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这个……
这回轮到翘楚组织自己的语言了。
“我的好皇兄爱上了我的太子妃”这是方才慕容洵抛出的论点,针对这一句话,翘楚预计从三个方面进行逐层驳斥:
“一、你的好皇兄慕容沚并不爱我,证据是他还曾咬了我一口,断我血脉、吸我骨血,你混迹风月这么多年,可曾看过这样的爱?介于你已然知晓慕容沚的嗜血族人身份,我现在就算将这一曾经答应了慕容沚要保密的事情当作论证拿出来同你对质,也并不算我失信于人;
二、从法律以及伦理学上面严格来讲,我还并不能算作是你慕容洵的太子妃!一直以来,是你迟迟不愿意联姻,我来这东凌许久,是你迟迟不愿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分。就算是慕容沚当真爱上了我——虽然他同我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种爱慕关系,这一点,我将放在第三点引申来谈——就算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爱上了我,你也没有资格在此生气;
三、我对慕容沚,就像对你那两个叫云烈和云煦的侍卫一般。除了信任和敬仰,并无别的心思,他既是你的兄长,你我成婚之后便也算作是我的兄长,你总不能叫我成日对他横眉冷对的吧?慕容沚人家纯粹就是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面子上,帮了我这个朋友一个忙,就如同之前他帮我找走失的狗,或者是他帮我逃离北冽人一样。我不明白你为何见不得我们二人关系融洽?慕容沚人家同我之间那是非关风月、光明磊落……”
“可我并不光明磊落!”翘楚还没说完,便有人推门而入,说道,“公主过奖了。”
原本事情应该尽在翘楚的掌握之中,同慕容洵的辩论也一直有条不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方才她已经顺利将三条论点相继抛出,环环相扣。就在即将进入收尾阶段,总结陈词之际,偏生被人扰乱了思路、打乱了节奏。这样一来,处女座强迫症的翘楚可谓是怒从中来,凌然敛眉,甩头怒对殿门打开的方向。
推门而入的人竟是慕容沚!
只见慕容沚身着他的金甲银袍,头束玉冠,纹丝不乱,剑眉星目,身后是洒进殿内的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一如初见时那个明媚少年!
翘楚耳畔仿佛听见有人在吟唱:昔日少年依旧……思无邪……
眼前的慕容沚看得翘楚晃了眼。仿佛,不久之前他的狼狈颓唐已经一扫而光,他依旧还是那个儒雅温润的少年郎。
然而沧海桑田,见过他的獠牙,翘楚终究还是对他本能的疏远抗拒。
翘楚为自己这样趋利避害的心思而愧疚,毕竟是一同患过难的生死之交,若非自己的叨扰,慕容沚说不定也无需将自己的秘密暴露人前,继续做着他的翩翩君子。
翘楚以为,自己这样现实多少是有些伤人……是以,当慕容沚的眼神凝过来的时候,翘楚象征性的对他报以一个友好的、坦荡的、故作亲近的笑,以此掩饰自己方才那些有违君子之道的想法。
虽然翘楚从未自诩君子,然则,近朱者赤,瞧见了慕容沚那一身正气,翘楚要是显示出刻薄炎凉的势利样,又于心何忍呢?
就在翘楚咧嘴笑得正欢的时候,八颗牙突然就在唇边僵住了一瞬。
是突然而不是忽然。
突然比忽然冒失,忽然带着点儿倏忽惊喜的浪漫,而突然,则是平地一声惊雷。
所以说,翘楚的那个困顿住了的笑,诡异而突兀,实则是比哭还难看!
等等,翘楚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对劲——这慕容沚刚刚进门时喊了一句什么来着?
慕容洵将翘楚神色迷离的模样看在眼里,那一脸富有丰富的戏剧冲突的表情,从他的角度看来,却是一脸对于慕容沚毫无遮掩的痴迷样。
慕容洵越看下去,不禁越发怒火中烧。
再回想到方才慕容沚进门时吼的那句话——“可我并不光明磊落!”
皇兄,你终于承认了吗?
慕容洵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方才还在有理有据试图解释的翘楚:“对太子妃存了这样觊觎的心思,皇兄自然是不能再光明磊落了!”
翘楚扶额:猪队友啊猪队友,眼看着辩论就要胜利收官,半路杀出个慕容沚!
来就来呗,你老实呆着,一茶一坐,咱们三个人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这些翘楚都乐意奉陪!
你说什么劳什子的——不能光明磊落!?
慕容沚有些赧然的看向翘楚,凝视之中的柔情快要将翘楚给吞噬。
那些他不曾说出也说不出口的思慕,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知晓?
听墙根?!
没想到他慕容沚有一天也会做这样他从前万般不屑的事情。
他今日原本急匆匆赶来,想同她商议要事,却在门口听见了她同慕容洵的争辩。
他本该回避,抑或是现身。只是她的心,何其艰深莫测,为了窥其一斑,慕容沚竟然屏住呼吸,附耳倾听下去。
唔,原来是慕容洵在吃醋。可是她为了宽慰吃醋的未婚夫婿而说的那些话也太过薄情了!
只有信任和敬仰,并无别的心思?
对他慕容沚就如同对待云煦、云烈那两个侍卫一般?
你否决自己的心思可以,可你有什么权利连同我的心思也一起否定?
我帮你从来不是因为我乐于助人!
然而千回百转,当着慕容洵的面,慕容沚也只能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忽而想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想起之前听到了的慕容洵和翘楚之间的争吵,对他二人问道:“你们都已经知晓了?”
慕容洵闻言,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坐了下来,浅啜了一口茶,闲散道:“知晓什么?是知晓了皇兄的族人有意置我的太子妃于死地,还是知晓了皇兄对我的太子妃极为上心?”
翘楚觉得今日的慕容洵似乎特别钟爱冷哼。
慕容沚被提醒,翘楚的确是因为慕容沚以及他族人之故而身陷险境。
一时间,方才的怨怼似乎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纵然内心翻滚,却也只得绝口不提。看到她蹙眉愁思,却对她如何都怨念不起来。只觉一股柔情激荡,鬼使神差般灼灼凝住她:“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