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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古墓 极昼再临(2)

未来看到温格充满焦虑的面容,于是伸过一只手来揉她的脑袋,力度很轻,很温柔,就像从前。温格猛地一惊。忽然间她有了错觉,以为未来已经恢复了记忆,然而她抬起头,看到的还是一张灿烂的、纯真的笑脸,未来的齿间,还叼着一只半空的奶瓶。

“这样的话,我手里的王牌,就只有你了啊,碧儿。”温格闭一闭眼睛,站起来用力揪住碧儿的衣领,大声道,“沈铭溪的命,全在你的手里了!”

“我尽量。”这个时候,碧儿也只能这么说。

为什么女贵族会想要抓住极昼呢?极昼真的会光临S市的古墓吗?在那总是微笑的小丑面具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实容颜呢?

百战不殆的盗墓者极昼,同时也是行踪诡异的吸血鬼,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温格胡思乱想着,顺带望一眼身边的银色猫咪。未来沉溺在七彩毛线团中,脸上梦幻般的笑容,一时间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我们需要这样待几天呢?”温格托着腮兀自呢喃着。虽然现在是暑假没错,但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身上已经被古墓中的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了。不得不说,有时候蚊子比吸血鬼狠毒多了。

“实在不行,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碧儿将剑往身边一插,席地而坐,颇有大侠风范。

“那怎么行,这事因我而起,我不可以那么不负责任。”温格理所当然地说。

“温格,你真是个好人。”碧儿的此番夸奖,引起温格嘴角一阵抽搐。没过多久,古墓外传来一阵响动。温格和碧儿警觉地站起身来,只有未来一个人还蹲着玩线团。“哎哟,怎么了这是,你们在这里收门票啊?”几分钟后,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少女出现在古墓入口处,面含微笑地看看温格,又看看碧儿。温格这才想起自己居然没带相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名少女,她还认识。“小珊,你来古墓拍照片啊?”温格瞪着少女,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小珊和温格是同一所学校的高二学生,同级不同班,又都是记者团的记者,两个人在平时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竞争。假期里,都在为开学头一篇报道而努力奋斗着,但温格并没有意料到会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遇到自己的同行。

“唔,怎么说呢……”小珊揪了揪头发,“趁着这里刚刚被发现,怎么说也得大捞一笔啊……”

“大捞一笔?”如果小珊说的是照片的话,那好像的确可以大捞一笔……见温格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小珊就将温格拖到角落处,然后波澜不惊地摘下帽子,从中取出三枚飞镖,解开皮带,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又低头从长筒袜中取出一把瑞士军刀,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一气呵成。

温格已经看傻了眼。“我爸爸,我爷爷,还有我爷爷的爷爷,都是职业盗墓者,可以说我们家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盗墓世家。”小珊从容地展示完她的装备后又从容收起,整一整衣装,露出一个甜美自信的微笑,“其实校园记者这个身份只是我平日里的一个伪装,我顶着这个伪装,四处搜集各地古墓资料。这个秘密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既然我们那么有缘,我就大方地告诉你。”

小珊看着温格,期待温格有一些基本的回应,但是温格已经哑口无言。“那么温格你呢?你和朋友在这里拍照……”小珊的目光滑向温格脚边的一大袋口粮,“还是露营在此拍纪录片啊?”“我们只是单纯在这里野餐而已。”温格移开视线,信口编了一个理由,“我看这里风景挺好的。”

“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这次可以找到值钱的东西!哇哈哈!”小珊留下一阵张狂的笑声,不等温格阻止,人已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古墓之中。

“一个人前往古墓深处,真的没问题吗?”温格轻叹一口气。

“人家是专业的,别担心了。”碧儿咬着棒棒糖,说得云淡风轻。怎知碧儿话音刚落,古墓深处就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正是小珊发出的。

碧儿立刻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地冲向声音发源地,温格和未来紧随其后。冷不丁地,一张渔网从天而降,立刻将冲在最前头的碧儿包成了麻袋,跟在后头的温格和未来,勉强逃过一劫。温格连连倒退,稳了稳神,打量四周,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气。碧儿毫无疑问中了古墓机关,但是不能说他不小心,人命当前谁都难保理智,而小珊此时正趴在昏暗的一角,似是被重物击中了脑袋,已陷入昏迷。

而站在温格面前的,正是她十分想见,又十分不想见的小丑极昼!温格握一握拳,只有她自己知道,冷汗已经浸湿了她脊背处的衣衫。碧儿这个样子,根本毫无战斗力。如此与极昼正面交锋实在没有胜算。别说抓住极昼了,能保住自身性命就已经不错。“这机关是你设的?”温格咬牙,看了一眼在渔网中怎样都挣脱不开的碧儿。这渔网十分特殊,将碧儿捉住亦限制了他的行动,碧儿连腰间的剑都难以拔出。

“呵呵呵,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呢,女孩儿。”极昼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向温格打招呼,“机关哪会是我设的呀,只是你的朋友不小心中了机关而已。话说回来,你们还是与从前一样鲁莽呢,没侦察过地形机关,就敢往里冲。”

“拜托,这古墓刚被发现,我怎么侦察啊。”温格强作镇定,“而且,古墓探险又不是玩游戏,哪里有攻略可以让我参考……”

“几个门外汉,就想和我争夺古墓中的宝物吗?呵呵呵,不过很遗憾,我已经搜查过这里,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呢。”小丑极昼似乎十分沮丧地挥了挥手,“我闲来无事,就陪你们这几个小鬼玩玩,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古墓中的主宰。”

“很抱歉。”温格凝望着小丑极昼,深吸一口气道,“这次我的目标不是古墓中的宝物,而是你。”

“哦?原来是我吗?”极昼饶有兴致地吹了一声口哨。他一手叉腰,就这样站在温格面前,不进不退,似乎十分期待温格的下一步行动。

的确,校友被击昏,伙伴中了机关,四面楚歌,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境地的吧。温格僵在原地,只觉自己的腿有些发抖。

忽然,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自眼前降落,伴随着液体晃动的声响。条件反射般,温格急忙伸手接住,原来是未来专用的,镶着珠宝的奶瓶。

温格微微一怔。战斗一触即发。

未来如一只敏捷的猫般跃至半空,纤长的银发随着他凌厉的动作如银色的波浪般舞动。他用力一蹬身旁的树干,直扑向极昼,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他迅速出拳,极昼迅速接住,未来的拳头就停在极昼面颊旁三厘米的地方。因为接住未来的拳头,极昼整个人向后滑了数步。

“看来,这次你们带来一个有意思的家伙。”极昼漫不经心的语调中,亦多了几分严肃。

两位吸血鬼在寂静的古墓中展开激烈交锋。但这又不像吸血鬼的较量,更像是一只花猫和一只白猫争夺地盘。温格似乎都能听见猫叫声。

温格心急如焚,她尝试着摇醒小珊,抑或帮助碧儿逃脱机关,可是什么都做不成。

战斗中极昼几次想逃,都被未来封住去路,终于未来成功抓住极昼,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你到底是谁?”败在未来手中的极昼,终于失去了平日的从容,声音里有些许不甘。

“这个世界上厉害的吸血鬼我几乎都认识,但为什么我不认识你?”极昼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着,然而回答他的,永远都是沉默。

不会说话的未来将极昼拉扯到温格面前,邀功一般,用亮闪闪的眸子看着温格。

温格简直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未来才好。未来成功了,他抓到极昼了,简直像做梦一般。但是,为何尚未恢复记忆的未来,会创造出这样的奇迹?这完全不是五岁智商的人能够做出的事啊。

不过温格知道,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极昼,你也有今天啊。”温格对着极昼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虽然极昼戴着小丑头套,但是温格能感觉出他的表情一定相当不好看。“喂,快点儿把机关解除!”温格对着极昼下命令,“专业的盗墓者,一定知道如何解除机关吧?”“你让我如何解除机关?”极昼轻叹一声,扭头看一看自己被反剪的双手。

温格与未来对视片刻,未来十分配合地松开极昼的一只手。于是极昼伸手按动墙上的隐藏开关,碧儿身上的渔网立刻松散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渔网松开的同时,极昼立刻扬手打掉温格手里的奶瓶,未来和温格齐齐一惊。

碧儿扯开渔网,想要冲上来却为时已晚,温格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她就被极昼扛在肩上。

“要想她没事的话,就让开。”她听到耳边那个可恶的声音在说。碧儿和未来想也没想,沉默着退到一边,曾经的王子与刺客,此时步调统一如合作多年的战友。要是事情的发展不是那么可悲就更好了。温格闭着眼无比痛苦地想着。她听见耳畔的风呼呼作响,感受到极昼正扛着她在夜色中奔跑。对于吸血鬼来说,扛一头牛也不费吹灰之力,何况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喂,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啊?”温格气急败坏地问,但是极昼没有回答她。

极昼带着温格跳上一座房子的屋顶。从一个屋顶跳上另一个屋顶,直至来到一座三十层大厦的顶楼。大风卷起温格的长发,将她的视野切割成无数碎片。温格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记住哦,要斗过我,你还嫩了些,呵呵呵。”极昼忽然松开手。温格尖叫一声,从三十层大厦顶层坠落下去。她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直至一道银白的身影冲上来接住她。温格眨一眨被风刮得酸涩的眼睛,抬头看到的是未来那张让人安心的面孔。她忽然有些想哭。未来抱住温格,温格亦紧紧抱住未来的脖子。她眯起眼向上张望,极昼早已不见踪影。那个小丑,是古墓的妖精,来无影,去无踪。

她忽然不太明白,极昼临走前的那句话,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未来说的。

抓捕极昼的任务毫无疑问失败了。但没办法,生活还要继续。

空旷的音乐厅内,女贵族用下巴夹着提琴,一手旋转调音器,一手握住琴弓,为她的爱琴调音。她专注的样子如此优雅,纤长的黑色睫毛,就像黑天鹅的翅羽般柔软。

慢慢地,她放下弓与琴,抬起眼来。一位眼眶通红,头发凌乱,似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少女望着她,急促地喘息着,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你没有抓到极昼吧?”女贵族支起下巴,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凝望温格,笑容神秘莫测。

“我已经尽力了!”温格急急地走到女贵族跟前,迫不及待地解释着,“我和我的朋友都尽力了。我们完全没有想到极昼那么擅长逃跑,一不留神,他就消失在我们眼前,就像魔法一样……”

温格剧烈喘息着,一下车,她就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进音乐厅。她微一停顿,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她完全没办法想象,如果沈铭溪出了意外,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一直以来,那个说话毫不留情的天才少年,给予了她许多帮助。

她知道,他其实十分善良,可是她总是滥用这份善良,将他卷入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中。

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伤心过了。“请你放了我的同伴吧,不要杀他……”温格哽咽着,“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女贵族起身,将琴收进琴盒。

“不用哭得那么难看,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成功。其实,我自开始,就只是想戏弄一下你们罢了。”女贵族望着温格,半晌,轻轻叹息一声,“温格,你一直都没变呢……”

温格抬头,许久没回过神来。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女贵族很早以前就与她相识,但她又确实没有任何有关女贵族的记忆,难道她也像未来一样,失去记忆了吗……女贵族克丽丝汀上上下下打量温格一番,终是露出一丝苦笑。她将沈铭溪带到温格身边,就转身离开。沈铭溪看到面前挂着两行眼泪傻傻笑着的温格,实在有些迷惘。“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啊?”沈铭溪好奇地问。温格摇一摇头,继续笑:“总之,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沈铭溪微微一怔。他们这对冤家,一有空就彼此贬损,极少坦率地说出真心话。

但是,他们彼此都明白,无论他们怎样恶语相向,有一些东西,终归是不会变的。

永远都不会变。“那么,回家吧。”沈铭溪说。

“嗯,回家!”温格用力点头,再次露出元气十足的笑容。温格走出音乐厅,就看到专程开车来接他们一行回家的阿基德。车厢很大,因此也能装上昏迷不醒的小珊。温格不知道小珊的具体住址,决定将她送到医院就不再多管。因为实在太累,温格坐在位子上,就不想再动。“对了碧儿,未来不是失忆了吗,他的智商不是退化到小孩子的水平了吗,那为什么他的身手还是那么厉害?”温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此时碧儿靠在车窗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S市的夜景。“你知道精神防御吗?”

“精神防御?”

“以前我上过精神防御的课程,我相信,未来也上过。这种课程能够增强人的精神免疫力。也就是说,哪怕精神受到极大的创伤,把很多东西都忘掉,不记得自己的亲人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连智商都退化到五岁水平,但是,因为精神防御,大脑会完好地保存一直以来本体所习得的生存必备的技能,以此确保本体在精神状况不理想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很好地活下去。而所谓的生存技能,就包括格斗技能等。”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的意思是说,失忆的未来仍然要比普通人厉害很多倍?”

“的确是这样。哪怕失忆,未来的三百年,也不是白活的。”温格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去,此时未来靠在温格的肩上,似乎是在小憩。

他的侧脸如此俊美,又如此安宁,银白的睫毛长长的,似有微光闪烁。真是一只漂亮的猫咪。

但是非常帅气、非常厉害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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