伪授太子手诏,为坛而盟,恸哭誓师,部署三十六总兵而东,以救太子为名。至九江,即劫江督袁继咸,以江西属金声桓。会良玉死,军乱,其子梦庚至芜湖,弘光帝已被执,以其军迎降。豫王令诸将入朝,独声桓不愿北,自请取江西以献;王许之。乃与副将王体忠合兵还屯九江,宣言清马步二十余万旦夕至,降者免屠;巡抚邝昭解印逃,诸郡县望风奔窜。声桓至南昌,诸生数十人迎之入城,与体忠分城而居;金营于东,王营于西。署置官吏,诛铲侵剥诸豪强富家。体忠士马强,不时劫掠,声桓忌之。会薙发令至,三日未有应者。声桓诡曰:此王兵为梗也。明日,请忠计事,至则刺之。王兵大扰,攻金氏,烧得胜门,又烧章江门,格斗三日,杀伤略相当。王营私计溃散无主,势不能独立;声桓知其情,且战且招降之,以其军中旗牌王得仁统其众。是时。江西尽属金兵矣。声桓自以不烦一卒,传檄而定十三府七十二州县,数千里地拱手以授新朝,功最高,意且望封侯;及上功,而诏以声桓为提督、得仁为参将,视旧官更贬,两人意大失望。声桓乃恣为荒暴,大治帅府;役夫万人,穷壮丽。明绅士家赀百金以上,辄诬以反论,杀之,没入财产;江西人莫必其命。先时,隆武立,以杨廷麟为相,督师江西;万元吉为兵部尚书,镇赣州。隆武既败,十月,赣州破,两督师皆死;诸尝官闽脱归者,畏声桓不敢出。声桓为人阴鸷不泄,方南顾明微、内忌清盛,欲待四方有起者而自立。而北来有司愈摧挫此两人。得仁本起群盗,怍躁不堪折辱;则招致方士起宫观、立坛召致物怪,役使丁甲以自发舒。畜歌儿数十人,私居服明衣冠,张乐后堂,令伶人演郭子仪、韩世忠故事。由此,金、王两姓怨辞稍稍闻。自赣州之未破也,万元吉尝遣间使说声桓反正。声桓夜召与语,致殷勤。诸归客闻之,知可以口舌动也。各缘所知,私觌两人,微言隆武未死,杨、万尚在,公诚能以江西归者,封万户侯;声桓信之。后巡抚章于天至,遇诸将愈踞,日从索珍宝奇货。及旅见,又独与文吏割炙饮酒,坐声桓、得仁堂下,酒半顾而嬉笑曰:汝欲反耶?两人失色,媿其从骑。七月,得仁如建昌将发,于天遣吏追其饷银三十万。得仁大怒,搥案呼曰:我王流贼也,大明皇帝为我逼死,岂畏汝耶?声如虎吼,目睛皆出;乃杖吏三十曰:此三十万饷也。声桓闻之,谓其客曰:王家儿急矣。客有黎士文者,自荐于声桓曰:我独知隆武所在。声桓资以往。居有间,黎生夜袖镇江侯、维新伯两印以入,及玉刚卵一,刻「精忠报国」四字;曰:此隆武所赐也。声桓喜甚,佩之。八月,得仁归自建昌,声桓畀以隆武印。得仁曰:可矣。声桓曰:我闻乌金王新败于何腾蛟,已使人往觇,至而议之。及还,乃言乌金王不过小失利,今且大破明兵于宝庆。由是,二人狐疑相伏。已而,巡抚董学成亦觉金、王谋反有端,阳言欲奏闻,而索得仁歌儿海物,得仁滋怒。日夜闭诸匠为旗帜、鞍甲,炼火器。戊子正月既望,章于天如瑞州;或告得仁:巡抚且伏兵于瑞,待诏至而擒公。得仁乃于二十七日部勒全营,谒声桓;厉声谓曰:今日举事亦死,不举事亦死;等死,且为公侯乎?遂反。城门不启,杀董学成,捕逐诸官吏;令兵民尽依明服式,遣人擒章于天于江中。迎弘光大学士姜曰广与共事,称隆武四年。声桓自为豫国公,王得仁为建武侯,建置都督、巡抚、司、道、府、县等官,以两家私亲属吏宋奎光、黄人龙、刘一鹏、黄天雷、吴尊周、陈芳等为之;而诸客首言明事者并不及,惟陈天生、黎士文、林亮得部曹而已。诸客既失望,乃各自称故衔,出藏隆武札副,网罗山泽之士以自树党。天雷有妹殊色,得仁嬖之,故厚遇天雷。天雷折节下士,士多归之;建武之门,几倾豫国客,声桓勿善也。而得仁亦怒诸客鬻官聚众,恐其挠权;两人乃定计逐客。当是时,金、王门下乃有一侯、一伯、一巡抚、两御史、三侍郎、二十余都督;而诸自称隆武郎中、员外、监纪者,自陈天生以下皆桎梏搒掠,跄踉出国去。已知隆武实死,桂王立于广东,改元永历,乃诈称隆武禅诏,更署永历二年,又谋求益王子以监国。缙绅有识者,见其举事诪张,皆告勿出;东道义师侍郎揭重熙、詹事傅鼎铨等到城一日,并引兵还。城中独姜太保在位,助调兵食而已。二月庚午,得仁征西;有胡澹者,诣军门说曰:君侯拥清骑数十万,反清为明;冠带之伦,莫不企踵以望。今下九江易如拉朽,若乘破竹之势,以清兵旗号服色顺流而下,阳言章抚院请救者,江南必开门纳君;遂诛诸吏、更旗帜、播年号、祭告陵寝,腾檄山东,中原必闻风响应。大河南北,其谁为清守?此万世一时也。得仁异其言。及破九江,诸所卤获,皆自部送还。以其谋质声桓,坐客皆曰:此上策也。若西取武汉,连冲郧襄,与湖西南何氏鼎足相援;此为中策。万一不然,攻城破邑,所过不留,重为流贼;此为下策。若待永历至而后北伐,清兵猝至,婴城自守,则无策也。声桓顾人龙曰:策宜何从?人龙曰:三策皆非也。不闻宁王之事乎?昔宸濠反江西,以不备赣州,为赣抚王守仁所擒。今高氏在赣,奈何不虑?声桓心动,立议伐赣。三月丙辰出师,骑步舳舻水陆亘三日不绝,使使先赍册印予高进库。高氏本无意斗,及见书,怒曰:金皇帝耶?乃来侯我,且永历何在?使者不能答。遂勒兵出战。声桓使副将白朝佐御之;曰:战酣来助。朝佐追奔数十里,经至城下而大军不继;朝佐即收军归武昌,高得复入城守,相持七十日。四月十八日,大兵复取九江;南昌惧,城内外皆走。五月辛未,王师至石头,始议筑城。明日,铁骑满西山矣,哭声震野。声桓兄金成功降,奎光杀之。尽炽城外屋庐,不及者焚之,火光烛天。报至赣州,声桓耻之,徐引师还。十九日,与清兵战于北河,败之;获其大炮三,遂帅师入城,郭天才屯于南岸。六月二日,得仁悉精骑出攻垒,兵未集而大兵横出击之,大败于七里街。王师虽胜而大畏王名,虑其袭之。时夜惊曰:王杂毛来也。得仁生而囗〈悤页〉二毛,故云。越十日,竟城守莫敢出。大将军谭泰乃行营筑土城、堀濠沟,驱所掳丁壮老弱助役,远伐山木、发冢、斫棺以为濠底。溽暑蒸湿,死者无虑十余万。又起浮桥三所于章江,广袤七里;章江故深险,没水置石下桩,上更累木迭石以维舟。当洄洑湍駃处,死者又数十万。其在营薪樵、疲疫死者,亦什七八。围渐逼,诸将先后各托请援逸去;郭天才五战三胜,见城中兵不出,亦撤营遁。而得仁方娶武都司女为继室,锦绮溢路;忽城外大炮飞震,举国狂走,得仁惊。自是,酒荒日甚。声桓嚄恨而已;诸将佐问事,百不一应,惟责姜太保遣客号召四乡义兵。胡澹予太保书曰:国中拥貔貅百万,不能出寸步,日夜荒宴而眼穿外援。自金氏入城,囗〈月夌〉削富民、诛锄忠烈,而宿怨遍于四维矣。夫戴旧主、称宗国,固忠臣义士风动之资也;今独陈九思孤军百战,卒未尝通聘币。其受命隆武揭司马、傅詹事,已厌见其所为而去;其余,不过群盗假名义以行劫耳。以当北兵,如振落叶,虽众百万何益?且即义士如云,见前者摧折如此,而欲使为金、王出死力,其谁听之?相国处重门,不知所在白骨如丘;人之不存,兵于何有?姜读之默然。宋奎光忧之,以死劝背城一战;终不省。城中斗米六金。有狂僧自称摩诃般若,能以术解围;试之,以米五斗给兵民,自辰至酉,合城沾足以为神,共推国师。国师令城中皆念摩诃般若,而缚苇炬数千,人持一炬,爇其端,纵马大呼,敌即破矣。得仁觉其诈,鞫之,则北来间也;乃磔之。是日,并杀章于天、罢太保,以军事付金鸣时。启视公私仓廪,皆尽矣。或曰:此摩诃般若所摄也。城中斗米八十金,乃杀人而食,至父子夫妇相索就屠。百姓皆愿出城一战,而金、王终望外援,不许;民乃转为清耳目。然金鸣时善守,而王氏火器精悍,复相持数月。明年正月十九日,大兵以炮击城,山谷皆震,城遂破。姜太保死于偰家池,声桓衣其银甲赴死水;得仁欲突围,三出、三入不得前,击杀百人,卒被杀;余将俱死于乱兵。金、王起事凡八月,卒无成,而士民死者数百万人,咸咎姜太保之不智云。

金、王,庸妄人也。迹其始事,值亡国之隙、假新朝之威,传檄而定,不折一矢,岂其智力哉?其后乘民之疑,拥强兵、据名城,使用策士之谋,席卷以出,即未能振动中原,而长江上下必且响应,粤中中兴之机未必非一会也。乃困守孤城,坐待灭亡。呜呼!江汉之间,民之歼于左、闯者众矣;而其余孽乃复假名义以荼毒之,非其分野之妖氛耶?吾独怪:姜太保者,南渡名臣也;亦不量其无成,而与庸妄人共事,即有智者献谋、奇士设策,而惘惘不省。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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