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前几年在闹禽流感时,为防招来带菌者,我家户主就把喂鸟的开支给取消了。后见没啥动静,我又把食罐一一挂起了。因时隔太长,怎么等,怎么盼就是没有露头儿的。大约两周后,挺身而出的竟是小麻雀!那一刻,小麻雀简直就是专门用来测试饭菜可否有毒的银筷子。其他鸟儿见小麻雀兴高采烈地吃了飞,飞了吃,这才扶老携幼地一拥而上。
麻雀的独特表现在觅食时尤为明显。它们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两只,三五只,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特灵活。仿照麻雀觅食方法而创造的游击战法被称为“麻雀战”,此种战术在抗日战争中,广被运用。
草草地记下了上述六种鸟儿的外在表现,心里所涌出的直接感受:一、大千世界,色彩斑斓,斑斑有亮点;二、鸟儿的心也是肉长的,由于我长期地提供免费三餐,像是感动了它们。不议其他,就说蓝坚鸟,如今那帮“又酷又帅”们,竟能展翅到我家窗前,来饱餐大花生了。
尽管我不懂鸟语,但从那眨眨闪闪的鸟眼里,我仿佛看到了信任和依赖。
小龙虾和老乌龟
绿草边,小路旁,一只身体像花生那么大的小龙虾正在争分夺秒地往前奔。我追上去,弯腰将它捏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一心想把它送到半里之外的小溪里。
不料,我的独断专行竟把它惹恼了。它戳直双眼,亮出一对大于身体的红夹子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在我面前发威耍狂,气不打一处来地跟我玩起了宁死不屈。
我提示它:“你咋不懂人心呢?我这是为了抢救你的生命,是在进行实质性的自然环保哇!跟你说,我只用两根手指就把能把你钳得牢牢的。你省省吧,尽着折腾多消耗体力呀!它不听我的,依然奋力挣扎,顽抗于我,毫不怯懦。”
我也寸步不退,不管它怎么蹬巴,怎么踹,不把它放到水里,我誓不罢休。
快快走,急急行,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溪边冲。
到了,我蹲下身子轻轻把小家伙往清澈的溪水里一放,欢快的浪花跟着就把它包在“芯”里,一起顺流而下了。
我直起腰来看着北去的细浪,心中竟顿生不舍之情。也不知小龙虾愿不愿意放生到这条小溪里?也不知这水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欺负它?哎呀,它妈妈或是它孩子会不会因找不到它而着急啊?
我深感不安,觉得自己这事办得不怎么样。可又一想,鱼儿离不开水,虾儿也不例外呀?把乐水者放到小溪里,该是好事一桩吧?说不定爱它、关心它的前辈和晚辈正在水中望它候它呢!
我把自己劝踏实了,转身上路,迈着轻盈的步伐,哼着小曲散步继续。
晨风,轻轻地吹拂着红霞染透的半边天;朝露,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晶莹亮闪;枝头上鸟儿在歌唱;草丛中虫儿在轻鸣;树林间几只梅花鹿机警地探出头来,目光一直地向我投来。
我本能地止住脚步,把前方的辽阔让给了它们。鹿儿们相互瞅瞅,便昂起头来,撒着欢儿地向旷野奔去。
我追视它们,直到其身影完全消失。我把目光收回时,一只瓢大的乌龟竟霍然眼前。它转动着那个三角脑袋,东张西望地像是在寻求帮助。因龟尾下有堆烂泥已把它的后腿给糊得死死的。
我停下脚步,刚一靠近,它噌地就把脑袋缩了回去。我上下地扫了扫自己这身淡粉色的衣和裤,又低头瞧了瞧脚下这双崭新的白球鞋。我开始斗争了:要不要把这个脏了吧唧的东西从烂泥里救出来,再抱到自家后面的池塘里?要抱,这身衣服可就保不住原有的洁净了。
得,还是帮帮它吧。我蹲下身子,把那个“龟孙子”给抄了起来,连呼哧带喘地走哇走。走得我嗓子冒烟儿,汗下滴;累得我两腿发酸,手乏力。走不动了,我只好把它放在脚下,先歇会儿吧。
奇怪,它四肢着地后,并无火速逃跑的意思,而是伸出脑袋仰脸瞧我呢!我揣摩不透它眼神里意含何谓,有一点敢肯定:它料到我不会把它抱回家去给做了“八卦汤”。
我俯下身子:老乌龟,你乐意让我端着你沿街奔走哈?你觉得我是在救你对吧?它把脑袋缩了回去,没有反抗,也没有赞同的意味。
它的态度不明朗,我的目的可倍儿明确。走,把它放进水里,我意志坚强,心如钢!
一里半地,我歇了四次。当我把那个死沉死沉的“老东西”给顺进了长满睡莲的池水中,自己已累得拾不起个儿啦。
我就地坐在池边的一块青石上,刚要低头洗手,猛然想起:小龙虾和老乌龟均属水陆两栖呀!我的举措非但推舟于陆,劳而无功,也完全彻底地干涉了它们的行动自由哇!
我反问自己:你能大摇大摆地在球场上散步,小龙虾想欢快地在陆地上走两步,咋就不行呢?老乌龟正那得意扬扬地玩会儿泥巴,你愣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摩出个人家“遇难”了?并一意孤行地把它送到池塘里,合适吗?
我顿感歉疚,想把原有的享受还给它们,可为时已晚。我只能,只能努力地找辙宽谅自己。我拍着脑门儿东想西想,外加胡思乱想……有了,为自己的蠢笨而找到的开脱理由就是这:出大力流大汗,权当是对两种动物进行一次习性考察了。
回家的路上,我开始琢磨小龙虾和老乌龟的“临危表现”。小龙虾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竭尽全力地跟对方扯撕、较劲,勇猛顽强地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殊死搏斗。而老乌龟则完全相反。它遇事不慌,处变不惊。它所有的外在表现,只是把头和四肢缩在了“甲骨文”的硬壳里,做好自我防护之后,以不变应万变地静观其变。
小龙虾和老乌龟的“危机处理”纯属本能。尽管它们的本能决然不同,其下场却双双入水。
鸟儿的情爱
我家后院因地盘儿不小,到此“旅游观光的”飞禽走兽可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这其中,最招人喜爱的当属北美红鸟(红衣主教),其英文名字Northern Cardinal。北美红鸟体长二十一二厘米,头上有一个有特色的羽冠,雄鸟喙周围有黑色羽毛而雌鸟喙周围有灰色羽毛。雄鸟是耀眼的红色,而雌鸟则是淡红褐色。它们的主要食物是种子,但也吃昆虫和果类。
偏爱北美红鸟除羽毛艳红夺目,嗓音圆润脆亮,其高尚的品德与修养常令我赞叹不已。来我家就餐的它们从不跟其他鸟儿争抢,清静时,夫妻俩就飞到鸟食罐的架子上,很文明很有节奏地享受着自己喜欢的葵花子,如发现麻雀之类前来逞凶称霸,它们立刻跳到草地上,低下头找找遗漏,吃两口就飞走了。
双飞双宿,恩爱相伴的北美红鸟,去留两相依,每每。
蓝坚鸟的情爱更是感人至深!
此鸟的英文名字叫Blue Jay,是一种漂亮鸣鸟,体长22~30厘米。它头顶上有一个灰蓝色羽冠,脖子、胸和腹是白色和灰色,翅膀和尾巴为条形的黑白两色。它的喙,脚和足是黑色的。而它的脖子上还有一圈黑色羽毛的“项链”呢!
蓝坚鸟是无所不吃的,包括水果,橡子,种子,坚果,昆虫和青蛙;有时也会劫掠鸟巢里面的鸟蛋和雏鸟。它们吃坚果时,会用自己的爪子抓住坚果,再用喙砸开坚果。蓝坚鸟是种子的散布者,常常埋藏食物,一些种子和坚果会因永远找不到而生长为树或其他植物。
蓝坚鸟个性好斗,常集体袭击侵入者和掠夺者,并驱赶其他的鸟靠近自己的饲料区。
就是这么极富侵略性的蓝坚鸟竟丧命在一扇玻璃窗户上!
去冬的一天上午,高天清寒,云朵灰淡,冷雪飘散。突然间,就听砰的一声,一只羽毛翠亮的蓝坚鸟,双脚朝天地躺在了洁白的雪地上。这方承载它那受伤身体的雪地,就是我家后院。
我拉开大门,扑到蓝坚鸟的身旁。它翻着白眼在怪我:为什么把玻璃擦得这么亮?让我误为这是空旷!我的心里泛着痛:老说你特聪明,特机警,总是把我为你准备的花生叼到几米以外去吃,从不就近而食。今天,今天,你为何方寸大乱?为何?为何?为何?!我轻轻地将它捡起,它那温热的小身子,在我的手心上抽搐,尖尖的小嘴在捯气,很吃力的。我不敢碰它,只是瞪亮双眼地在寻找它的伤口,一旦找到,我可以回家给它上药。找哇找……没有,没有,只是头顶上细羽坍倒,哦,我明白了,它是撞晕了,撞晕了!我渴望,我企盼,它能和知更鸟一样,等晕劲儿过去了,自己就飞走了。没有,此刻,美丽而矫健的蓝坚鸟,已无力再看世间一眼。它把黑色的眼珠包紧了,在我的掌心里……
我托着它,舍不得放下。我不能把它拿回家,屋里暖和,它会腐烂;我想把它埋起来,然三九天,地赛钢砖;我想把它掩在枯枝下,又怕被其他动物发现给吃了。就在我左右为难之时,另一只蓝坚鸟突然落在我家的房檐上,我本能地把手中的它轻轻地往雪地上一搁,忙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退至屋内,把时间留给它俩。
它是谁?父母、伴侣,还是孩子?不管是谁,均是因痛而来。
它跳到“亡者”的身旁,先是静静地看,后又用嘴啄。躲在门旁的我,真想把它的“爱恋”捡起,放在它的背上,再用布带儿轻轻地捆上,让它驮走自己的“爱与痛”。
后院的一池清水是大雁的栖息地。大雁又称野鹅,天鹅类,大型候鸟。大雁热情十足,能给同伴鼓舞,爱用叫声鼓励飞行的同伴。
每年4月中旬是它们的孵蛋期。起初,我散步池边,就见一只大雁,伸着脖子嘎嘎地冲我走来,颇有堵我去路的意味。我绕开它,它却追着叫个没完。叫得我头皮发麻,心发紧。我只好快步冲出它的纠缠,再回头一看,它原地不动了。它不追了,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抬头远望。看见了,在池塘彼岸,距我约40米的地方,一只大雁正雷打不动地卧在那里,尽职孵蛋。
想起来了,书里说:鹧鸪在育雏时,若发现猎人,就会主动出现在猎人面前,假装成跛子,蹒跚而行,企图把猎人引开,保护雏群。大雁的主动“接见”,岂不就是为了保护它那正在育雏的伴侣嘛!
两天前的一个清晨,我散步回来,就见一只大雁站在邻居的房顶上,叫声悲痛哀凄。我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瞪着它:自看到你的同类在池边催生下一代,为防打扰,我一直绕道而行,不曾靠近半步。直到你们的孩子能夹在父母中间,全家兴高采烈地在池水里游玩,我的双脚这才踏上了旧有的路线。此刻,看你在房顶上哀鸣,我心里也很难过。我猜,准是那只常来我家后院觅食的老鹰掠走了你的心肝宝贝。下来吧,地上的孩子正满处找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