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现下反倒是不好意思再问发生了什么，只咬了咬牙，让沈碧瑶赶紧离开这里，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模糊。
而沈碧瑶虽然害怕，但又怎么能在紫灵如此为难的关头离开，于是鼓足了勇气，不过声线仍是有些颤抖地对紫灵说道：“你再坚持一下，郎中就快来了。”
只是这句话的功夫，紫灵便觉得自己的神志又有些模糊不清，他赶忙甩了甩头，对沈碧瑶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口，灼热感便从小腹处徒然出现，几乎是在一瞬间要走了他的所有神志。
见他的眼眸有了变化，沈碧瑶更是不敢向前走去，但身子不受控制的紫灵则如同嗅到了腥味的野兽一般，一步步“逼近”。
沈碧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原地咬着牙，身子有些颤抖，水袖之中的双手紧握成全，欣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看着紫灵的目光，也微微的变了样。
而紫灵似乎是受到了方才的启发，自己的思绪与药力斗争的时候始终不能保持清醒，但在胳膊与床角撞击时，疼痛的感觉却能带来片刻清醒。所以在这次药力上头之后，紫灵便一直有种潜意识，因此模模糊糊间看到沈碧瑶痛苦的反应之后，他竟迅速弯下了身子，左手试探着抓向地面的碎片。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指，这让沈碧瑶远远看去都觉得揪心不已，随着一滴滴血落在地上，紫灵的眼眸也渐渐恢复了神采。只是沈碧瑶的泪已经从眼角接连不断地滑下，嘴唇也被她咬得没了血色。
一瞬间的清醒，紫灵脑中只出现了一个想法，便是自己让沈碧瑶惊吓到如此地步，实在太不应该。
可似乎是疼痛来得不够剧烈，只有一阵清醒，方才说了两句让沈碧瑶赶紧出去，却遭到拒绝之后，紫灵便觉得眼前又变得模糊一片，自己开始无法控制行动。
紫灵这次倒是并没有慌，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控制着右手抬起，猛地用碎瓷片朝自己的胳膊上划去，因为生怕力道不足无法让自己清醒过来，紫灵对自己的身子毫不怜惜。
于是沈碧瑶亲眼看着他狠狠地向自己的左臂划去，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映在了沈碧瑶的眼帘之中，连带着心也惊了几下。哪怕是平日里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免心惊肉跳，更何况是一个从未经历过打斗战场的女子，血液喷涌的刹那，沈碧瑶几乎要站立不稳昏厥过去。
因为药物的作用，紫灵并不能感受到太多的疼痛，但即使是这样也让他冷汗直冒，几乎说不出话来，又怕沈碧瑶担忧，便扯出了一抹笑。只是他并不知道，在血液的映衬下，这笑容尤为苍白无力，让人望来便平添了几分心悸。
“郎中为何还不来……”沈碧瑶有些焦急，挪动自己发软的双腿，微微将门开启了一道缝向外看去，却发觉院落之中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唤了几声，有丫鬟靠近，便又仔细询问了一番，确定郎中没有来到，且安排若是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进来，便又将门牢牢合上。
只是在这之间，她并没有看到门外不远处的烟儿，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神却是热切地看着紫灵的房间，等待着好戏登场。
她对自己找来的强力春药有充分的信心，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药物发作之后任谁也控制不了，而沈碧瑶届时一定会忍不住叫出声音，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有关紫灵和沈碧瑶的流言蜚语自然会传开。到时候就算是沈家有天大的本事，沈碧瑶也难逃声名狼藉浸猪笼的命运。
而紫灵在这之中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这样一来自己不但完成了沈若云交代的事儿，还巧妙地护了紫灵的周全。但烟儿到现在还不知道的是，沈若云安排她给紫灵下毒药并不仅仅是为了让沈碧瑶吃些苦头，而是想真的要了紫灵的命，好让紫枫在登基为皇的路途上少了大部分的阻碍。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借着月色，烟儿望着重新合上的房门，眼中的冰冷又盛了几分。
于紫灵而言，正经历着一生之中从未经历过的痛苦。为了保持清醒而故意在自己身上划下伤口，纵使深到血液不停流下，那疼痛也并不能坚持多久。毫不夸张的说，仅仅是沈碧瑶出门看一眼的功夫，他便又觉得视线模糊了几分，不禁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了左臂上的伤口，感受到一阵粘稠的同时，伤口撕裂带来的二次疼痛才让他找回了控制自己躯体的感觉。
沈碧瑶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撕裂自己伤口的动作就好似是在自己的心间拉扯一样。她握了握拳头，快步走向前去，忍住不去看那鲜血淋漓的左臂，不去闻房间里充斥的浓重血腥味。
纵使她是再无情的人，也见不得紫灵这般摧残自己的身子，只为了在她面前保持清醒。看到紫灵的表现，沈碧瑶已经知道他所中的毒应当是春药无疑了。心下有些犹豫，一边想着是紫灵帮了自己这么多次，若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就没了几次性命，如今用身子偿还也未尝不可，一边则想到将要与他发生接触便有些反感。
紫灵在清醒状态下，看出了碧瑶的想法，他微微低头，刻意扬起左臂使血流得慢一些，从而继续坚持下去，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声音好似是从齿缝之间挤出一般：“碧瑶，你快走……”
在他说这话的同时，沈碧瑶的余光瞥见他已经将碎瓷片挪移到了左手手心之中，纵使手臂依旧流着血，紫灵却还是怕疼痛的感觉不够，自己又被药效牵制，所以握紧了碎瓷片，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流了出来。
沈碧瑶想要夺过他手中的瓷片，但却被他闪过，嗓子一酸，眼泪却是止不住了，声音也好似是呜咽一般：“不要……紫灵，停下来……”
但紫灵却丝毫不为所动，他脑海中只有方才见到的沈碧瑶的恐惧，纵使当时救她于利剑之下，深牢之中，也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恐惧的神色，而这全然是因为自己，这让紫灵一时间揪心不已。
“紫灵！”沈碧瑶的声音扬了八度，“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害自己！”
“不然呢……”紫灵的眼眸一片赤红，咬紧了牙关，青筋依稀可见，面色极为痛苦，“莫非要本王伤害你么！”
刹那间，沈碧瑶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紫灵仍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动作，脑海中全是沈碧瑶方才那种害怕惊恐和疏离的模样，相对于这药效而言，她的难过才令自己更加痛苦。
虽然他口干舌燥渴望沈碧瑶口中的津甜，虽然他浑身灼热好似每一片衣服都成了负累想要尽快脱去，虽然他下腹涨的厉害好似随时要爆裂开来，但他依旧伸手将沈碧瑶缓缓推离了自己几公分。
沈碧瑶抬眸，很是讶异地看向紫灵的眼，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却不知只是这一眼，却让紫灵险些把持不住，深邃的眸好似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一般，晶亮的眼也有着勾人的魔力，比方才的吻来得更加动人了许些。
紫灵赶忙转移了视线，喘着粗气很是困难地说道：“快出去，郎中来了再随他一起进来，我没事儿……”
沈碧瑶一愣，却不曾想到他在药物的作用下，宁可割伤自己也要保持清醒，只是为了不伤害自己半分罢了，而他平日里虽对自己视若珍宝，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占有了自己的身体。
一时间感动自沈碧瑶的每一根发丝之中迸发出来，碧瑶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全部模糊成了一片，尤为清晰的便是紫灵苍白的面容以及一滴滴鲜血自左臂往下滑落在地上的模样。
这情深意重，恐怕沈碧瑶一世也无力承受。但每当紫灵眼眸混沌的下一刻，他都更加用力地攥了攥自己的左手，让瓷片往手心之中扎得更深一些，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疼痛地低吼，只是并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再对沈碧瑶造成什么伤害。
反复几次之后，沈碧瑶望着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倏然间觉得心也随着这一滩滩滴落的血颤动不已。
看着紫灵愈发苍白的脸，嗅着房内愈发浓重的血腥味，沈碧瑶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腿也软了，俯身蹲在了地上，呜咽出声。
第一次见到沈碧瑶这幅模样，紫灵虽然清醒却有种全然无措的感觉，想要抬手去摸摸沈碧瑶的头，如同摸灵琪一样，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血，于是只能与碧瑶保持一点儿距离，无力地安慰着，抵住那疼痛的感觉，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几分：“我没，没事儿……郎中应当一会儿就来了，别，别担心。”
这场面让沈碧瑶更为心痛歉疚，原本应当是自己照顾紫灵的，却成了他故意自残免得对自己产生冲动，现下自己竟如此脆弱地抱膝痛哭，让流了那么多血的他来安慰自己。
这般想着，沈碧瑶想再站起来找东西给紫灵包扎时，门却倏然开了，庭院之中的月光洒在郎中的肩头，随着他的脚步而透了进来。
刹那间，沈碧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这比前几次自己在最后关头获救所得到的感觉更加真实，也更加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