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荒茫的雪夜里,柴昭一身黑色貂绒,领口微开露出高凛的颈脖,棱角锋利如同刀刻一般,灰眸迎着一众骠骑营惊惶失措的军士,大步渐近。
裴显退后着步子难以相信的吼道:“王爷……王爷……您……还活着!?”
柴昭才瞥视过他一眼,裴显脚心一软已经瘫倒在地,不住的磕着头道:“王爷赎罪……裴显知错,裴显知错了,王爷饶命!”
柴昭不再看他一眼,裴显身后的军士齐齐扔下手里的兵器,跪地哀嚎道:“王爷饶命!”
柴昭只字不语,解开身披的貂绒,赤黑色的一片飘落在茫茫的雪地上,柴昭束身的黑衣裹覆着他英拔身姿,见柴昭一步一步走近宫门,跪地的军士都跪挪开路来,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雪地,动也是不敢动。
守门的军士不等柴昭走近,已经轰然打开宫门,巍峨的大周皇宫在雪夜里倍显沉重难测,柴昭深刻的脚印坚实的踏在厚厚的雪地里,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殷崇旭走近浑身发抖的裴显,冷冷道:“绥城外,设下埋伏刺杀王爷王妃的……是裴将军的人吧?”
“末将……知错,末将有罪!”裴显咚咚的磕头声在彻静无声的夜里愈显突兀,抬起的脸上沾满了斑斑的雪迹,裴显扯住殷崇旭的衣角哭喊道,“殷都统,裴显受驸马蛊惑,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裴显是被逼的,绝非我的本意啊!还求殷都统替裴显求一求王爷……饶命!”
殷崇旭甩开衣角跟着柴昭道:“如何惩处裴将军所为,今夜过后王爷自会处置。拿下裴显,等候王爷发落!”
“饶命!殷都统救我!!”
殷崇诀缓缓踱近已如一滩烂泥的裴显,黑目幽幽打量着他道:“裴显,你在骠骑营的时候何曾看得上过我们殷家兄弟?如今死到临头还想着求我大哥救你?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殷崇诀抽出手里的佩剑,锋冷的剑刃轻轻划过裴显的脖子,黑目骤然合上,“嘶”的一声——洁白的雪地里已经溅红一片。
裴显还来不及喊出声,已经捂着渗血的脖子一头倒在了雪地里。
殷崇诀厌恶着看着心爱宝剑上沾染的血渍,蹙眉道:“真是脏了我的剑!”
“你杀了他做什么?”殷崇旭见弟弟一剑杀了裴显,惊道,“他犯下大罪,是死是活也该由王爷定夺…….怎么也是大周浴血的将领……”
“大哥!”殷崇诀不悦打断道,“此人该死!竟敢设计刺杀王爷和阿蘅!该死!王爷都没有怪我什么,大哥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了。”
殷崇旭转身看去,柴昭身姿凛凛直往深宫而去,裴显之死在他看来如同被殷崇诀随手碾死的虫蚁,压根得不了柴昭的侧目一看。
再看向殷崇诀高昂得意的年轻面容,殷崇旭低叹了声道:“也罢,随你便是。”
殷崇诀别着手跟在柴昭身后,目不斜视道:“大哥,今夜赢下的这一局,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殷崇旭垂下眼睫笃定道:“今夜,今生的赢局,都是你前头那人的。你我不过尽人臣所为,算不得赢家。”
“这也算不得?”殷崇诀故作惊诧道,“本来总还以为大哥淡泊,想不到……”殷崇诀垂眉一笑道,“大哥对赢局……期许更深。”
“住嘴!”殷崇旭露出对弟弟罕见的怒意,“今夜有的漫长,收起你的尾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