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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黄瓯论词

康熙中,闽县黄御卜名瓯著数马堂问答,自天文至数学二十卷,曾于亲旧见其稿本。然惟五行之学颇精,方伯黄学圃淑琬称其占验无不奇中,中亦有一则论词。略云:余与友人拈韵作词,因论词要务头上,用韵嘹亮,学者苦不知务头为何物,亦从无有分明指出者。李笠翁乃以为词之有务头,犹棋之有眼,有此则活,无此则死。信如此言,则务头原无定位,惟佳句之所在便是务头矣,非也。窃谓务头乃词中顿歇之处,千里来龙,聚于环抱之地。盖于务头上用字嘹亮,则余韵悠扬,不致板煞,而有联络贯串之妙。余按此说尤非。务头言声,非言辞也。如李之说,是词中之紧句。如黄之说,是词中之主意。均于务头名义不合。南海梁章冉廷楠曲话云:中原音韵于北曲之务头,胪列甚详,而南曲绝无道及。啸余谱载务头一卷,究未析明。笠翁谓既不得其解,当以不解解之,不得为谜语欺人者所惑,此说良当。然余谓九宫谱定云:凡曲遇揭起其音,而宛转其调,如俗之所谓做腔处,即是务头。其论虽创而实确也。君徵度曲须知内有字头辨解一篇,字头即务头。所谓字端一点锋鋩,见乎隐、显乎微也。又云:善唱则口角轻圆,而字头为功不少。不善唱则吐音庞杂,字疣著累偏多,此则务头要嘹亮之说也。御卜又著振梅集、痴奴集、龙山集、振梅杂纪。其父名志辅,字翼素,著四书增删绎注、毛诗要旨、列国图考、全闽艺文镜、墨池试草、明诗选、翼斋文集,不知世有传本否。矮屋寒儒,埋头故纸,不可谓非有志之士,然而殊可悲已,故略其姓氏于此。

御卜又谓,词体如美人含娇掩媚,秋波微转,正视之一态,旁观之又一态,近窥之一态,远窥之又一态。数语颇俊,然此亦谓温、李、晏、秦耳,若苏、辛、刘、蒋,则如素娥之视虙妃,尚嫌临波作态。

徐兴公论词

徐兴公笔精中载词品十则,然如宣宗之寄生草,六如之黄莺儿,枝山之皂罗袍,王和卿之咏蚨蝶,林廷玉之咏酒,此皆论曲,论词只五则耳。五则中如引文衡山满江红调,错误近半,无乃失检太甚。兹为校正如右。“漠漠轻寒,寒字下句重出,别本作阴字是。正梅子弄黄时节。最恼是、欲晴还又雨,此句羡又字。寒又热。寒上脱乍字。燕子梨花都过也,小楼无那伤春别。此下脱“傍阑干欲语更沉吟,终难说”二句,遂令上片无结语。 一片片,榆钱荚。一点点,杨花雪。下二句与上二句原本互换。傍阑干、欲语更沉吟,终难说。此处脱“渐西垣日隐,晚凉清绝”二句,而误将上片结语赘此,语意节拍,俱不相属,尚得谓之佳作乎。池面盈盈深浅水,柳梢淡淡黄昏月。是谁人、吹彻玉参差,情凄切。”盖明代少讲减偷,故体制未辨,评骘多讹,兴公有意炫博,遂生笼东之谈。

兴公谓易安未尝改嫁。以为易安作金石录后序,在绍兴二年,年五十有二,老矣。清献公之妇,清献应为清宪,王阮亭分甘余话曰:闲中今古录论李易安晚节改适云,翁则清献,为时名臣。又引瞿佑诗话:清献名家厄运乖,羞将晚景对非才云云。以挺之为抃,谬矣。盖以阅道谥清献,而挺之谥清宪、故致此舛讹耳。郡守之妻,必无更嫁之理,持论精审,足为贤媛洗寃。国朝诸老,如竹垞、西堂辈,悉衍其说。

郑域,诸书俱云字中卿,此云字中乡。近海盐张咏川宗橚词林纪事于中卿词后小注词品云云,即是兴公此书,非升庵之词品也。四朝闻见录载中卿自作韩侂胄南园记,并砻石以献。韩以放翁记为重,仆郑石瘗之地。后韩败,郑获免。盖其人品不足道,而词自是作家。如生日念奴娇云:“嗟来咄去,被天公把作小儿调戏。蹀雪龙庭归未久,还促炎州行李。不半年间,北朝南粤,一万三千里。征衫著破,著衫人,可知矣。 休问海角天涯,黄蕉丹荔,自足供甘旨。泛绿依红无个事,时舞斑衣而已。救蚁藤桥,养鱼盆沼,亦是经纶耳。伊周安在;且须学,老莱子。”此等作肩随竹山,差无愧色。中卿,庆元中随张贵谟使北,著燕谷剽闻二卷,故有蹀雪龙庭之语。

四明近体乐府

浪淘沙二十八字绝句耳,李主衍之为五十余字。阳关曲亦二十八字绝句耳,元人歌之至一百余宇。词转于诗,歌诗有泛声,有衬字,并而填之,则调有长短,字有多少,而成词矣。故竹枝、柳技诸体,无非词,亦无非绝句也。然作谱者不录此体,则失词源。选集者尽录此体,又紊词界。若其人素不知按拍,而我于其诗卷中,强拈此等作,名之曰词,列入词选,不独燕书郢说,顿失作者初心。而又词又诗,反令二十八字并无一定归宿。况沉香被诏,旗亭画壁,采莲欸乃之篇,江南红豆之曲,无不登之弦管,尽应厕之减偷。今独取竹枝、柳枝而入之,则抉择更为失平,然则选词之不必选此体也明矣。近鄞人袁陶轩钧撰四明近体乐府十四卷,自唐至国朝凡百六十人,然如唐之贺季真知章,元之袁伯长桷,葛逻禄乃贤易之,明之屠田叔本畯,国朝之陈玉儿撰,羌无他作,只载竹枝、柳枝一二篇,遂得谓之倚声家乎。又各家序履历,而不序著述,令人无从考订,亦是一失。至近体乐府之名,本周益公必大词,却非陶轩臆创也。

宋赵立之闻礼选阳春白雪,将已作散列其中。近蒋子宣辑昭代词选,张荫嘉玉谷、沈瞻文光裕,实同排纂。而张、沈二君之作,互相参定刻入,且至四卷之多,皆非例也。当如绝妙好词载于卷末,则得矣。袁陶轩亦用此例,附录己作。其蝶恋花夹竹桃云:“一夜萧萧红雨湿。摇动微风,斜映疏帘月。不信武陵春寂寂。琅玕泪洒相思血。 人面那堪经岁别。翠袖当年,曾倚修篁立。沅水湘流都可惜。无情有恨花应泣。”赋物有新意,不徒工于粘合也。又秋闱题壁满江红云:“这破青衫,还只管、留他何用。单则是、年年矮屋,心枯骨痛。疏雨斜风诗鬓短,冷肴粗饭宫厨送。没奈何、把酒问青天,天如甕。 一点点,灯悬梦。一个个,虱逃缝。笑鼠肝虫臂,文章屈宋。烂得羊头君莫笑,看来鸡肋时偏重。问何如、傀儡上排场,随人弄。”陶轩困诸生二十年,举孝廉方正,卒不遇,故未免文章憎命之叹。有瞻衮堂集未刻。陶轩是书,刻于其甥郑耐生乔迁,耐生妹壻周克延世绪善倚声,尝欲绘周郎顾曲图,以匹陈检讨填词图。其寿菰山馆集,钱塘陈云伯文述称为直超北宋,早卒,耐生哀而破例附刻之。寒食浪淘沙云:“不了四山青。午暖啼莺。杜鹃花密碍鞋行。扶起纸钱风力大,会做清明。 我自诉卿卿。病与愁并。旧时潘岳鬓星星。浑不相干松树下,一椀青精。”又调云:“为爱藕花香。单等斜阳。断无气力晚梳妆。手了一枝黄玉笛,吹过南厢。 月自上蠡墙。今夜初凉。管他不惯野鸳鸯。坐到银河西转去,铁样心肠。”珍珠帘云:“睡魔去了眠难定。短屏山、又是灯花红烬。襆被孤楼,客里秋怀冷。多谢墙梢残月上,透一重、松窗帘影。休整。且不衫不履,栏干斜凭。 芳径。筼筜修倩,与芭蕉阔叶,浮青遥并。替我破寂寥,更送番风阵。只怪海棠花睡足,便紧唤、唤难苏醒。清境。做明朝、半日小楼诗兴。”病闷满江红云:“大约斯人,书不上、太常名姓。否则甚,壮年潦倒,兼之多病。花未春酣原不艳,草当风疾终须劲。怪奚奴、煮药日安排,萧萧鼎。 忙笔砚,猢狲性。愁岁月,蜉蝣命。忽梦中人告,此心休冷。天若早将君辈死,世谁更把吾文定。古须眉,何氏欲端详,鸡啼醒。”题虞小林绣幕围香读六朝图买陂塘云:“笑儒生酸寒骨相,谁消艳福如此。明经三十头颅老,那有寻常青紫。如幻耳。且幻出风流,红杏尚书事。簪花女子,算偎我添香,泥卿捧砚、都付半张纸。 人闲世。要赚金钗十二,商量先撇图史。后堂歌舞通宵宴,孰解咬文嚼字。吾语尔。者富贵繁华,莫把诗书恃。各言其志。愿椎髻挑丝,布裙舂米,娇女母边侍。”他如满江红云:“诗卷定因排闷富,酒肠莫为怜钱窄。”鹧鸪天云:“枫瑟瑟,获萧萧。许多秋影夕阳描。隔楼烟密长堤暗,一个僧归第四桥。”贺新凉云:“不料寻常薪米债,也满肩、付与英雄负。”又云:“思量西发长安笑。镜中看、酸寒骨相,公侯未肖。况挟兔园残册子,狠欠玉堂才调。其气疏达,颇不愧湖海楼中人。”竹垞选明词,未就而卒,述庵得其草本而梓之,即今所传之明词综也。余每惜其多渗漏,吴子律尝有补人补词之作,记其概于词话中。近读陶轩此书,所录明词,更出子律之外,凡四十八人。内若魏安、张楷、李文靖、邬昭明等十余人,皆竹枝、柳枝绝句耳。其成词者实三十余人,词综只登屠隆、钱光绣一二人,其余皆佚。夫四明一隅,尚且如此,则述庵之荒略多矣。况钱忠介肃乐、张忠烈煌言之辈,身为胜朝遗献,其词尤足增坛坫之光乎。当竹垞时容有忌讳,匿不得见,今则炳如日星矣。忠介唐多令云:“往事总堪嗟。归心逐暮鸦,二十年、南北天涯。破屋半间还未许,浮云外,旅人家。 白眼看繁华。风流安在耶。问奔驰、几辆麻鞋。欲借东风重拾取,早蹴损。牡丹芽。”满江红云:“满世疮痍,何独我、藜床支骨。应堪笑、新来病鬼,伴他贫客。一抹孤烟天外冷,数行香篆空中结。问年来、祠祷是何方,心头血。 春风起,幽禽说。秋草罢,听鶗鴂。叹几何生世,繁华顿歇。京洛鱼书千里恨,故园蝶梦三更月。怪阴阳、无故又欺人,凄凉绝。”忠烈步岳忠武韵满江红云:“屈指兴亡,恨南北、皇图销歇。更几个孤忠大义,冰清玉烈。赵信城边羌笛雨,李陵台畔胡笳月。惨模糊、吹出玉关情,声凄切。 汉苑露,梁园雪。双龙逝,一鸿灭。剩逋臣,怒击唾壶皆缺。豪气欲吞白凤髓,高楼肯饮黄羊血。试拨云、待把捧日心,诉金阙。”有声皆血,如过西台下听皋羽击碎竹如意时。董阆石含莼乡赘笔载忠烈就义诗极凄惋,有“生比鸿毛犹负国,死留碧血欲支天”之句。而全谢山祖望鲒埼亭集,忠介忠烈神道碑,叙述最为详核。或传谢山为忠介后身。

姜宸英与姚鼐词

姜西溟宸英曰:“少时与客为长短句,亦不下百余曲。”又曰:“记壬戌灯夕,与阳羡陈其年、梁溪严荪友、顾华峰,嘉禾朱锡鬯、松陵吴汉槎数君,同饮花间草堂。中席,主人指纱灯图绘古迹,请为赋临江仙一阕。余时与汉槎赋裁半,主人摘某字于声未谐,某句调未合。余谓汉槎曰:‘此事终非吾胜场,盍姑听客之所为乎。’汉槎亦笑起而阁笔。”湛园未定稿。今西溟集中无词,殆以不惬意而尽删之欤。然观四明乐府所录,如秋柳临江仙云:“五更知有恨,碧月冷于霜。”未尝非佳句也。姚姬传鼐曰:“词学以浙中为盛,余少时尝效焉。一日,嘉定王凤喈语休 宁戴东原曰:‘吾昔畏姬传,今不畏之矣。’东原曰,‘何耶。’凤喈曰:‘彼好多能,见人一长,辄思并之。夫专力则精,杂学则粗,故不足畏也。’东原以见告,余悚其言,多所舍弃,词其一也。”惜抱轩后集。然如咏芦花水龙吟云:“霜浓几夜,宿凫影压,玲珑秋碎。”咏秋蝶台城路云:“楼阴静悄。正欲向东家,又依残照。”未尝非合作也。今人既不能胜场,又不忍舍弃,头白有期,汗青无日,悲夫。

李裕词

李房山裕倡词学于四明,和者颇众,其自业亦时有胜撰。旅舍题壁菩萨蛮云:“篱边落尽西邻枣。空庭一半生秋草。予有白云心。相思在故林。 此间空郁郁。似兔难离月。梦也阻人还。门前一带山。”春晓罗敷媚云:“夜来翠幌春寒浅,醒也朦胧。睡也惺忪。多半迷离细雨中。 春皇太似人无赖,一度东风。一度残红。花信朝来到刺桐。”秋思醉花阴云:“月影渐肥梧渐瘦。不道秋来骤。夜夜望明河,屈指佳期,又落牵牛后。 手撷小红凉露透。晚砌金风溜。离思绕天涯,蓦地飞来,何处箜篌奏。”俞醉六经慕房山,欲得其传,适丧偶,遂娶房山女,翁壻齿相若,比尤词苑佳话。柳絮如梦令云:“片片飘来玉树。舞向珠帘开处。无力自安排,一任东风措置。且住。且住。带著春愁飞去。”其采桑子“柳会含烟榆会飞,画出清明三月天”。则与房山鹧鸪天之“海上秋多黄叶村”句同一工妙也。

西庐词话

陶轩西庐词话曰:最爱倪韭山象占清明卜算子云:“山上送春风,雨又萧萧下。红笑红啼两不分,是杜鹃开也。”尝戏呼为倪杜鹃。韭山尝自评所作不能蕴藉,先求疏通。夫不疏通未有能蕴藉者,韭山可谓知言矣。余谓韭山戏为内人写照沁园春云:“请勿含羞,拂我吟笺,当君镜台。看一丸螺翠,同怜鬓发,三分脂粉,代晕双腮。比恁风流,房中京兆,而我头衔尚秀才。还无奈、每逢春离别,计日归来。 此中不尽情怀。怅少小、香闺梦几回。但朝朝柴米,忙将时度,年年儿女,老把人催。花落庭前,月明窗外,我亦愁深不可猜。春何在,且微挑言笑,略展眉开。”此真可谓疏通矣。且以画眉之笔,转而传神,吾知其非貌寻常行路人比也。

顾梁汾词

顾梁汾短调隽永,长调委宛尽致,得周、柳精处。迹其生平,与吴汉槎兆骞最称莫逆,秋笳之诗,弹指之词,固是骚坛二妙。其寄汉槎 宁古塔贺新凉云云,浓挚交情,艰难身世,苍茫离思,愈转愈深,一字一泪。吾想汉槎当日,得此词于冰天雪窖间,不知何以为情。后来效此体者极多,然平铺直叙,率觉嚼蜡,由无深情真气为之干,而漫云以词代书也。

梁汾咏寒柳临江仙云:“西风著意做繁华。飘残三月絮,冻合一江花。”又云:“永丰西畔即天涯。白头金缕曲,翠黛玉钩斜。”咏梅浣溪沙云:“冻云深护最高枝。”又云:“一片冷香惟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待他移影说相思。”剔透玲珑,风神独绝,诚咏物雅令也。比之排比嫩辞,襞积冷典,相去岂不万万哉。余尝怪今之学金风亭长者,置静志居琴趣、江湖载酒集于不讲,而心摹手追,独在茶烟阁体物卷中,则何也。夫咏物南宋最盛,亦南宋最工。然傥无白石高致,梅溪绮思,第取乐府补题而尽和之,是方物略耳,是群芳谱耳,便谓超凡入圣,雄长词坛,其不然欤。咏梅词亦见赏于容若,容若有忆江南一阕,即因此词而作。首曰:“新来好、唱得虎头词。”末曰:“标格早梅知。”中间即述此二句。可见好文章,知音自同也。恐观者未省,聊复举之。

纳兰词

纳兰容若成德深于情者也。固不必刻划花问,俎豆兰畹,而一声河满,辄令人怅惘欲涕。情致与弹指最近,故两人遂成莫逆。读两家短调,觉阮亭脱胎温、李,犹费拟议。其中赠寄梁汾贺新凉大酺诸阕,念念以来生相订交,情至此,非金石所能比坚。仆亡友侯官张任如仁恬,才高命薄,死之日,仆挽之云:“本是肺腑交,已矣,似此人间谁识我。可怜肝肠断,嗟乎,从今地下始逢君。”戊申,仆寓居 宁德,寒食怀人,凄怆欲绝,填百字令云:“春光似箭,看莺娇蝶懒,清明又到。梨树阴阴闻故鬼,如诉如啼如祷。南国家山,杜鹃滴血,绿遍王孙草。满城苦雨,柳条檐际飞扫。 却忆张籍当时,酒边戏语,百样添烦恼。寒食西风吹点泪,此际才为情好。一别六年,夜台无雁,幽信何从讨。孤游已屡,个人曾否知道。”盖仆曾与君泛论交际,君笑曰:“清明肯流几点泪,方见好也。”心怪其语不祥,越一年,而君竟殁。今读容若“后生缘恐结他生里”句,山阳闻笛,愈增腹痛矣。

汉槎梁汾友耳,容若感梁汾词,谋赎汉槎归,曰:“三千六百日中,吾必有以报梁汾。”厥后卒能不食其言,遂有“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句。嗟乎,今之人,总角之友,长大忘之。贫贱之友,富贵忘之。相勖以道义,而相失以世情,相怜以文章,而相妒以功利。吾友吾且负之矣,能爱友之友如容若哉。容若尝曰:“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又曰:“词虽苏辛并称,而辛实胜苏,苏诗伤学,词伤才。”渌水亭杂识此真不随人道黑白者。集中警句,美不胜收,略举一二,以与解人共赏:语密翻教醉浅。 心事眼波难定。如梦令花骨冷宜香。远梦轻无力。 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生查子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点绛唇感旧逗雨疏花浓淡改,关心芳字浅深难。浣溪沙妆罢只思眠。江南四月天。 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菩萨蛮雨歇春寒燕子家。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闲窗伴懊侬。 冷逼毡帷火不红。 不辨花丛那辨香。采桑子萧萧落木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一落索天将妍暖护双栖。山花子惜花人共残阳薄。春欲尽,纤腰如削。新月才堪照独愁,却又照梨花落。拨香灰天将愁味酿多情。鹧鸪天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蝶恋花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采桑子容若词有饮水、侧帽两种,其刻本有通志堂集、顾梁汾合刻两种。后袁兰村通复梓饮水词,附小仓山房合刻中。而最备者,莫如镇洋汪仲安元治之纳兰词,凡五卷三百二十三阕,比之袁本多百余阕,可谓搜罗无遗憾矣。然其中颇有失考。毛稚黄尝自度曲名拨香灰,其句法字数与忆王孙俱同,但平仄稍异,容若渌水亭春望即填此调,因其中有“飏一缕秋千索”句,故自名秋千索。琵琶仙系白石自度腔,容若中秋阕即填此调,只第六句比原作少一字,原作载词律第十六卷一百字类,仲安皆以为谱律不载,疑其为自度曲,非也。仲安刻是书竟,曾填齐天乐一阕,镌板分同人索和,真好事者。词云:“骖鸾返驾人天杳,伤心尚留兰畹。艳思攒花,哀音咽笛,当日更番肠断。乌丝漫展。认蠹粉芸烟,旧痕凄惋。拥鼻微吟,怎禁清泪暗承眼。 终惭替人过许,只为蘦落甚,重为排卷。白氎晨书,青灯夜校,忍记三生幽怨。蓉城梦远。傥梦可相逢,此情深浅。传遍词坛,有愁应共擀。”仲安填词有纳兰再世之目,替人句谓此也。

余德水金云:容若,大学士明珠子,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十九成进士,康熙癸丑二十二授侍卫,拥书万卷,萧然自娱,人不知为宰相子也。熙朝新语。丁药园云:容若填词,多于马上尊前得之。吴园次序饮水词末云:非慧男子不能善愁,唯古诗人乃云可怨,公言性吾独言情,多读书必先读曲,嗟乎,若容若者,所谓翩翩浊世佳公子矣。亡友芑川最爱此词,尝手录数十阕,并以百字令题其后。有云:“为甚麟阁佳儿,虎门贵客,遁入愁城里。此事不关穷达也,生就肝肠尔尔。既教谕台阳,携以渡海,辛亥台乱,勤劳殁王事,其棺附舟南下,中途遇盗,遗稿秘钞,俱付之洪涛巨浸中,悲夫。芑川又素爱李后主,每读其词,辄太息。尝与余立题分咏,余颇訾南唐之失政,芑川见之,愠曰:“若此多情人,岂可不从未减乎。”乃以自填黄金缕示予曰:“重瞳又见江南李。垓下悲歌,变出柔肠里。懊恼小楼风又起。天涯何处黄花水。 撮襟题遍澄心纸。好个翰林,可惜为天子。流水落花春去矣。断肠犹说鸳鸯寺。”组织往事,意在言表,真咏古之妙则,甚愧余之褊旦腐也,牵连书之,以俟后之续词苑丛谈者。容若所著,又有大易集成粹言八十卷、陈氏礼记集说补正三十八卷、通志堂集二十卷。

容若妇沈宛,字御蝉,浙江乌程人,著有选梦词。述庵词综不及选。菩萨蛮云:“雁书蝶梦皆成杳。月户云窗人悄悄。记得画楼东。归聪系月中。 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丰神不减夫壻,奉倩神伤,亦固其所。检集中悼亡之作,不下十数首,其沁园春自叙云: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呜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君圆。”觉后感赋长调:“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自那番摧折,无衫不泪,几年恩爱,有梦何妨。最苦啼鹃,频催别鹄,赢得更阑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信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堪伤。欲结绸缪,翻伤漂泊,两处鸳鸯各自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入愁乡。”容若颇多自度曲,玉连环影、三十一字落花时、五十二字添字采桑子、五十字与促拍采桑子字同句异秋水、一百一字青衫湿遍、一百二十二字一曰青衫湿湘灵鼓瑟、一百三十二字一曰翦字梧桐是也。若踏莎美人、六十二字翦湘云八十八字则梁汾所度,取而填者。容若所与游皆知名士。震泽赵函曰:“惠山之阴,有贯华阁者,在群松乱石间,远绝尘轨。容若扈从南来时,尝与迦陵、梁汾、荪友信宿其处,旧藏容若绘像及所书阁额,近毁于火,甚可惜也。”纳兰词序而稗官中红楼梦一书,或传为容若而作,虽无左证,然相其情事,颇相类也。若随园以为记曹通政,殆不然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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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一对一,女主痴情,男主强大,而且更痴情~~~宠文,非虐~~~本文五折优惠,一次性订阅全部VIP章节,只需要半价350个潇湘币~这里是哪里?好黑…啊~~~不要,不要,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摸她,还要撕她的衣服?一双手,在月光下,显得那么苍白令人毛骨悚然的手…好可怕,是僵尸吗?她就要被僵尸吸干血了吗?可是,吸血干嘛要脱她衣服?啊~~~惊声尖叫…一双温润的唇堵住了令这夜色躁动不安的魔音…他好热…好热…该死的,难道误吃了玉女果?这山洞里怎么会有其他人?他的手不由的抚上那具颤抖的身躯,上面是凸的,下面不带把…还有,“啊~~~不要啊~~~”会说人话。很好,是个所谓的女人。那先吃了她再说吧…他从小与野兽为伍,没见过什么人,不会说几句人话…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认定的女人.他狂妄霸道,“我说过她是我的!”他天真痴情,“娘子去哪,我就去哪!”他杀人不眨眼,直接用手把人撕成两半,还能做到不让半点鲜血染上身…他以手为剑,以剑气杀人,分尸杀人,手段残忍…推荐好友的文文:暗夜萧然《灵师》【玄幻红文】梧桐小丫《末端弃妇》凌阡陌《寒情沫沫》凌阡陌《爱妹》【兄妹痴恋】《爱妹》简介片段一:第一卷:【恶魔在身边】{第一人称}五岁那年,爸爸妈妈第一次把他领到我面前,告诉我,他是我的哥哥。从此我的噩梦便开始了…“妈咪,我要和当当一起睡。”小小年纪,妈咪同意了他的无理要求。“谁允许你早恋的!”十三岁,刚上初一,收到第一封情书,被他抢走撕碎…“你喜欢我抱着你睡的!”情书事件后......“哥哥…”“我说了不许叫我哥哥!”十六岁生日的夜里,他无情的夺走了我的纯真…第二日醒来,他便消失无踪…爸妈说他出国留学了…原来他早就预谋已久…(更多简介,请移步爱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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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她是自小遗落在外的丞相的嫡长女,在十八岁时被寻回。本以为自此能家人欢聚一堂,笙磬同音。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生母的厌恶,姐妹的嘲弄和陷害。最亲近的人一步一步将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现如今,她再也不会轻信谗言,任人摆布。她一定会让曾经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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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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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死了。死于喉癌。去年十月里,四哥先是右耳朵下侧淋巴肿大,说话呜呜哝哝地不清晰,拖上两个月才去医院,一检查是喉癌,都晚期扩散了。癌细胞沿着淋巴向内脏“哗啦哗啦”地洇染。四哥家住煤城,医疗条件自然不如省城,于是大姐领上儿子开车去把四哥和四哥的简单生活用品一车拉进了省城医院。医院离我现在的家不算远,这边刚安顿住下来,那边我跟妻子商量着就准备去医院看他。妻子遇事慌张,缺少主见,一个劲地抹眼泪,说“这可这么办”。妻子说这话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得这种恶病,拖到这一地步,注定凶多吉少,活不长久;第二层,四哥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生活,生病住院谁个去照顾?四哥过去有老婆,老婆跟他离婚了;四哥过去有闺女,闺女跟他不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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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原本平凡快乐的人,因为一些“你”“我”的原因而“改变”了,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可其实我们依旧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大海”和“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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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粉丝对云落的评价是什么?“我男神,好帅,好撩!!!”“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我们的宝藏男孩。”“没有黑料,全身正能量,做什么都优秀。”“累着了的睡颜都好可爱,好心疼。”“没有黑粉,只有嫉妒的人。”你再问陆亦洲对云落的评价:“我的!”……陆亦洲对那个,人前无害的小朋友,除了总想揉揉她的头,就是想宠着,想让她站在最高处无限闪耀。(对没错她就是女扮男装,娱乐圈+悬疑。入坑谨慎,概不负责。宠吗?糖要自己捡了吃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