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Jeffrey的通话,我还没能完全将我对以娜的愤怒模式转换过来。我走向以娜坐着的那辆车,环视一圈,看能不能找到刚刚开这辆车接以娜的男人,不过搜索了差不多半分钟,还是看不到我想找的人。这时以娜摇下车窗,伸出头来问我:“阿正,你在干吗?刚刚谁给你打电话?”
“你闭嘴!”我用连中环那边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之后……砰!!!我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一拳砸在车头处,我看到以娜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过我没有理她,转身走向前面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我上车离开,因为在保时捷面前我找不到可以对抗的理由。以娜背叛我的原因,一早就已经摆在我的面前,爱情和面包,难道真的会有人选择前者?
我感觉我输了,但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输给了金钱,而不是能力,我认为我只是失去了一个贪钱的女人,我还有我的事业。没错,我现在就要去处理我事业上的问题,我很快,很快就会处理好。
上环到中环的距离很近,我很快就回到公司。一进门,就见到我的老板,Marcus Lam。
“Marcus,刚刚Jeffrey打给我,他说……”
“行啦,我交给Jeffrey了,你和他谈。”
说完,Marcus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一直以来对我照顾有加,教会我所有工作上的知识,带我吃了人生中第一次上千元晚餐的老板,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没想太多,箭似的疾步走进办公室,坐在里面的是Jeffrey。
Jeffrey Wan,温世男,公司的业务经理,职位刚好高我一级,平日因为大家工作范畴不太接近的关系,我不需要也不会听他的话。而他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一早就想安插一个亲戚来坐我的位置。
Jeffrey是一个纨绔子弟,和父母一起住在云景台,小小年纪就去了美国读野鸡大学,毕业回来香港天天去兰桂坊泡洋妞。生活无忧,个人没什么能力,可硬是喜欢玩弄权术,他母亲和Marcus不知有什么交情,一进公司就坐上这个职位,公司里很多人都看不惯他。
Jeffrey见到我很嚣张地冷笑了一下。
“正哥,你舍得回来啦?”
“老板他说……Jeffrey,发生了什么事?”
4“什么事?上星期你订的那批吹风机,你坚持要用那家新的运输公司,我到今天都没找着,刚刚我打电话去船运公司查,那批货根本就没有交过去,现在船都开了,你说那批货到底去哪儿了?”
“不可能,我早上还打电话给运输员,他说今晚会把交货单传真过来,我再打去问问他。”
“你不用打了,我已经打过了。”我不理会Jeffrey,坚持打给那个运输员,但打了十几次都没人听。
“怎么样?找不到吧?”
“找不到。我明天会根据地址去他公司找一次,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
“不用了,林先生叫你先放个假,顺便把之前还没放的假放完,再回公司慢慢处理。至于那批货,要报警还是去运输公司问清楚,我自有安排。”
“不必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工作情况,我会自己向林先生解释。”
“正哥,刚刚林先生没告诉你这件事已经交给我跟进了吗?你不会还以为林先生很相信你吧?从年前你弟欠高利贷钱搞到他们派人来公司大吵大闹开始,林先生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还不知道?”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提?我们还知道你弟这几天出狱,你家应该会急用钱吧?”
“你说什么啊你?”
“我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啊,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明天Rocky会暂代你的位置,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会打电话问你,记得开机啊。我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也算为公司做一点儿贡献。”
说完,Jeffrey就走了。我呆立在办公室,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天之内,我会倒霉到好像被别人下了降头。其间以娜打了几次电话给我,我没接。所有的事都来得太快,我一直发呆,开着电脑玩扫雷一直玩到半夜三点。
我乘坐N961回屯门市中心的家,打开门,灯也不开就坐在沙发上。这时有人打开厕所的灯,我探头望去,面前出现的是一张我很久没见的面孔,一年前因为持械抢劫而去坐牢的亲弟弟——薛可勇。
看到可勇,我才想起,原来他今天出狱。我还想起,我们两兄弟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他犯事被抓起来的那晚,我在警察局当着几十人的面打了他一巴掌。
他坐牢初期,我因为生气,未曾去探望他。后来过了两个星期没那么生气了想去探望他,怎知高利贷又派人到我公司来闹事。接下来,我越发生气,直到今天,我才再次见到他。他,好像瘦了。原来我们两兄弟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他看着我笑了笑,走进厕所,端着一盆水出来走到我身边。
“哥,我差点儿就忘了洗完澡要倒盆柚子叶水。怎么这么晚,加班?”当时的我心情其实很差。以娜的出轨和公司货物丢失的含冤,我已经觉得很辛苦,现在见到一年多没见的弟弟,虽然他曾经做错事,虽然他连累我在公司被人说闲话,但我们始终有着二十几年的兄弟情,我好想上前去抱一抱他,问候他一句。
但是我没有。
我说:“是呀,我忙到连你出狱都忘了。今天是妈去接的你?”
“没,是阿栽接的我。”
“妈明明说了会去接你,你又避开她?”
“哪有,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就先走了。”
“你也长大了,妈这一年来为你的事劳心伤神,不要再整天对她不理不睬。”
“我知道啦,哥。我要和阿栽出去一下,你早点儿休息吧。”
“有没有钱花?哥给你几百元先用着。”
“不用了,阿栽今天还了之前欠我的几千元,我走啦,哥。”可勇的朋友阿栽,打小和我们在友爱邨一起长大,平时班都不愿意去上,天天跟家里人要钱,为人吝啬无品厚脸皮,又喜欢占别人小便宜,所以我一向都不怎么喜欢他。我总认为可勇之所以学坏以至于坐牢都是因为他,听到可勇说阿栽有几千元钱还给他,我都觉得有点儿奇怪,怕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又会做什么犯法的事。
突然,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伏在窗台上,看到一辆新款奥迪停在楼下,打开车门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我再仔细一看:咦,这人是阿栽?跟换了个人似的。第二天,一早起床,翻了翻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有八成是以娜打的,另外的是公司的同事。我打回公司问平时比较聊得来的同事我走之后的情况,他说不知是Jeffrey哪门子的亲戚Rocky已经坐在我的位置接手我的工作了。我听到之后深感不公,我平日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地为公司效力,现在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公司就这样对我?
我非常生气,不过我决定先解决另外一个问题,于是打电话给以娜。从昨晚坐出租车离开之后,她打了近二十个电话给我,但我全部都没接。我心中暗自得意,我认为这代表了以娜还在乎我,不想失去我,希望我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