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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在学校里,孩子们可把他和乔当成大英雄,眼神里流露出至高无尚的崇敬,这两个所谓地英雄不久就变得让人无法忍受的“自命不凡”。他们便开始向那些早已迫不及待的听众详细地讲述他们的险遇——但他们只是刚开始;这仿佛是一件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因为有他们那样的想象力在一直不断地补充材料。最后,当他们拿出烟斗,装做若无其事地抽烟起来时,他们的荣耀已达到了顶峰。

汤姆很果断地断定,现在他可以不必再缠着贝姬·撒切尔了。荣耀是万能的,他愿意为荣耀而生活。现在他已成了名人,也许她还想“和好”呢。哼,让她去吧——我倒要让她看看,他也可以像别人一样那般冷漠。不一会儿她就来了。汤姆装作没看见她。于是他走到一边,跟一群男孩女孩闲聊起来。很快他注意到她满脸通红着欢快地走来走去,眼睛在不停地晃来晃去,假装在起劲地追逐同学,只要抓到一个后就尖声大笑;但是他仔细地注意到她总是去抓他身边的人,而且这时她似乎也有意地朝他这边瞅上一眼。这让他那心里强烈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地满足;于是,她不仅没有赢到他,反而让他在不断地“提高警惕”,想方设法避免暴露出他知道她在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她不再嬉闹,而是徘徊犹豫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叹一口气,偷偷地朝汤姆瞅一眼。然后她观察意到现在汤姆更多时候是在跟阿米·劳伦斯讲话。她心里感到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痛,同时变得激动不安。她的意志想要走开,但是她的脚却不听话,偏偏朝那群人走去。她假装特别轻快地对几乎就在汤姆肘边的一个女孩说:

“哟,玛丽·奥斯丁!你这坏姑娘,你为什么不来主日学校上课?”

“我来了——难道你没见到我?”“哦,没有!你果真来了吗?那你坐在哪里?”“我上的是彼得小姐的课,我总是去上她的课。但我可看见你了。”

“是吗?咦,可我却没看见你,真奇怪。我想跟你说说野餐的事情。”

“哦,这太好了。是谁要办野餐哪?”“是我妈妈准备让我来办。”“哦,那太好了。我希望她能让我也来参加。”“嗯,会的。野餐是为我而办。只要我想让谁参加,她肯定都会同意,我想让你参加。”“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估计要再等一段时间。大概放假的时候。”“哦,这真是太有趣了!那你打算让所有的女生和男生都参加吗?”“对,只要他们是我的朋友——或想跟我做朋友的人。”她偷偷摸摸地朝汤姆看去,但是他正起劲地跟阿米·劳伦斯聊着岛上那可怕的风暴,雷电如何把高大的西克莫树击得“粉碎”,而他当时正“站在离它三英尺之内”。

“哦,那我可以去参加吗?”格雷斯·米勒说。“可以。”

“我呢?”萨莉·罗杰斯说。“可以。”

“我也可以吗?”苏茜·哈帕说。“还有乔?”“可以。”于是,随着大家高兴的拍手声,所有大场的人都诚恳地请求获得邀请,只有汤姆和阿米除外。这时汤姆冷漠地转过身去,仍然说着话,并把阿米拉在身边。只见贝姬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却涌进了眼眶;她强装作高兴,并继续与大家闲聊,把这些不开心的症状全部掩饰过去,但是此时此刻,野餐和其他的一切早已失去了活力。她想尽早地离开那里,一个人悄悄地躲起来,像她们女生所说的那样“痛哭了一场”。然后她非常郁闷地坐下来,带着受伤的自尊,直到铃响。她站起来,眼睛里带有报复的神色,晃了一下辫子,说她知道该做什么。

在课间休息时,汤姆仍然带着欢快的自我满足感,继续向阿米不断地献殷勤。他始终接连不断地寻找贝姬,用他的表演来伤害她。最后他终于发现了她,但是他那得意劲儿突然在不停地下降。只见她惬意而舒服地坐在学校后面一张小长椅上,与埃尔弗雷德·坦波尔一起看着一本图画书——他们俩是看得那么专心致志,两个人的头靠得相当近,俯在书上,仿佛对世界上任何别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嫉妒在汤姆的血管里永无止歇地狂烈奔涌。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放弃贝姬而给他两人和好的机会。他骂自己是个十足地傻瓜,把他所能想到的难听话儿全都用上了。他同时难过得想要大声哭出来。他们边走路,阿米边欢快地说着话,因为此刻她的心儿在歌唱,但是汤姆的舌头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功能。他没有听见阿米在说些什么,每当阿米用期待地眼神停下来时,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表示同意她所说的话,却通常是把意思弄反了。他时不时地朝校舍后面瞥上一眼,一次又一次,那边那个可憎的情景让他的眼球已灼痛。他无法抑制。贝姬·撒切尔根本就没当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念头让他快要发疯。但是,其实她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她还知道她已赢了这场战斗,看见他像她曾经那样的痛苦,她非常高兴。阿米欢快的唠叨让汤姆简直忍无可忍。他暗示说他现在有事情要做,而还是非做不可的事情,而时间在飞快地流失。但是毫无用处——那姑娘继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汤姆心想,“哦,她真该死,难道我就永远摆脱不了她吗?”最后他必须去做那件事情了——而她天真无邪地说,在学校放学后,她会留在“附近”。汤姆却为此而更加恨起她来,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其他任何一个男孩都行!”汤姆气得咬牙切齿地想。“整个镇上任何一个别的男孩都行,偏偏就那个从圣路易斯来的自以为是的家伙不可以,他以为他穿得如此体面,是个贵族!哦,不错,在你看见这个镇子的第一天,我就揍了你,少爷,我还会揍你!你等着吧,等我找到你的岔子!我要狠狠地——”

他继续设想着揍一个想象中男孩的动作——朝着空中连接不断地挥拳,踢腿,挖眼睛。“哦,你总算服了吧,啊?你也叫够了吧,对不对?那好,让你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结束这顿想象中的暴打场面。

中午时分,汤姆飞奔到家。他的良心实在无法忍受阿米那种带着感激的欢乐,他的嫉妒让他无法承受另一种痛苦。贝姬仍然在跟埃尔弗雷德共同看着图画书,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并没有看见也没有意识到汤姆痛苦地走过来,她的那种得意劲儿被蒙上了阴影,也就失去了所有兴趣;紧跟而来的是严肃和心不在焉,接着就是忧郁;甚至有那么两三次,一个脚步声就让她竖起耳朵,但这仅仅只是一种虚幻的希望;汤姆却并没有来。最后她感到非常伤心至极,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刚才并没有把事情做得这么过分和如此绝。当那可怜的埃尔弗雷德看见自己马上将要失去她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不住地叫道:“哦,这张画真好玩!瞧这张!”她最终也失去耐心,说,“哦,别烦我!我根本不在乎它们呢!”她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站起来走开了。

埃尔弗雷德却停在路旁边,想要用言语和行动来安慰她,但是她说:

“走开,别来烦我,行吗!我恨你!”于是那男孩停下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因为她曾说过她整个中午都要看图画书的——她继续边走边哭。然后埃尔弗雷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空荡荡的校舍。他现在才感到满脑子的羞辱和气愤。他轻而易举不用转运脑子就猜到了真相——那姑娘只是把他当做了出气筒而已,把对汤姆的所有怨气出到他的身上。当满脑子都出现这个念头后,他对汤姆的怨恨丝毫不比对那姑娘的怨恨少。他巴不得赶快找个办法让汤姆惹上麻烦,而他自己又无需冒多大的风险。那汤姆的拼写书掉到他的眼皮底下。哈哈,他特别的机会来了。他感激地把书打开到下午要上的那一课,把墨水泼了上去。

而贝姬此时正巧在他身后的窗子往里看,亲眼目睹了他的举动,但她并未那么轻易地暴露自己,而是继续往前走。现在,她准备回家,打算找到汤姆,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汤姆会感谢她,他们就会和好。然而,走到半路上,她却改变了主意。她想起当她在说野餐时,汤姆的那种态度,不由自主得又气又羞。她下定决心要让他因为被墨水玷污的拼写书而遭到狠狠地鞭打,而且还要永远地记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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