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兆南惦记着月亮，借口谈工作，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或是发短信。月亮是多精的人，怎么能看不出来？
她没通告时，起床常常就到了中午。刚打开手机，就看见苏兆南的短信，说公司新到了一批货，堆堆袜，质量颜色都特新潮，想送她十双，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
月亮看着短信，撇撇嘴，不客气地回苏兆南道：“现在谁还穿袜子啊？还堆堆袜呢。只要买双好鞋子，不是冬天，光脚就能对付。”
苏兆南一见她回信息了，估计是醒了，立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装得挺严肃的，还是谈工作的口气：“月亮啊，正是考虑我们以后还要长期合作，我才向你推荐这批袜子的。你是脚模啊，不是别的什么模特，是靠脚来吃饭的。你可不能像街上随便的女孩子，动不动就光着脚丫穿皮鞋。你得对你的脚好一点，除了平时保养以外，还要多穿袜子，并且穿质量很好的袜子。用脚一时，养脚千日啊！脚这个东西，人们常常容易忽略它们，但它们其实比手更娇贵。你看那些手模是怎么爱护手的吗？平时洗手，连洗手液都很少用，怕酸碱度不合适，更别提吃手抓饭，或是提重物了。而脚却每天都要走，不是关在鞋子里，就是承受身体的重量，最容易受到损坏了。你一定要有职业精神，爱护脚像爱护我们的眼睛一样……”
月亮听着烦躁，跟老妈妈似的，有完没完了，不是看在客户的分上，电话早压了。她干脆说：“本小姐不穿堆堆袜啊。”
苏兆南赶紧说：“那穿护肤袜，养颜袜怎样？纯棉、加厚、柔软、亲肤，没事就套上，是很好的养护品，怎么样？在家里穿，连拖鞋都省了。”
月亮敷衍道：“多少钱啊？”
苏兆南：“哪里能要你钱呢，送你的。要不，我现在就给你送来？你住哪里？”
月亮不耐烦地说：“我在外地呢。回来再说吧。”
苏兆南的满腔柔情被这么戛然一挂，差点被憋出内出血。嘴巴张着，半天说不出话。
同事王强刚进来，见他这表情，立刻猜出八九不离十：“苏经理，又被人甩了？”
苏兆南缓过神来，冲王强：“什么叫又被人甩了？你见过我被人甩过吗？”
王强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没见过，还猜不出吗？你都这岁数了，还没个固定的女友……”
苏兆南自尊心大受伤害：“我什么岁数了？刚三十，我告诉你，男人三十正是花苞，又成熟又好看，还有经验。我想甩谁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强偷笑：“我怎么刚才听你要给谁送袜子去，没送出去？”
苏兆南自嘲：“这不是帮我们自己推销产品吗？”
王强说：“苏经理，这追女孩子送袜子是不是也太老土了？”
苏兆南说：“那不是正好有这么个借口嘛，我们是卖袜子的，又不是卖钻戒的。否则我直接送钻戒，不就带回家了吗？”
王强跟苏兆南同岁，可已经是两岁孩子的父亲了。苏兆南看他那从容的样子，心里又羡慕又嫉妒。
也顾不上逞强了，凑过去：“你看，虽然咱俩同岁，可你都当了孩他爹了，这足以证明你比我有经验。来，给哥教两手，当人家不爱搭理你的时候，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东西送到她的门上去？”
王强被人求，立刻很得意。先炫了一会，就跟大夫看病人似的，撕下一张纸，拿出一枝笔，就差搭脉了，问苏兆南：“对方是个什么情况啊？干什么的？芳龄几何，相貌怎样，性格如何？”
苏兆南真像急病乱投医，无比虔诚地说：“是个模特，二十五岁，个不算高，但很美。挺可爱的。”
王强疑惑地说：“模特？个不高？没你高？”
突然恍然大悟：“你早说啊，天天看你捧着个臭脚丫子看，原来是月亮那个丫头片子啊！”
苏兆南不满地说：“什么叫丫头片子啊？什么叫臭脚丫子啊？臭脚丫子那是你，人家那叫艺术。”
王强自知失言，赶紧点头：“好好好，那是艺术之脚。你给她送袜子，被拒绝了？”
苏兆南苦着脸：“可不。”
王强想了想：“别送袜子了，送那什么吧，护脚霜。弄瓶高级的，送给她。她干这个的，知道行情啊。公司正打算进这么一批货呢，美国的，小两千呢。你买一套，连磨砂修脚带滋润的。”
王强这主意，还真是出到点子上了。
月亮刚巧也才知道有这么一个牌子的东西，正打听着要人给她从美国带一套回来。苏兆南主动要送上门，她当然欣然接受。
“多少钱，我给你。”为了不让苏兆南想多了，她主动拿出八百块钱，就往苏兆南怀里塞。
苏兆南怎么能要呢，好不容易才把月亮给约出来了，收了她的钱，那不成你买我卖了吗，哪里还有约会的意思呢？
“不行不行，”他赶紧拒绝，又加上一句，“算我们公司奖励你的。以后还要合作不是？”
话这么说了，月亮就不客气了，而且把这份感谢，送给了于大海：“你们于总这个人，就是理解人。你看我就做了这么点工作，除了报酬，还给护理品。我说，他真的还是单身吗？”
苏兆南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自己费那么大劲，又掏钱又出力的，竟然功劳变成于大海的了。
可他也不能刚说完就收回啊，如果说是自己买来送月亮的，她还不又要给钱啊？
“是啊是啊，”他只好顺着她说，“他人确实不错。工作能力也很强。”
月亮想了想，突然凑近了苏兆南：“哎，我给你说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感觉特好。怎么说呢，于总这人特有男子汉的味道，特给人安全感，让你觉得吧，很正派，但也挺随和。你说是不是？”
苏兆南能说不是吗？
月亮眼睛一亮：“那你帮我和于总撮合一下呗。你帮我去问问，他对我印象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分上，苏兆南觉得再不说明白，就对月亮不好了。
他清清嗓子，拿出很诚恳的姿势来：“月亮，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就给你交个底。这事也不需要我去问于总，因为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他想什么我都知道。不错，他确实是单身，离婚两年多了，他的前妻，就是我的亲姐，所以我跟他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熟。”
月亮听到这里，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苏兆南继续：“他们俩是没什么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于总现在也很想找个对象，不仅是给自己找老婆，百分之八十还是为了给我那个外甥找妈。天下女人多了，可能当好后妈的，真的还不多。于总把这个事情，当成了一件大事。他得特认真地去踅摸，去了解。他对儿子的那份关心，我给你说，是天下做父亲的少有的。所以，至少有一点我是肯定的，他不会找年龄相差太大的女的，这不合适。”
月亮立刻说：“怎么不合适了，怎么不合适了？谁说年轻女孩，就没有母爱了呢？你听过那句话没，再小的女孩身上也有母性，再大的男人也有孩子气。我这个人，母性就特强。我从小的理想，并不是当模特什么的，而是做母亲。而且我自己也没孩子，正好可以对你的外甥好。还有，只要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夫妻感情就能好，夫妻感情好，家庭气氛就好，无形中对孩子也是很好的环境啊。我觉得你这么说不对，一定不是于总的真实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